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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门诡林生异境1
***
“明洄,别去。”
小九拉着明洄的手,不让他出门。
明洄略有无奈道:“怎么了这是?”
小九恹恹道:“不知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明洄以为他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急急往他手腕一探,脉气平稳,半点事也没有,“没有不对劲啊?”
小九抽回手,“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哪个?”明洄赶着出门,语气不自觉急了上来:“说话?”
小九满身颓丧之气,整得跟他这一趟出去就不回来了似的。
明洄实在着急,可也耐下心来同他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可以?”
小九的手还是不肯松开,“别去。”
明洄不解:“为什么?”
外出驱邪抓祟本是明洄的日常要务,除了闲暇时候,他基本都在各地来回奔跑,短则两三日,长则十天半月。是而,他与小九也算是达成共识,只要他出门办事,小九便秉承三不原则——不添乱,不多问,不阻拦。
这本来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了呢?
小九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的脚步,可还是道:“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感觉有点慌。”
明洄了然,只柔声道:“放心,这次去的不远,我很快就回来了。说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神潜门办事了……”
字里行间中,满是不舍与落寞。
但凡牵扯到这个话题,小九永远主动举起白旗,“那你去吧,早些回来。”
明洄满意地笑了,“那你乖乖在家等我。等这次事了了,我们也该走了。”
有他这句承诺,小九不安的心稍稍安稳些许,点头道:“好。”
明洄这次出任务的地方叫坳坡头,距离神潜门大约四十里路。
原定是一早出发,争取在日落前赶回神潜门,不过被小九这么一耽误,出发时已是日高三丈了。
为了赶路程,明洄特地去马房索要了一匹好马。
马房的曹老头见是他,便把自己的宠儿奉上,说是可以媲美千里马,名叫二十。
二十果然是一匹好马,四肢强健,威风凛凛,骑上它不到一刻功夫,便驰出了二十里路。
正当明洄想着今晚要吃些什么的时候,二十却突然不走了。
明洄以为它累了或是渴了,恰好也来到一处小湖旁,便停下稍作休息。
歇息完毕,明洄再次骑上二十。这一次,无论他如何扬鞭驱赶,二十也不跑了,就慢慢悠悠荡着走。
“二十,二十,你倒是跑啊!”
二十充耳不闻,踢踏走在路面,整得跟出来踏青似的。
路已走了大半,此时再掉头回去换马也不现实,附近没有村庄,更没有马场,想寻个好心人换马的想法也胎死腹中了,明洄简直想死。
无法,明洄只好一路哄着它,夸着它,说不定它一个高兴,飞起来也难说。
事实证明,明洄是白日做梦,想多了。
“好你个二十!”明洄咬牙切齿:“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曹老头你竟敢诓我!”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
下午申时左右,明洄终于来到坳坡头。
满村乱爬的藤蔓让明洄略感一惊。
好重的怨气!
眼睛一扫,村口处,坳坡头的村长和村民们等得脖子都长了。
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迎了上去,“修士,怎么这么迟啊?是否路上遇到了麻烦?”
明洄掩面羞愧:“没事,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村长紧张道:“那解决了吗?”
明洄瞅一眼二十,无奈道:“不说也罢。”
这时,二十仰天‘咴’了两声,又拱一拱他的腰。
村长看出一人一马都面现疲态,赶忙道:“修士,您赶路来也累了,先去喝杯茶吧。”
明洄颔首:“也好。”
村长没带他回家,反而是领着他去了祠堂。
明洄虽觉奇怪,不过暂时没有出声,只静静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来到祠堂,茶水早已备好。
明洄也是渴急了,连灌下好几碗才作罢。
见他喝完,村长也不给他喘气的时间,直接扑通跪下,嚎道:“修士,您得救救我们啊!”
