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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听到这个名字,福泽霎时愣住,这熟悉的化名,再结合他那一口非常有特色的土佐口音……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随性洒脱的商人,竟然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坂本龙马!
也对,坂本龙马和土方、近藤一样也有照片留存于世,只是福泽方才因为害怕暴露,一直都不敢抬头仔细看他的长相。
如今看来,这正是坂本本人。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一扇障子门被拉开,紫苑探出身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看到坂本轻轻握着福泽的手,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明显维护的意味,“才古先生,您今日这是来找阿龙小姐的吧?”
坂本闻言,哈哈一笑,却依旧没有想要放开福泽的意思,“哎呀,紫苑太夫,何必如此着急?我不过是想和这位美丽的雪代太夫多聊几句,探讨些风月雅事罢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声。
伴随着木质结构破裂的巨响,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喊道:“山崎流忍法——榻榻米回击!”
这声音是……监察山崎?
紧接着便是刀剑出鞘的铿锵声和游女们惊恐的尖叫,土方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冲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他是发现福泽离席许久未归,担心出事特意寻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被坂本拉着手、打扮得光彩照人的福泽身上,随后,他又冷漠地看向了她身旁的坂本。
“你就是坂本龙马吧?”冲田的声音冰冷,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桂那家伙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坂本面对突然出现的冲田和外面混乱的场面,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依旧带着那副轻松自若的笑容,向他辩解道:“什么坂本龙马啊?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吧?在下名叫才古梅太郎,只是来这里喝喝酒,和这位雪代太夫聊些有趣的事情而已。”
冲田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嗤笑一声道:“坂本,你以为这种拙劣的谎言,能骗得过我吗?”
他说完这话,已然拔刀出鞘,直逼坂本。
坂本的身手亦是不凡,他敏捷地侧身进行闪避,同时不知从何处也抽出了一柄短刀格挡冲田的进攻。
两人在狭窄的走廊上瞬间过了几招,坂本似乎并不打算久战,虚晃一招之后,趁机向后跳开。
他的目光不忘再次投向尚且惊魂未定的福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大声朝她喊道:“雪代太夫,看来今晚不是个畅谈的好时机啊。下次有机会再见,我坂本龙马定会找个更好的时机,与你好好聊一聊!”
他故意朝冲田报出自己的真名,带着些许挑衅,然后转身敏捷地撞开一扇纸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可恶!”
冲田冲上前低骂一声,本想跑出去追他,但看了看身后脸色苍白、行动不便的福泽,又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属于另一波激进派攘夷志士的喊杀声,最终还是果断放弃了追击。
“总司,你离开不要紧吗?”福泽担忧地问着,现在外面显然还在混战。
“土方先生让我先带你回去,那边有他们和阿一在。”冲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快走!”
福泽穿着那身沉重的和服和那双高高的三枚齿下駄,根本跑不快。
被冲田拉着跑到外面还没几步,她的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嘶地轻呼了一声,身体一歪,险些摔倒。
脚还是崴到了。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冲田见状当机立断,弯腰一把将福泽打横抱起,同时干脆地扔掉了她脚上那双碍事的三枚齿下駄。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福泽不由得惊愕,她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冲田抱着她,迅速闪入旁边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借着杂物的遮掩,屏息凝神。
直到听着追兵的脚步声从巷口呼啸而过,渐渐远去,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确认暂时安全后,冲田依旧没有放下福泽,而是抱着她,从另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朝着西本愿寺的方向快步走去。
“总司?已经甩掉他们了,就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福泽被他这样抱着,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羞窘万分。
冲田低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严肃,“脚已经扭伤了,肿得这么厉害,身为医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下到底能不能继续走路吧?”
这话让福泽沉默了,随后她又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可是,我会太重吧……”
“医生明明轻到让人能轻易举起来,”冲田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无奈,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仿佛在证明他的话,“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回去。”
他一路抱着这位装扮华丽,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雪代太夫,穿行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
只是他未曾注意回到西本愿寺时,在不远处的伊东和几名亲近他的队士,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冲田无暇他顾,也没有看到那群人,而是径直将福泽抱回了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榻榻米上。
他出去立刻打来了冷水,用干净的手帕浸湿,轻轻敷在她已经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踝上。
福泽忍着痛,按照现代医学知识,将自己受伤的脚放在被褥上抬高,以便静脉回流,减轻肿胀。
她又请求冲田去帮她拿来她的药箱,那里面有一些她平时用草药研磨调制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冲田取来药膏,干脆顺势蹲下身,挽起袖子,用手指蘸取冰凉的药膏,轻柔又仔细地为她涂抹在肿痛的脚踝上,动作格外小心。
福泽害羞地咬咬嘴唇,刚想说她自己来就好,就在这时候,房间外却传来一名不知情队士的声音,“福泽医生在吗?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你帮我……”
福泽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将脚收回来让冲田躲藏起来,她此刻还是太夫的装扮!
