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万山归途

作者:君子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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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查



      瞎子说过,如果骸阵在几百年后仍起作用,说明有仪轨在为它注入能量。

      诅咒和祭祀往往一起出现,比如商朝的工匠在盖房子之前会进行祭祀,杀人牲夯入地基,交换神对建筑物的保护,同时施展巫术,被杀的人被制作成守护建筑的鬼怪。

      这时,神明就借助仪轨,彻底化为了恶鬼的帮凶。

      我拧开水壶,喝了口水,态度缓和了一些:“这里空间狭窄,人牲这么多,死得这么惨,全都暴露在外,相当于不断给骸阵加注燃料,这里是诅咒的永动机,大鬼小鬼一张桌子吃菜,胖子说得对,咱们得出去。”

      刘丧看着我,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以前我分析局势,大家看我时流露出的二傻子表情,他还是不理解。

      新人,毫无默契。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明白呢,老子没这个本事了,咱们得找外援,这里太凶了,待下去要绝户 。”

      “现在你们听我安排,我要这些骨头里的东西。”

      胖子咧嘴笑道:“这才符合您老人家的习惯,说吧,要什么?”

      闷油瓶也看向我。

      我道:“牙,我要它们的牙,越多越好。”

      我有计划,已经在我的脑子里了。

      殷商祭祀早已失传,我不可能破除仪轨,邪门歪道的东西在国内上不得台面,这个时代道士都专注养生了,全中国可能都找不到有本事破局的人。

      其实我枉担了名气,直到现在,我对古墓的机关粽子还是不了解,格斗方面我也是菜鸟,我的领域是揣度人心,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引起问题的人。我得双线并行,从历史的迷局里找到那个布局的家伙,算出他的动机和目的,就一定有应对办法。

      这些尸体就像古代修墓的工匠,跟我们一样,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有过喜怒哀乐,像我们一样鲜活的活过。

      把死者当做跟我们一样的人,倾听他们的遗言,才能找到线索。

      我们从斗里撤出来,跟相关部门那边汇报了一下情况,当然跳过了邪门的部分,我不想节外生枝。

      他们也很默契的没问,大概是怕增加工作量,不点破就等于不存在,预警危险的人比危险本身更可恶,这是社会的运转规律之一。

      小花在北京的人脉资源很管用,没多久,我接到了最初的三具尸骨的化验报告,古墓的封闭环境和棺椁的良好气密性减缓了尸体的腐败,给提取基因片段提供了可能。

      实验室的人告诉我,这三具尸体存在亲缘关系。

      而从土里挖出的陈旧性骨骼没那么幸运,遗传物质已经彻底降解,几乎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我把收集到的牙齿送去了另一个朋友那里。

      他在杭州的一家只接国家项目的高端检测机构任职,我现在生活安稳,很久没联系他了,沙海时代他曾帮了我不小的忙。

      我把装满牙齿的布袋扔到他办公桌上,咚的一声,正好滑到他面前,他解开袋子,戴上手套,用手指拨拉那些黑黄的牙,一脸嫌弃。

      “你们这是挖了多少?”他抬眼看我,“你重操旧业了,我要报警。”

      “报个屁。”我大喇喇地往他面前一坐,“老子这次是受害人,你想想办法。”

      “这个项目很贵。”

      “每一颗牙都要做,包括这三颗,分开出结果。”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纸团,取出包着的另外三颗牙齿,这是小花的人帮我从文物仓库搞到的,很费了一番周转。

      “付现金?”他道。

      “你开发票,抬头写吴山居,你敢开我就敢付。”

      “吴老板,你恬不知耻的样子有点帅啊。”他托了托眼镜,笑道,“老规矩,事办成了你请我喝酒,讲讲你们这次的经历。”

      他是个冒险爱好者,奈何是固定工作,育有一对儿女,每月还高昂的房贷,少有自己的时间,我是他的故事来源。

      也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还在天南地北的跟朋友一起瞎闯,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

      等待结果还需要几天,我不知道诅咒会不会放过我。

      我和胖子、闷油瓶回了雨村,千军万马在喜来眠周围用铜钱布了个阵,说是可以驱邪避祟,福建古村远离城市,山水有灵气,以前的道术还能管用一段时间。

      他见到族长非常紧张,劝都劝不住,给喜来眠来了个大扫除,他一个不知山门的怪道士,穿着道袍拖地擦窗,搞得客人们以为我们开发了新业务。

      刘丧在北京暂住,千军万马给他写了个符,说是用了师父传授的毕生功力,有效期七天,以后再也镇不住了。

      “为什么是七天?”