村民们跟着村长的动作乌泱泱跪成一片。
明洄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赶忙伸手去扶村长:“村长,您老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可别折煞我啊。”
村长一摸脸,细细说来。
前年,坳坡头来了一个教书先生,年约二八,生得斯文,待人和气,村里的人都十分喜欢他。
上月十五,教书先生出村办事,回来已至深夜,路过祠堂时,忽有几名蒙面人将他拦下,拖他进祠堂行不轨之事。
那几个蒙面人以为蒙了面教书先生便认不出他们,谁知教书先生双眼毒辣,早已看出这几人是何家畜牲。
于是,教书先生先是将全村人聚集祠堂,再一一将那几人点名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他们所行恶事公诸于众。
那几人原以为像教书先生这样的文化人要面子,肯定不会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只要他咽下这一回,以后大把玩弄他的机会。
岂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们所料。
教书先生温和有力的斥责震荡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可是,人向来就是自私的动物。
那几人的家人先是对他们一顿打骂,然后是跪地求饶。
一番操作下来,教书先生仍是坚持报官。
这时,其中一人的家人指着教书先生道:“退一万步来说,难道你就没有错吗?!若不是你对谁都笑脸相迎,他们会对你产生不轨念头?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送他们入狱就能让时间回头?!”
其余家人随声附和。
教书先生惨白着脸大笑三声,然后转身离开了祠堂。
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此完结。
谁知,当天夜里,教书先生自缢于祠堂梁上。
祠堂后有一片无根腾,烧了又长,长了又烧,反反复复,从不灭绝。
自教书先生自缢之后,那无根腾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往村里蔓延而去。
村里的人都说这是教书先生的报复。
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来:“我们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每日除了铲无根藤就是铲无根藤,根本没办法做其他事啊!”
村民们嘤嘤附声。
“无根藤蔓延之后,对教书先生做那事的几个人都无端暴毙了。”
“是啊,就是他来报复了!无根藤沾染了他的怨气,成精了!”
“他不止要报复他们,还要报复我们全村人!”
“我们何其无辜啊,要不是村长他说那话……”
声音突然停止。
原来,说出那段逆天言论的,正是村长。
而对教书先生行出不轨之事的其中一人,正是村长的儿子。
村长的头磕得砰砰响,“修士,我不该说出那没人性的话,我真的错了,求您救救我们吧!”
明洄了然,因果自有报应,做了孽,自然要承担后果。
不过仇怨已报,这无根藤为何还不肯散去?
为免捉拿邪祟时误伤无辜,明洄将村长和村民们都遣回家去,只只身一人留在祠堂。
略眼一看,祠堂个个角落都爬满了无根藤,台上,桌上,梁上都垂着蔓条,无风自动。
突然,明洄目光一滞,落在梁上一根无叶的藤枝上。
“出来。”明洄抬手打了一个手诀。
那藤枝抖了抖枝身,从梁上飘下来,落在地面,化身为一个清秀男鬼。
男鬼一现身,便是求饶:“修士,饶命!”
这可把明洄给整懵了,原以为是一场激烈搏斗,谁知出来了个斯文有礼的,这又是唱哪出?
“你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教书先生?”明洄问道。
男鬼承认:“是。”
明洄上下打量他片刻,道:“说说吧,这些无根藤是怎么回事?”
男鬼也不兜弯,直接道:“它们是因我的怨气而生。”
明洄道:“方才听村民说害你的人已死,既然大仇得报,为何还不肯离去?”
男鬼眼眸微垂,道:“因为我要等的人才来。”
明洄:“你要等谁?”
男鬼目光定在明洄身上:“你。”
“什么?”明洄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又再问道:“你说等谁?”
男鬼重复:“等你。”
明洄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鬼是个疯鬼,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疯话?
鬼等术士,找死啊?
明洄莫名:“什么意思?”
男鬼不急不缓道:“修士,我说我要等的人就是你。”
明洄确定,这真是疯鬼,“你为何等我?”
男鬼口中飘出一句让明洄惊呆下巴的话:“受人之托。”
明洄心底升起一股异感:“受何人之托?”
“你看了这个自然清楚。”说罢,摊开手,一枚络子出现在他手心。
明洄双眼一睁,惊诧十分:“留叙?!你和留叙认识?”
男子将络子攥在手中,道来:“我自缢之后,魂魄便在祠堂四周徘徊,无法离开。某夜,一个术士从门前经过,见了我,便对我道“我能帮你报仇,还能帮你离开,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那时的我孤独无助,他的出现无疑就是我的浮木,我答应了他。
事后他果然应诺,将我的怨气引到无根藤上,让无根藤成为我的报仇工具。不过两日,我便让那几个人畜牲魂归炼狱。接下来,就是我应诺的时候了。
我将无根藤蔓延至村庄各个角落,村民们自然害怕,不过他们心中有愧,不敢招摇。后面村民们实在受不住,只好求助于离他们最近的修术派,也就是神潜门。
神潜门收到委托,必会派人前来。那个人,就是你。”
明洄插话:“你说的修士就是这枚络子的主人吗?”
