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荆

作者:挽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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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神


      斐之何、不,应是秋娘眼睁睁看着阿付自门外走入,旁若无人地在屋内坐下。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纸包,见秋娘望过来,阿付笑了笑,道:“秋娘既然知道我是用尸身种出的积霞红,想必也知道了这纸包中的是灵体的生魂?”
      秋娘面色发白着后退了一步,看向林千郎。林千郎却避开了她的眸子,自阿付说出方才的话后,他便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与往日的体贴情深相去甚远。
      阿付把玩着那枚纸包,在岁苑之中分明是面前人为主,而如今他身上竟隐隐透出些待客的气势。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秋娘是什么时候知道千郎是灵体的?几年前,还是几月前?”
      秋娘觉察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再度往后退了一步。腰间抵上桌角,她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掩在袖间,正轻轻发着抖。
      幼年随杜去江研究阵法时,斐之何也曾入过夕回阵,瞧见的是莫遥辛少年时与师兄弟习道的旧忆,自己不过是一道虚影而已。夕回阵本为寻旧忆往事,引阵中人复历,却不知为何生出如此乱子,竟引得她与邓正思身受其限,被迫以原身误入其中。
      斐之何能觉察到自己袖中的手受秋娘意识所控,正身不由己地轻微发着抖,凭着手上的触感,秋娘藏的应是一柄利器,与面前人无声对峙着。
      斐之何正飞快地理着思绪。她曾听过有一种法子,并非身入幻境,也将人困于意识之中,其效多似神魂附身,却又有些差别。今晨她便觉出不对,但当时挣扎之下居然将夕回阵毁去了一角,也使得自己与正思不得不断了复历旧忆。
      如今再入夕回阵,她先是为着旧忆而来,后是为了探明二人身上的异处。趁着入阵时的破绽,斐之何想起年少时与杜去江就夕门的探讨,抽了几张符纸以改换夕门所落,也算是运气好,一次便成了。明兆通透相,易极能见气,不知能不能瞧出什么破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见秋娘不答,阿付又转而看向林千郎,“你又是什么时候觉醒了族忆,知道自己与秋娘不能孕育孩子的?”
      林千郎出神了许久,神思皆有些恍惚,如今阿付一问,他总算回过神来,却带着厌恶看着他:“我觉醒了族忆又如何,你想做什么?”
      阿付将纸包收回袖中,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身为百身,你总不会想着要自断一枝留一个孩子吧?元天的前车之鉴,不正是你害怕的事吗?”
      林千郎伸手将秋娘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她的肩背,又朝着阿付道:“你走吧。我不会再替你种积霞红了。”
      阿付却坐着不动,反而打量着屋子,神色有些漫不经心,“是你不愿,还是秋娘不愿?当初不是你向我要的积霞红吗?”
      “我那时并不知积霞红是如此种法!”林千郎忍无可忍,“是你先接近我,说我们本为同族,后又刻意透露花农身份,我才信了你,连那药粉我也不曾怀疑过。你利用我这几年,收了那么多积霞红残根,里边害了多少灵体生魂,难道非要我说出来?”
      “那又如何?”阿付脸上浮起笑意,只是那笑看起来却无比阴冷,让林千郎与秋娘顿感后背一凉。他说:“怪就怪你尚且年轻,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有些能耐,我也不能这么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阿付正欲动手,秋娘却忽然挣开了林千郎的手,袖中遮掩的物件终于露了出来,是一柄长直的细刃。秋娘将细刃刺向他的面庞,循着那道旧疤狠狠划下,淌出一手的鲜血。林千郎震惊地瞧着,阿付却似丝毫察觉不到痛楚,在细刃停在旧疤尾端时攥住了秋娘的腕子。
      血淋淋的眼皮撩开,下头的眼球血红地被那锋利的细刃划破,秋娘这么近地瞧着,自喉间泛出一阵可怖的恶心。阿付攥着她的手很重,几近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维持着那样的神色看着秋娘,低声道:“留下这道旧疤的,也是如秋娘一般貌美的女子,秋娘想知道我是如何对她的吗?”
