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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事相商
林安随云语取了药材,出去后,韩亦驰便立刻赶去顾融的房间。
完了,完了,大嫂这是要闹哪样。
顾融听了韩亦驰的复述,很是费解,前有夏煜,怎么现在又来了个定亲?
顾融坐在桌前,展开信纸,提笔愣了半晌都没有落笔。
韩亦驰在一旁研磨,问:
“怎么了顾哥,不告诉我大哥吗?”
顾融道:
“说肯定要说。但咱们知道你大哥那么多秘密,他肯定不喜。既要告知嫂嫂的事,又得把咱俩摘出来,懂不?”
说罢他写了封长信,通篇汇报上山学习的进程,在末尾随意提及山上的新鲜事。
林安下山定亲便是其中之一,仅一笔带过,再无赘述。
韩亦驰看了,只觉得顾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萧荀一早就将信放在了韩瑾的书桌上。
韩瑾练功后,便坐在了书桌前,一面吃着早膳,一面翻阅四处报来的情报。
顾融的信写得很详细,事无巨细,并无要事。
韩瑾一目十行,草草读完,放在了一边。
所有的信件读罢,韩瑾又将顾融的信抽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句,林安下山定亲。
没有看错。收好信,差不多也到了出门的时辰,起身随萧荀赶往军营。
这一日,似乎一切都不顺。
韩瑾常规巡视,发现士兵练功松松散散。
都是些新兵,不懂得战事险恶。眼下不好好练,将来就能把命丢在战场上。
看得他恼怒不已,对着士兵们好一顿训斥。
军务议事,几名将领制定的作战部署又大又空,连当地的地理民情都不了解。
凭空制定出来的作战图,这能打仗?逗小孩儿还差不多!全部打回去重新来过!
报上来的情报不是数量不够,就是信息相互冲突。都是潜伏多年的老兵了,怎么还能报回来这么没质量的情报!
花了那么多心血搭网布线,就这么点成绩?不想做了说一声,立刻换人!
韩瑾一整天都像是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礼炮齐鸣,百花齐放。
萧荀跟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林安定亲的事就像是一根弦,一直绷在脑袋里。
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会蹦出来。
想起来就心烦,糟心,仿佛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人心烦意乱。
傍晚,这一天该训的不该训的都训完了,该发的不该发的火也都发了。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他写了纸条,仔细卷起,派萧荀送给林安。
至此,萧荀恍然大悟。
感情他跟着将军如履薄冰一整天,都是给那位姑奶奶害的。
林安匆匆赶到酒楼时,手里还攥着韩瑾写的字条,上书:有要事相商。
看得林安心里一慌。
要事?
青平山出事了?还是夏煜?
离林家不远处的酒楼,萧荀早早守候在外。
林安披着斗篷,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你在这儿等我?”
萧荀见了连忙见礼,迎她上了楼。
林安焦急,问道:
“韩将军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叫我出来?是不是青平派出事了?”
萧荀腹诽:将军是相思成疾,哪有什么事。
但他不好乱说,只能说自己不知。
萧荀将林安引进雅间后,便远远地守在门外,满脸抗拒。
有时候,萧荀会感到恍惚,自己跟着的,当真是那威名远扬的韩威军少将。
三生有幸,见识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甚至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一面。
比如,他刚刚把酒楼的菜点了个遍,又指挥自己买了各式点心。
一切只为博姑娘一笑。
当然韩瑾不这么认为。
他与夏煜相识,傅掌门于他有恩,林安到底也曾与他一同上过战场。他有责任,提点一二。
林安急匆匆进门,就见韩瑾正襟危坐,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他见林安来,也只是起身微微见礼,神色冷淡如常,手中书卷也不曾合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满桌的佳肴,林安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误入了韩瑾的书房。
“韩将军,您找我来什么事啊?有什么急事?”
林安脱去斗篷,家中常服打扮,出门匆忙,发髻未梳,任由长发披肩。
韩瑾见状微微皱眉。
他见过她山洞里蓬头垢面的样子,状若疯癫;
见过她着男装练功的时候,很是干练;
也见过她扮作丫鬟时,倒也算乖巧伶俐。
只是此时,她如出水芙蓉,温婉娴静,天然去雕饰。好似一缕春风拂面,空气中都满是芬芳。
韩瑾不悦,眼睑低垂。
怎么这般打扮,就出门,会外人。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举止。
韩瑾面色更沉,低头看着茶盅,道:
“听说你回来定亲?”
林安闻言微愣,只是她心里着急,倒也没多想,直言道:
“没错。将军找我有什么急事?”
韩瑾轻咳一声,挺直脊背,语气严厉,道:
“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仓促决定。”
林安知道韩瑾有这样的本事,总能把自己的怒火挑起来。
就像是今天,莫名其妙上来就指点自己的“人生大事”,与他何干?!
