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你男友嘛？

　　这个问题不是陆心原第一次遇到，也不止一个人问她。

　　答案很简单，“我也不知道。”她很诚恳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郡主有没有夺得大权，主角的行为有没有意义，这些问题留给观众。”陆心原决定把想象力归还给大家，同一个命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法，结局千万种。

　　根据电影体量与预算，团队本来计划路演周期为五天，但到公映第三天，累计票房已超五亿，这已经大大超出原本的预期。

　　赵页组织公司宣发部门赶紧趁热调整计划，将路演战时拉长，陆心原跟主创团队协商了一下，将原本的五天延长至十天，又加了几个热门票仓城市。

　　一行人马不停歇地全国跑，结束那天从电影院出来时，有粉丝围着她们一路送到车前，乌泱泱一片人群中，有个嘹亮的声音大喊，“十五亿啦！”

　　陆心原撑着一个大口袋，里面装满了观众送给她的信件，听到最新票房信息，她本人也有些震惊，摇臂面对众人，“感谢大家，感谢大家！”

　　电影上映一个月突破三十五万大关，经过赵页和公关部层层筛选，给陆心原接了场电影访谈。

　　“你就去呗，母校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呢，嘉宾也是你教授，有什么不好说的。”恰逢休息日，赵页和孙伏伽、张添几个朋友都在。

　　陆心原在家歇着没事给游刃辅导作业呢，闻言啊了一声，“怎么还请老师了？”

　　老天奶，是个人她都很难当着老师的面吹牛。

　　赵页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故意笑道，“老师说给你个惊喜，本来还打算瞒着你呢。”

　　其余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上赶着想给自己争取个进场名额，被陆心原给拒绝了，能天天见面的人，就别浪费机会了。

　　张添趁着聊天的功夫，从包里拿出来二三十张照片，“不去就不去，你给我补偿几张签名算了。”

　　这好办，陆心原随手换了签字笔，一个挨一个地连写带画给搞定了。

　　考虑到朋友聚会，父母在家大家都放不开，所以都到赵页这里来了，孙伏伽和张添都是第一次来她这儿，免不了四处打量。

　　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沙发处只有一盏落地灯，屋顶镶着几盏造型别致的壁灯，光线柔和，在墙上投下慵懒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火锅沸腾的辛辣香气，还有烧烤的烟火气、几人点的芝士味披萨，与冰镇啤酒瓶上凝结的水汽、开瓶香槟的淡淡果香混合在一起。

　　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个软枕，茶几上堆满了餐食和各种饮品，显得有些凌乱，却让人倍感放松。

　　窗户开了条缝，晚风轻轻吹动挂帘，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和隐约的车流声，更衬得屋内的温暖与自在。背景里播放着新闻频道，音量不高，恰到好处地填充了谈话的间隙。

　　陆心原光着脚，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卸下了在公众场合需要的谨言慎行。她听着朋友们对于网上各路评价的讨论，笑意加深。

　　“哈哈，小原，你看这条热搜没有？#陆导布置作业了# 哈哈哈，她们说电影看完才发现还有留堂作业！”张添举着手机大呼小叫。

　　孙伏伽则笑着递给陆心原一张纸巾，吐槽加提醒：“少喝点，大导演，明天还有访谈呢，注意形象。”语气里满是亲昵的调侃。

　　几人欢笑间，陆心原叼着花生米慢悠悠嚼着，“说真的，明天要去见老师，我现在喝酒的心思都没了，临时抱佛脚生啃点内容好答话。”

　　赵页给她夹了菜，状似无意地提及两人间的过往：“别装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还会害怕陈老师，她哪次见你不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那当着外人的面子上，肯定是捡着好的说，私下里你又不是不清楚，她那儿可不是好糊弄的。”陆心原是陈婧的得意门生，待她要求自然比旁人要高出许多。