      林千郎听出了某种不寒而栗的威胁,连忙上前想要抢回秋娘,可阿付的动作却更快,自他袖中伸出好几道褐色的枝条,三两下便将林千郎捆在一边。
      秋娘吃痛,细刃自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响声。被阿付拽着离开时,秋娘还回首瞧着林千郎的身影,林千郎被枝条捆得严严实实,连口中也被枝条拦着,只能发出一阵含糊的呜咽,眼睁睁看着秋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阿付丝毫不理会面上的伤,如过无人之境一般带着秋娘出了渭城。景象陡然生转,斐之何腕上还有一阵剧烈的痛意,想必那时秋娘的腕子定然落下了青紫一片,她忍着痛,飞快地在手上结了一个正神道印,双手一翻,道印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身上飞出一道虚影,斐之何顿时感觉周身一轻,看着阿付牵着秋娘入了渭城以北的山林。此处少有人烟,除了一座驿馆外,便再无人迹。秋娘踉跄着被阿付拽入山林深处,斐之何犹豫了一瞬,在回去解邓正思受缚与了解旧忆中挣扎了一瞬,便当即提起脚步跟入山林之中。
      秋娘被狠狠甩落在地,身上的衣裙沾着落叶与尘土,她似乎害怕着,身上有些发抖。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秋娘对自己的结局已有料想,是人都会不自觉生畏,畏惧死亡本身。
      阿付脸上的血已止住了,甚至隐隐有些干涸,更显得他那张脸更白。伤口自左眼斜穿而下,却似乎没有伤到他的眼,毕竟他是灵体,且比林千郎道行更深。秋娘紧紧咬着唇,看他缓步走向自己,惊慌与畏惧是人面对死亡的常态,但她眉眼间还带着一缕抹不去的伤悲,她仰头看着带着伤仿若恶鬼的阿付,颤声问道:“你不会杀了千郎吧?”
      阿付面色极冷,“我与他是同族,我杀不了他。”
      秋娘好似放下了一桩心事,眼中满满当当的泪终于寻机而落。阿付冷眼看着,讥讽道:“没想到你对他如此情深。我会将你埋在花田中,为下一年的积霞红做育料,然后让他看着汲取你血肉的花开。”
      秋娘狠狠地将面上的泪抹去,带着恨意怒视着他,“你做下这些恶事,一定会有人将你灭除的!”
      阿付不甚在意,临死之人的挣扎而已,“这话我听过许多次了。”他抬手,周身现出许多蜿蜒纷飞的枝条,秋娘闭上眼,等待着剧痛的到来。枝条破风而来的动静很是清晰,秋娘又滑下两行清泪,忽然生出一阵悔意,后悔自己与千郎最后一次相会居然是争吵,且还是那样激烈的争吵。
      枝条攀上她的脖颈,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呼吸开始困难,秋娘面色涨得发红,却死死闭着眼,不愿看着阿付那张脸。斐之何不忍地别过了眼神,却忽然在林中发现了什么,一道身影正朝此处而来,在人现身之前,一道灵力率先击中了那些肆虐的枝条。
      那灵力瞧着普通,可阿付却吃痛地将枝条收回,恶狠狠地看向来人的方向。秋娘骤然被松开,软着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眼前一片昏黑。她只听见了阿付的闷哼,继而是什么物事狠狠摔落在地的动静,她想睁眼去看,可方才被那些枝条束缚得太过,她一时缺氧,许久才缓过来。
      待眼前清晰时,四下已没有了阿付的身影,只有一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女子面相和善,眉眼带着一些矜贵,朝她伸出了手。那只手白皙柔嫩,瞧着是不曾干过重活的,秋娘的眼神落下去,女子的衣裳却不精贵华美。她朝秋娘笑了笑,“深山荒林中居然有百身作乱,幸好我来得及时。姑娘是迷了路?”
      秋娘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鼻尖一酸,颤抖的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包裹,她这才从方才的境遇中回过神来。她压着哭腔,第一句话却是:“我不是姑娘,我已二十有四,嫁做人妇了。”
      “这有什么关系?”女子递来一方面帕,温声道:“不论年岁几何,都可论作姑娘。”
      斐之何神色犹疑地瞧着那忽然出现的女子,自女子周身的气度也觉察出了些不同寻常,此外,这女子的修为亦不容小觑。秋娘没瞧见,她在夕回阵里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女子不过打出几道灵力,便逼得阿付不得不带伤而逃。这样强劲的实力,此前可从未听说过,只是,用的既非道术,亦非符咒,却是灵力,莫非也是灵体?
      斐之何纳闷地寻思着,周遭的景象忽地再一转,她又再次回到了岁苑之中,只是放眼望去,岁苑之中的景象却陡然一变。阿付果然给林千郎送来了积霞红,林千郎以为他真的害了秋娘,神志癫狂着将满庭的积霞红毁去了,漫天飞舞着浓艳血色,林千郎颓废着倒在花泥之中,天上阴云不开。
      不知明兆三人是如何破开的屏障,将邓正思给救了出来,四人就站在廊下静静看着,面上都带着些恻隐。易微最先发现斐之何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师叔可曾发现什么?”