林安不与他一般见识,压住火,耐心听完,只等他说明要事。
只是韩瑾说完,便沉默不语。
林安不禁问:
“韩将军喊我来,就是为了告诫我这事?”
韩瑾目光严厉,微微点头。
林安气急。
别说是定亲了,就是姑奶奶成亲,与你何干?
还是说影响了你一统北戎的宏图伟业,连我定亲你都得管!
林安深呼吸,慢慢吐气,再深呼吸,才能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韩将军放心,定亲只是应付我父亲的权宜之计,不作数。”
韩瑾依旧面沉如水,问道:
“所以定亲是假?”
林安念及他与师傅的交情,咬着后牙槽,道:
“是假。”
韩瑾微微点头,拿起手中的书卷,低头看书,再不开口。
林安看着眼前这个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人,气结。
满桌的菜色倒是不错。
“还有人要来?”
“没有。”
“给我点的?”
“吃吧。”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美食面前,懒得与他计较。
林安起身喊了萧荀进来,拉他到桌边一同坐下,一面叨叨: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家将军看书就能看饱,咱俩吃。”
糖葫芦,桂花糕,豌豆黄,都是她爱吃的。
一码归一码。韩瑾虽莫名其妙,这一桌的菜倒是点得甚合心意,林安吃得心满意足。
萧荀白天跟着韩瑾挨了一天的骂,现在林安又给他夹了满满一盘菜,真不知自己是气饱的还是吃饱的。他看韩瑾认真看书,不禁腹诽:一整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现在能看得进书?鬼才信。
韩瑾看了半天书,愣是一页都没有翻。
如果他留心,不难发现自己掌心的汗珠,已微微浸湿了页脚。
翌日,林府在远郊的园子里举办赏菊宴。
林知行酷爱菊,喜好搜集各式菊花,年年秋季待盛开时邀同僚共赏。
林安受邀参加,那位定亲对象亦在邀请之列。
用叶沁欣的话,是让两个孩子先见见,看看有没有眼缘。一副开明当家主母的架势。
林安对叶氏的安排很是感激。她一方面担心自己体弱多病,怕是耽误了男方;一方面又感激叶氏如此上心自己的婚姻大事,感激不已。
一番话说得叶氏很是得意,这丫头虽然养在山上,倒是个懂感恩的。
比她那执拗的娘强。
自林安回府后,苏娴厉害了她一通,便一直同她置气。
在苏娴看来,就亮明底线,硬碰硬,怎么,还怕了他们裹挟不成?
林安那些折中、顾全各方颜面的办法,苏娴根本看不上。
三个字,不需要!
无论林安怎么哄,苏夫人怒气不减。
她管她生气,自己管自己演戏。
为人儿女,还得替当娘的操心,诶,怎么活得这么累。
早些年就听说林家置了园子,这还是林安第一次来。
亭台楼阁,别致,不俗。
父亲这些年,确实过得不错。
赏菊,品茗,弹曲,作诗。
没有一项是林安擅长的。
不过她只需要静静坐着,自有人自告奋勇,吟诗作曲,赢得一片称赞。
比如宋博闻,林悦怡,马烨。
叶沁欣特意拉了林安坐在自己身旁,待马烨起身吟诵自己所作诗词时,她满眼含笑悄声对林安说:
“不知道你娘亲跟你说了没有,马公子是蓉州大族出身,父亲叔伯都是乡绅,书香门第。马公子的才学你父亲很是赞赏,前途无可限量,人也俊朗。安儿你看看,可还满意?”
林安本就缩头缩脑坐在一旁,很是胆怯的样子,闻言更是害羞不已,声若蚊蝇道:
“父亲母亲安排的定然是好的,安儿全听长辈安排。”
很快,二人便被安排见了一面。
后山有个小湖,湖边竹林少有人去,很是幽静。
林安与马烨于湖边小亭相向而坐,一众仆从退到远处。
林安低头垂目,一副羞涩娴静的样子。
只是她自己心里冒出一丝火花,这马公子看起来当真不错。
刚刚看他即兴作的几首诗,不比宋博闻差。
他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面容俊秀,肤色白净。
林安余光瞥见他坐得很端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许是练字的原因,那双手看上去骨节分明,很是有力。他指甲修得很短,食指握笔处磨出厚厚的茧子,给人一种很质朴、干净的感觉。
正如他人一样,给林安的印象非常清爽,就是那认真读书的好少年。却又不是那文弱书生,眉宇间透出一种自书中而来的刚毅。
有那么一瞬间,林安把手帕往袖口里塞了塞。
她心想,也许就这么嫁了,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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