男鬼:“没错。”
明洄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最让他不理解的,是留叙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男鬼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恩公只让我拖住你一时三刻,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拖我?”明洄更是云里雾里了。
为何要拖他?
留叙到底想做什么?
男鬼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只道:“我真的不知道。恩公说了,只要等到你来,我便可离去。”说着他拱手一礼,再道:“大仇已报,现在我便要走了。”
明洄立即伸手拦住:“你往何处去?”
男鬼道:“自是能容我之处。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害我的人已死,我不会再留恋凡间。”
话音刚落,已化烟而去。
明洄呆愣片瞬,小九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
明洄心头一震:“小九!”
留叙把他引开,难道是为了对付小九?!
不无可能,留叙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找他谈话,说的不外乎是小九连累了他,连累了神潜门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如果没有小九,一切就会恢复如前。
明洄只当他心里积怨,需要发泄,等把怨恨散完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明洄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眼下留叙借机将他支开,说明他早已经有了行动!
“糟了。”明洄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小九才和他承诺过不会再和神潜门任何一人动手,可要是留叙动手了怎么办?小九岂不是有性命危险?
想到这里,明洄转身就要离开。
不远处,正在树下嚼藤的二十看他想跑,拔腿便奔了过来,缠着他不让走。
明洄哄道:“二十,你先在这里,等我办好事再来接你。”
二十不从,用头顶了顶他,试图让他留下。
明洄不愿和它浪费时间,脚下一个错步,便从它身旁窜了出去,“二十,我会回来接你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神潜门,隐神殿。
殿内,有两人站在柱后,交头接耳。
“师兄,这真的能成吗?”
“放心,留叙说了,万无一失。”
“你说大师兄能‘恰好’赶回来吗?”
“只要大师兄回到神潜门,所有时刻都是‘恰好’。”
“大师兄会不会起疑心?”
“紧要关头,大师兄不会深究太多,等他想到,也就迟了。”
“那大师兄会不会怪我们?”
“怪我们什么?怪我们为他考虑?为神潜门考虑?”
“我总觉得这事做得太急了……”
“所有事情留叙已经安排妥当,一切按照计划就行。”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留叙要借无根藤的嘴将特意支走大师兄这件事再告诉大师兄?”
“让他转移注意力。”
“什么意思?”
“让他以为我们支开他的重点是‘赶走’小九,而不是……谁?!”
“你个坏家伙,不要乱跑!”
小九在后面追着,魑在前面花丛窜来窜去,追着花蝴蝶玩耍。
小九喝道:“你别乱抓!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魑双耳一抖,当作没听见,继续边跑边扑棱着空中蝴蝶。
一路下来,大半沿湖的花都被它给糟蹋惨了。
不过好在它生得可爱,过路的弟子见了,也只觉得它好动有趣,哪里还舍得责骂它半句。
可它的主人小九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每个从旁经过的人都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瞪穿,再踹进湖里眼不见为净。
小九脸皮厚,通通当看不见。
路过弟子也不好当面与他起冲突,只好愤愤离去。
小九暗暗嗤笑:“呵,尽情瞪,再过两天你们想瞪也瞪不了了。”
想到这里,小九的心情就舒畅无比,就连脚步也轻盈了不少。
不过说来奇怪,这留叙无缘无故找他作何?还要把他叫来隐神殿,这家伙又想做什么?难道还是不死心想劝他离开明洄?
真是好笑,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不管他怎么说,说什么,他也绝对不会离开明洄。
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小九本不想来看他作戏,后面想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看看他这次又要出什么招。
“小魑!不要乱吃东西!”小九跨步向前,一手揪起魑的后脖,骂道:“你看看你干得好事!花都被你踩烂了,你还吃它们!”
魑低吼几声,双脚猛蹬,成功从他手中挣脱,一溜烟跑了。
“别乱跑,等我。”小九见它往隐神殿跑去,也加快脚步追上,“等着,回去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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