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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门诡林生异境2
一路追去,快到隐神殿时魑一个拐弯,影就没了。
小九本要追上去,又想到等下还要去会留叙,便转了脚尖,往隐神殿走去。
隐神殿殿前是一个极大的广场,两旁各站十名守卫,身穿墨黑门袍,手持长枪,十分威严。
殿前守卫察觉有人进来,齐齐转目看去。
待看清来人样子,皆是神色一凝,怒目相瞪。
小九负手前行,视他们无物。
守卫们咬牙切齿,眸中闪烁着恨意。
他们越是愤恨,小九心中越是痛快。
在他们面前慢悠悠晃过后,来到殿外,方抬脚入殿,便听见右前方有人在低声交谈。
小九脚下一顿,放轻脚步,闪身躲到另一圆柱后。
仔细听来,他们讨论的对象竟是明洄!?
恰好?
什么恰好?
疑心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无根藤?!
不就是在坳坡头作怪的邪祟吗?
这无根藤竟是留叙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明洄……明洄会不会有危险?
不,神潜门一众向来对明洄十分敬重,他们不可能会设计害他。
可留叙为何要与无根藤狼狈为奸,骗明洄前去坳坡头?
什么,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害明洄,而是要——‘赶走’自己?
呵,真是多此一举。
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明洄。
因为,他是我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唯一意义!
小九冷冷一哼。
“……谁?!”
说话的人从柱后现身,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小九从柱子后探出半张脸来,“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你!?”其中一名高大弟子怒声道:“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小九从柱子后走出来,嗤声道:“我想进来就进来,你奈我何?”
“你……!”高大弟子梗着脖子,气得面色微红:“给我滚出去!”
小九耸耸肩:“这可不行。”
另一名精瘦弟子道:“你别得寸进尺!”
小九扬起一个礼貌微笑:“说说吧,你们刚才说的事是怎么个事?留叙把明洄支走就是为了赶我走?真的这么简单?还是说,他又想作什么怪?”
高大弟子握紧拳头,讥讽道:“你如果还要脸,就应该自觉离开,不要再缠着我们大师兄!”
精瘦弟子亦道:“今天大师兄不在,你最好识相,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呵。”小九得意道:“就算我离开神潜门又怎么样?不管我去哪里,明洄一定会来找我。你们?呵……再有,你们是不是得失忆症了?再过两天,明洄就要和我离开神潜门了,你们要是会做,这两天就该对我客客气气,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叫明洄回来走一走,不然的话,你们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明洄!”
高大弟子被他的话激得火气暴涨,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无耻小人!大师兄不过是一时受惑,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的!”
精瘦弟子附和:“没错!大师兄迟早看清你的嘴脸!”
高大弟子:“像你这种天煞之人,就应该直接去死,免得祸害无辜!”
精瘦弟子:“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忘恩负义之人,神潜门给你吃给你喝,你竟然恩将仇报!老天不公,就应该降下天雷把你劈进炼狱!”
听二人越骂越难听,小九慢慢阴下脸来,转而想起对明洄的承诺,只好忍下这口气,走到一旁,不与他们一般计较。
神潜门两个弟子没料到他竟能忍住,相看一眼,眸中交换着主意。
这时,高大弟子跨步向前,指着小九道:“你不配进来隐神殿,给我滚出去!”
精瘦弟子:“对,滚出去,别污了我们老祖宗的眼!”
小九一忍再忍。
高大弟子愈骂愈凶:“大师兄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你这种腌臜玩意缠上。”
精瘦弟子亦是同声质问:“大师兄原是天上雪莲,现在却要和你一样沦为路边杂草,你怎能如此对他?!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大师兄,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
小九面无表情。
高大弟子咄咄逼人:“要脸的话就赶紧给我滚!还不滚?不滚休怪我们拿扫帚赶你出去!”
精瘦弟子已拿起扫帚指向小九:“滚不滚?”
小九听完反倒不气了,双手抱胸往圆柱上一靠,挑了挑眉,逐字逐字道:“我,偏,不。”
高大弟子和精瘦弟子互看一眼,眼里闪烁着狡黠的恶光。
下一瞬,精瘦弟子便将扫帚甩了出去!
小九侧身一避,面色阴沉:“我劝你们,别太过分。”
两名弟子不由分说,提拳就上。
三人混作一团。
然而小九只守不攻,处处退让。
两名弟子步步紧逼,出手越是狠戾。
就在这时,大殿角落处闪过一道人影。
那人速度极快,不等小九反应,已一掌击在小九后背!
小九猛然回身,便见留叙站在阴暗之下,目露凶光!
明洄回到山下时,日头刚好西沉。
明暗交替之际,四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纱,模糊不清。
明洄抹去满头的汗水,视线往上一移,落在山顶处那面猎猎而舞的门旗上。
赤红色的“潜”字在昏暗中尤为刺眼。
明洄喘够气,不作停留,直接往山上疾奔。
越往上,越觉得奇怪。
怪了,守山的弟子去哪里了?
一路而上,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难道都偷鸡打鸟去了?
神潜门门规虽不森严,可弟子们一向自觉,该守的规矩一样不少,更从未发生过像今天这般无人守山的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
明洄心头又惊又忧,越往上去,周遭越是阴冷。
来到半山腰时,一股似有若无、淡淡的血气味从鼻尖一掠而过。
明洄猛地停下脚,望着黑黢黢的山路愣了片瞬。
然后,拔腿狂奔!
是血的味道!