冲田的反应极快,在她动作之前,已迅速直起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宽大的袖摆遮掩住她的容貌,同时朝着推门而入的队士厉声大喝道:“滚出去,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戾气与不耐烦,与平日温柔随和的模样截然相反。
门外一脸茫然的队士被他这声呵斥吓住了,迷茫地结结巴巴解释道:“冲、冲田队长?可,可这里是福泽医生的房间啊……”
“没听见我说的话?你是想死吗!”冲田瞪着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那队士当然再也不敢多言,踉跄着连滚带爬就跑远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福泽才从冲田怀中悄悄抬起头,脸上尚且惊魂未定。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冲田的衣襟,惊恐地说道:“这下恐怕明天就会被大家议论纷纷了,会影响你的名声……”
冲田低头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脸上冰冷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自嘲却又带着点无所谓的淡然笑容。
他轻轻松开她,恢复了平时一贯的慵懒与不屑,“新选组的鬼之子……还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第二天一早,传言便在新选组内散播开了。
是关于昨晚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深夜带回一位身份不明的太夫,并且似乎就在福泽医生的房间内逗留许久的传言。
添油加醋的版本在队士们之间互相传播,更有甚者说冲田队长是带着相好的太夫回来偷情,还特意选在福泽医生的房间,是专门为了追求刺激感,也有人揣测那太夫或许与福泽医生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风声很快便传到了土方等人的耳中,他的脸色无比阴沉,立刻召集了永仓、藤堂、原田等人以及事件中心的主角冲田。
“总司!”土方板着脸,带着压抑的怒火斥责道,“你昨晚也太莽撞了,你要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伊东他们正虎视眈眈,千方百计地想找我们的错处和把柄,你这样做,简直是授人以柄,是在害福泽!”
冲田坐在那里,身姿笔挺,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在土方话音落下后,抬起头反诘道:“那么,土方先生的意思是,叫我当时不要管福泽医生,任由她被那些激进的攘夷志士伤害,甚至杀死吗?”
随后,他别过头,冷声道:“抱歉,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别忘了,她是为了新选组,才会扮成那副样子,去茶屋陪那些下三滥的混账喝酒!”
他心中本就对让福泽涉险一事耿耿于怀,此刻被问责,更是勾起了昨晚的怒火。
想到坂本握住福泽的手,想到她被迫与浪人周旋而强忍的屈辱,想到她因为穿着不便的三枚齿逃跑而扭伤的脚踝……
这一切都让他静不下心来。
“总司。”土方突然起身,严厉呵斥道,“福泽是新选组不可或缺的一员,我怎么可能想让她置身危险?我是在说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你知道现在队士们都在怎么议论吗?‘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深夜私带太夫在新选组屯所内留宿,而且还是在福泽医生的房间’,这像什么话?你让福泽以后如何自处?她的身份若是因此被深挖出来,又该如何收场!”
“那干脆就去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都杀掉好了!”冲田眼中寒光一闪,手已按上了刀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惧怕伊东那家伙?不要忘了,是他逼死了山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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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龙马/才谷梅太郎:日本幕末时代重要的维新志士、思想家、实业家。是土佐藩出身,因此口音带有明显的土佐腔。提出了影响深远的船中八策,构想了日本未来政治体制的蓝图,并致力于促成萨长同盟(萨摩藩与长州藩的军事联盟),是推翻德川幕府、推动明治维新的关键人物之一,坂本本人主张和平过渡而非武力倒幕。才谷梅太郎是坂本龙马在幕末活动时,为隐藏身份而经常使用的化名之一。
土佐藩:位于四国岛南部,大致相当于今天的高知县。土佐藩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内部存在上士和下士阶层这种严格的身份等级制度,从而造成了土佐藩内部根深蒂固的矛盾。土佐藩的立场是分裂的,上士阶层多倾向于佐幕或公武合体,下士阶层则从尊王攘夷逐步发展为坚定的倒幕力量。坂本龙马正是作为土佐藩的下士对这种压迫和不公平感同身受,才主张要建立一个废除身份等级制度创建人人平等的君主立宪制国家,这在当时而言属于非常有远见。
三枚齿下駄:传统木屐的一种,其特点是底部装有三块平行的齿状支撑(前二后一)。这种木屐的齿通常较高,是花街游女和太夫常穿的鞋履,能增加身高、优化仪态,并使步伐显得摇曳生姿,然而它极其不便于快速行走或奔跑。
桂:指桂小五郎(即后来的木户孝允),是长州藩尊王攘夷派的领袖人物,与坂本龙马同为幕末维新三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