      斐之何瞧了眼林千郎,道:“秋娘被一个女子救了。那女子修为颇高,有一些年岁,瞧着出身应当不低,救人时用得是灵力。”她略有些迟疑,总觉得那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明兆却不解地发问:“夕回阵应当以地界为限,复历的应当是宅子里头的事,怎么将师叔给带出宅中了?”
      闻言,斐之何看向易极,易极神色凝重,回答得有些踟蹰:“似有什么在宅子里盘旋,对夕回阵做了手脚。”
      易极能瞧见地气,斐之何信他能发觉出些异常,但明兆却一脸茫然,他什么也没看见啊。斐之何沉着脸色,也道:“不是寻常灵体、异兽、灵识、魂魄。我求过卦,三枚花钱掷了六次,十八次尽数竖立朝上,无花也无字。”
      五人面面相觑,连花钱皆尽受其扰,这背后作乱的究竟是什么?
      斐之何止了思绪,抬头瞧着前方,道:“往下看吧,谜底应在其中。”
      林千郎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寻不得阿付,竟想到要自我了断,可是百身生有百枝,要寻足每条枝条的命脉才能决断,他才觉醒族忆不久,生疏地找出一些,很快又放弃了。他去灵限客栈饮酒,企图以人的方式忘忧,连方掌柜的劝解也听不进去,泄露的气息被老申发觉了也不在意,浑浑噩噩地在岁苑里头日夜颠倒。
      直至有一日,那女子带着秋娘回来了。女子本想带走秋娘,可秋娘却记挂着林千郎,也担心阿付会对林千郎做些什么,便将一切与女子全盘托出。回来的那日,是秋雨寒凉的时候,林千郎在庭前淋着雨,一幅了无生机的模样。秋娘一进来便瞧见这幅景象,吓得屏息,许久才冲上前揽着林千郎。若不是她身上的温热,林千郎还以为是自己的梦魇再现,又哭又笑着将自己的狼狈尽数投入秋娘怀中。秋娘耐心轻柔地抚慰着他,与他说:“这是陈姑娘,是她救了我。她知晓了一切,是特地来助我们的。”
      那陈姑娘的年岁瞧起来比他们二人都大上许多,林千郎有些怀疑,但很快便改了自己的看法。陈姑娘让他请了人来改动宅子的布局,留出了一大片后院,再对厢房留了些手段。林千郎与秋娘都看不懂,但瞧着陈姑娘的所为,只觉得十分钦佩。
      陈姑娘要在岁苑设局伏杀阿付,林千郎问起缘由时,陈姑娘给他们讲了锦衣客的事:“道者取其入药,原是不得已之举。即便是初开灵智者,亦为灵体,用此药者,是要折去修为的。然而那阿付竟大肆培育积霞红,不惜以尸身培育,以灵体生魂作肥,已犯下了无边罪恶。”
      陈姑娘看着秋娘,道:“许久以前,我曾受你祖上一恩未报,如今正是还去因果之时。”
      林千郎设法给阿付送了信,说自己愿意再种积霞红。阿付带着花来,瞧他果然辟出了一大片后院,像是生出几分感慨:“你的命数还长,原本就不能伴着秋娘白头。如今想通了也好,你每回收了残根,我亦与你金银,你就在这岁苑里安安分分的。”
      林千郎强行忍着恶心与恨意,这才没将肩上的手打落下去。他领着阿付入了后院,将一柄锄头递过去,让他助自己将积霞红栽入院中。阿付欣然接来,许是狂妄,竟也认真刨起土坑来。
      斐之何等人这才看明白后院的改动由何而起,不开后院门,而以回廊穿行,是因为那陈姑娘用得是一种古老的困阵。从前道法不盛,除去天赋者,寻常道者只能寻些技巧以成效用,继而研究出了风水一道,借地气以取灵,穿风不出合得阵障。
      易极终于懂了,却又有些诧异:“如今阵纹刻画不比从前,有灵属在身,合着前人所著道书,并不需得如此啊。”
      斐之何却瞧着那陈姑娘身上的灵力,若有所思。邓正思看不大懂,与明兆在一边悄悄咬耳朵,看着夕回阵里的阿付被陈姑娘困在后院之中,身上的枝条蔓延不出后院,只能在躲闪中接连被陈姑娘断去。林千郎与秋娘躲在回廊边上,不敢惊扰,直至阿付身受重伤跪倒在地,陈姑娘朝他们看来,他们这才踏入了后院。后院一片狼藉,阿付带来的积霞红被他身上探出的枝条鞭打得七零八落,院落里头一片空寂,陈姑娘瞧着阿付,却说:“他身上背负太多罪孽,若是轻易取其性命,罪孽未消,极有可能成邪为祸。”
      明兆稍稍瞪大了眼,当即朝斐之何看来:“师叔,这陈姑娘难道是灵体?”