      我用手机问他,他的头像是个太极,回复道:“因为七天无理由退货。”

      这个世界太颠了,张家人都学会讲冷笑话了。

      办完这些事,回到雨村,已经下午了。

      我洗了个澡,里里外外,这时才感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雨村和倒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吴山居的古董生意盘子也有所不同,在雨村我关心四季变化,观察庭苔藓的长势,关注制作美食和画图,在这里我会回归到本真的状态。我想,每个人都需要一处避世之所来滋养心灵,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们的实力。

      我要珍惜生活,不能肆意挥霍。

      喜来眠在背包客的圈子里日渐积累起了口碑,开始有一些回头客,特别是北方的客人,他们就像迁徙的候鸟,在河川解冻时如约而至。深夜,打卡的女孩子们散去了,店里就只剩下他们几桌,嗓门很大,拖家带口,喜欢点满满一大桌子菜,拉着我们一起喝酒,给我们讲这一年的见闻和收获,时间的印记在他们身上格外深刻。

      我很喜欢他们那种粗粝的烟火气,在他们眼里,我们是飞扬跋扈的胖子、气质温和的老板和孤独沉默的旅人。

      他们不深究我们的过去,我们仿佛永远平凡简单,永远驻守雨村,就像容器,承载着每一个沧桑又充满柔情的故事。

      有一个北方来的老板,一眼看出闷油瓶是东北人,知道他是北方人的很多,闷油瓶说话没有口音,标准普通话在福建会被默认是北方人,但能看出他来自东北的很少,我问老板你怎么知道,他指着闷油瓶,笑着说他身上有风雪的气息。

      “我的同乡四处漂泊,他们当年决绝的走,再用一生去怀念家乡,这是每一个东北游子的宿命。”

      一望无际的雪和塞北的残阳,过了山海关就到了家。

      我一下子很触动。

      但是闷油瓶其实不在意这些,他的经历太复杂太厚重,普通人很难理解他,他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故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

      能看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我送了老板一瓶远山净儿,给他加了一道招牌田螺酿肉,算是我对老家的尊重。

      店里每天会收到一些卡片,有些是给我们三个的寄语,表达了对山居生活的向往,有一些则是单独给闷油瓶的,卡片都很精致漂亮,闷油瓶不看,转交给我,大部分是小女孩诉说她们的烦恼,父母不讲理,同学不理解,考试不顺利,也有人向他许愿,希望能像喜来眠的帅哥一样获得安静的力量。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我选出一部分寄语钉在留言区,充满怀念。

      我们飞坤巴鲁啊,在哪里都有香火供奉。

      闷油瓶巡山回来,也来洗澡。

      我们俩在浴室打了个照面。

      喜来眠的浴室非常古雅,经过我的不断改造,已经变成了一个听风赏月的古法室内温泉,里面白雾蒸腾,四面花窗全部打开,外面是远山和月亮,竹影晃动,夜风清香扑鼻。

      我围着一块毛巾往外走,闷油瓶看见我,眼神交汇的瞬间,我一下子有点尴尬。

      我有点怕单独和他相处,回到地上,那些在斗里被危机掩盖的东西重新显露了出来,让我很难面对。

      我问他:“要聊聊吗?”

      他不说话,很快脱个精光,进到水里。我在池子边赤身裸体十分别扭,就也跟着下去,四四方方的黄泥浴池,他靠在一边,我在另一边。

      水温很高,黑麒麟很快显现出来。

      “刘丧来电话了,今日平安。”我道,“千军万马有点东西。”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简单说了说事情的后续,目前为止进展不大,不过我不着急,找线索就像钓鱼,找口,打窝,下饵,之后就是等待,急不得,一急就要出岔子。胖子那边也没有好消息,他那些江湖上的狐朋狗友,跟上次他推荐的那个“吴道长”差不多,平时号称脚踢全真派拳打武当山,听到我们打听的事全都哑了火。

      跟我判断的一样,这种小众的偏方法术,想要流传下来,一是要文字发达,二是宗门成体系,三是传承不断代,商王朝早已淹没于历史,现有的记录根本查无可循。

      我说完情报,假装不在意地问闷油瓶:“我们怎么办,今晚你跟我睡?”

      他闭着眼睛,不理睬我,他平时要是不想回答,会盯我盯到我主动放弃,不看我,那就是在想办法逃避,半晌就道:“你睡,我守夜。”

      我笑了:“小哥,这是在家,不需要守夜。”

      他看了看我,睫羽低垂,又不说话了。

      他比以前的话还少,好像在地上一贯如此,我们除了讨论吃喝问题和喜来眠的发展大计,几乎无言,我去的地方他都陪我,我想做的事他都帮我实现,除了我主动作死,其它事我们少有分歧,他和胖子两尊神,胖子过一天算一天,他过不过都算一天。

      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风花雪月,伤春悲秋。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就在蒸腾的水雾里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其实在我和小哥的感情没变质之前,我们三个做朋友一直很默契,胖子做饭,我和闷油瓶收拾洗碗,饭后一起散步,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也是事业合伙人,我负责策划,他们两个执行,平时一边嬉闹扯皮一边干活,我们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出了状况,另两个就舍命救场。

      这种状态很好,好到我想永远持续下去,但是,谈恋爱是不一样的,你跟他确立了不一样的关系,就会有不一样的期待。小花瞧不上我的眼光,说换了他跟闷油瓶一天也处不下去,无趣,冷漠,说三个字吞回去两个,憋死个人,你怎么忍的?

      我说因为我有期待,也许他会永远沉默下去,也许明天就会跟我说话。

      水温降下来了,我们这个浴池靠灶龙的烟气供热,胖子那边熄了火,没有持续热源,他身上的纹身淡了很多。

      “你有空的时候,我想跟你谈谈。”我道,“聊一下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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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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