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洄越想越乱,越乱越惊。
阴冷的山风灌进他的衣袍,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明洄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上了山。
终于来到了神潜门山门前。
血味漫天,卷着甜甜腥气的风让站在门前的明洄忍不住干呕两声,面色顿时如鬼。
明洄惊恐地望着血迹斑斑的大门,浑身血液瞬间冰冻,止不住的全身颤抖!
血,到处都是血!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无声嘶吼着,明洄僵硬的脚慢慢踏上了台阶。
不,不要进去。
血红大门宛如满嘴獠牙的巨口,只要靠近半步,便会被撕成肉块,一并吞入这深渊血池。
不要进去啊。
右耳响起阻拦的声音,四肢随着这声音停了动作,如木偶般僵立原处。
快去,快进去看看,或许只是同门们又在玩什么把戏作弄他,为了惩罚他抛弃神潜门,抛弃他们……
对,一定是这样!
进去看看,进去看看啊。
左耳不断催促,往日同门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和迟杉的唠叨一并传入他的耳朵,整个头快要炸掉了!
走,快离开,这里不是那个熟悉的神潜门。
去,快进去,说不定同门们正大笑等着你。
明洄瘫在台阶上,仰头望去,‘神潜门’三个大字如刀子般刺进双眼,泪水猛一下掉了下来。
记得他第一次踏上这里,看到的就是‘神潜门’三个大字。
那时候,迟杉拖着他手,半哄半骗:“乖,进了神潜门,以后再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太久了,他没记住。
明洄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又一步,踏上台阶,就如幼时的他,憧憬着,又惧怕着。
短短数十步台阶,却好似走了千百年。
踏上最后一步台阶,他的双眼慢慢睁大,睁大,直到极致。
偌大的广场上,横七竖八躺了无数尸体,他们穿着的,正是神潜门特有的墨色门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洄想动,四肢如灌了铅,动不了分毫;想叫,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想哭,泪水被惊恐拦在了眼里,如一泉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月上枝头。
血色圆月挂在半空,映着地上的惨绝人寰。
明洄如散了魂魄的躯壳,在尸堆中寻找着什么。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大师兄……”
明洄向着声音奔去,叫他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小小的被一具尸体压在身下,一脸的血。
明洄把尸体挪开,将他拥进怀里,声音如破了洞的风鼓:“闲星,闲星,这是怎么了啊?”
被唤为闲星的小孩目光涣散,已然快要离去,“大,大师兄…”
“我在,我在。”明洄一遍遍重复着‘我在’二字。
闲星抬起手,指着远方,道:“我,我看见师父和,和……”
明洄哽咽哭不出声。
闲星双眼一睁,忽地用力地拽住他的手,厉声道:“大师兄,报仇!小九杀了师父,杀了所有人!”
明洄听到这里,浑身如灌冰水,面上全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闲星,一定是你看错了,你看错了。师父呢?留叙呢?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闲星力气大到几乎就要把他的手腕掐断,尖声道:“就是他!就是他!!师父和留叙师兄,还有神潜门千余弟子,全都是命丧他手!大师兄,杀了他,杀了他,报仇!!!”
明洄不断摇着头:“闲星,闲星,你看错了,不是他,不是他,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不是他啊。”
闲星瞪大的眼睛里全是怒恨。
明洄头痛欲裂:“不是他,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他呢?我们说好了过两天就离开神潜门的,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然而,闲星再也没办法反驳他了。
“不,不要!”明洄凄厉嘶叫。
轰隆!
雷鸣降下,天空飘起了细雨。
明洄面无表情的将广场上的尸首摆放整齐。
突然间,他停下手。
他找到师父和留叙了。
明洄跪在地上,垂着头,所有痛苦在看到这二人的脸时决堤而出。
他仰天嘶吼,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苦是涩。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洄一次次问天,老天回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谁?谁来告诉他啊???
明洄仿觉被人揉碎了丢进大火里,灼烈的焰火将他炙烤,他却只感觉到无尽的冰冷。
到底谁来告诉他?
雷鸣阵阵,好似苍天生了怜悯心的叹息,一声重过一声。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叹息压过雷鸣,自明洄身后响起。
紧接着,明洄眼前出现一双素白靴尖。
明洄慢慢仰起头,双目猩红如血。
血瞳之中,映着一袭素白长袍,几缕鲜红纹络顺着肩膀攀至领口,开出一朵艳绝异花。
明洄眼睫一颤,娇媚赤花宛如他的泪珠,轻轻落在他的头上。
来人温柔至极地拍了拍明洄的头,吐气如雪:“孩子,你受累了。”
明洄已是悲痛失声,再说不出话来。
来人目光扫过广场,看着一具具死像可怖的尸体,再次唉声:“是我来迟了。”
这样的白,立在血肉模糊的尸堆里,纯净得叫人不敢凝视。
明洄垂下眼皮,余光落在他脚下那把断了的长剑上。
来人看清了他的想法,蹲下身将剑递到他面前,道:“一剑下去,你就能和他们一起躺在这里。死,有什么难的?难得是活下去的勇气。”
明洄手指微微一动。
来人接着道:“可是你甘心吗?甘心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
明洄握紧拳头,嘶声道:“我要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来人唉声道:“孩子,你会知道的。”
明洄抬眼与他对视:“代价是什么?”
来人视线一偏,便见广场上的旗幡猎猎飞舞,赤红色“潜”字圈在其中,泣着血泪。
来人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道来:“从今天开始,你便叫颜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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