      易微也一惊,但很快想明白了,道:“她只用灵力,甚至围困阿付用的还是许多年前道家用的风水困,不外泄灵属,也不能轻易断阿付身为灵体的命脉,应当是个年纪不轻的灵体了。”
      邓正思却不解,看着那陈姑娘将阿付捆了起来,指着她道:“我瞧她露出的一双手看着很是娇嫩,且与林千郎、秋娘谈话时,也带着一些骄矜,看着更像是富裕人家出来的。”
      斐之何思忖着,眼神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似是有什么顾虑,到了喉间的话又忍了忍,偏头看着院中的景象,道:“兴许她很快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了。”
      几人不知她打什么哑谜,只好跟着一同看下去。
      阿付不能轻易赴死,却也不能放虎归山。林千郎趁夜去寻陈姑娘,他发觉陈姑娘在秋娘面前有所隐瞒,想必是有些事不便让秋娘知晓,他想,那应该就是能致阿付身死的法子。陈姑娘虽放他进了门,可却沉默不语,不知在思量什么,林千郎等得心焦,忍不住追问,陈姑娘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化形在百年前,初入人世懵懂无知,幸得京周覃家相助,留她于家中,一同当作儿女抚养。后来她有心拜入道家山门修行,便离开了覃家,修行数十载离山,才发现覃家已然没落,主家凋敝,仅余旁氏尚存。她有恩未报,虽于人世游走,却也一直在寻覃家子孙,听闻曾有一女出了京周,不知在何处讨生活,兜兜转转,竟然在危急关头救下了她。
      秋娘虽也说过家中之事,可并不多谈,只因父母早逝,她受接济长大,很早便离了家,到南边来做了绣娘,后边又遇得林千郎,日子才算好过许多。林千郎一时很是讶异,不知陈姑娘与秋娘间竟有这样的前缘,却也隐隐明白了什么。灵体不可滥生命债,这命债不仅指害人性命,灵体自然也在其属。可阿付作恶如此,焉能留其性命?陈姑娘言说自己已在后院布下一道符,名为灭神,可灭神须以命为引,方能灭杀阿付神魂及其身所负罪孽。这以何人性命为引,变成了犹豫不决的难关。
      看到这里,几人面上都生出浓浓的困惑,尤以明兆与邓正思为先,“这陈姑娘既然曾拜入山门,为何不寻道者来诛杀阿付?”
      易微拧着眉头道:“她也不大像个好人,这不是明摆着让林千郎作那灭神符的命引吗?”
      易极没空说话,正掐手算着什么;而斐之何默然不语,瞧着那林千郎愿以己身为引。陈姑娘并非真心害他性命,她有一法,可断他一枝,且枝上会留下他的一缕灵识。
      灭神符生效,阿付在后院中身死,魄消魂散,只是死前却一改被捉的阴沉,张狂狞笑着留下了一句话:“今日尔等以命断我命,来日却断不了积霞红盛景,且等着那一天吧!”
      灭神符尽后,陈姑娘依约带走了秋娘。林千郎断出一枝先是被投入了关天井,而后汲取了岁苑的木灵,灵识渐渐稳固,能结出虚影现形,便将岁苑托付给了做寻宅生意的郭粒。
      夕回阵原本到这里便该尽了,可下边的景象却无比熟悉。
      阿付死前说的话让林千郎不安,灵识竟引得在宅中生了一道幻境,希望能有人查清积霞红之事。只是在斐之何等人来之前,他一次都没找对人。饕恶的灵识来后,他被压制着不能动弹,后边才能动身。一开始瞧孩子太多,林千郎就并未点香引他们入幻境,但后来看他们都是道者,便果断引其入梦。
      五人一个恍惚,便重新回到了斐之何房中。地上的夕回阵灵光已淡,意为过往已尽,几人面色都有些复杂,斐之何自荷包中抽出一张聚集灵气的符纸,朝着面前道:“林千郎,此符可助你吸取灵气现形,若是听得,便速速现身。”
      火属点亮丹砂,符咒飞出,引得一团旺盛的灵气。灵气裹着微光流转,一道灰暗的虚影缓缓在微光中现身,直至身影越来越深,逐渐成了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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