　　她有时候对老师带来的这种高水准有些头疼，什么你们这都是野路子，还远远达不到艺术标准等等之类，她也会争上几句，艺术创作本就应该百花齐放，她认为身为创作者，尽可能去完善作品，将它分享出去，而非去得到一些高端的肯定或者她人的认可。

　　电影学院的礼堂很大，仪式感充足。高高的穹顶悬挂着造型独特的枝型玻璃吊灯，舞台上方是一排专业摄影灯，台前幕后被深红色的天鹅绒幕布隔开两个世界。

　　这里的味道一如从前，陈旧的木式座椅，地毯上随着往来的脚步泛起灰尘，校园独有的学术气息，搅混在一起，熟悉的环境让陆心原想起曾经的日子，她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平凡有趣的日夜。

　　苏漫是今天访谈请来的节目主持人，业内知名人士，性格敏锐，十分擅长引导话题，也懂得制造节目效果。

　　休息室陈设简单，两三面化妆镜并排摆放，几把单人椅，东侧还有张两米长的墨绿软沙发。

　　见有人进来，苏漫立刻起身打招呼，“陆导，您好，久仰大名！”

　　陆心原抬手握了上去，嘴上寒暄，“您好，客气了。”

　　“我是苏漫，很荣幸今天能主持您的访谈。”出于职业习惯，她未语先笑，向对方做自我介绍时依旧用的专业口吻。

　　“嘿，还没上台呢，你这开始排练了？”陆心原朝沙发走去，一屁股坐下开始休息，“歇歇吧，等会儿有大把时间聊呢。”

　　苏漫来之前调查过她，确实如传闻中所言的平易近人，不愧被封为影视圈的大活人。

　　陆心原身量颇高，穿着一件较为正式的丝质开领衬衫，搭配剪裁利落的西装裤，素面朝天，眼神清亮。

　　“见您一面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苏漫从善如流，气氛轻松缓和了些许，“要不先给我来张签名练练手。”

　　陆心原：大可不必，这几天做梦都是被人关进小黑屋里签名，脑袋高的一摞，门外还有一堆人监岗，不签完不准吃饭。

　　“我这人特俗，实在好奇，向您请教个相对私密的问题，行不行？”苏漫从包里拿出一张电影合照和签字笔递给她。

　　“大胆问，私下里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心原刷刷几笔签好，把东西还给她。

　　苏漫一手接过，左手拇指聚拢摩擦几下，挑挑眉，“票房这么高，想必？”

　　“哈哈哈，大大的有！”陆心原笑得张狂，一点也不矜持，她也不藏着掖着，这些都是广为人知的，苏漫不可能不知道，问这些最多是为了拉近些关系罢了。

　　陈婧隔着门就听见她的笑声，“这么热闹？”

　　教授今年五十奔六的年纪，面容保养得宜，眼神温和坚定，银灰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深灰色丝绸料的成套西装，脖颈间系着一条亮纹丝巾，通身带着一股知识分子独有的清傲。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目光温和地看向两人，最后落在陆心原身上，嘴角的笑瞬间多了层温度。

　　“陈教授！”苏漫回神打招呼，态度多了几分恭敬，“正和心原聊着电影呢，您就来了。”

　　陆心原也站起身，“老师。”

　　陈婧没有说话，向她微微展开双臂，等爱徒大鸟依人投入她怀里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脊背，悄声夸了一句，好样的！

　　轻飘飘的三个字与一路飘红的票房不相上下，同样抚慰着陆心原这大半年的辛劳，心灵的滋养与世俗的嘉奖将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苏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敏锐地捕捉到她们之间复杂的感情，不仅是师生间的传承与发扬，其中夹杂着女性特有的羁绊与争锋。

　　大礼堂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清雅的香水味散发在空气中，一场关于电影艺术的讨论即将拉开帷幕。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深红色的背景幕布染上一层金边。

　　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瞬间安静许多，众人目光聚焦望向台上，苏漫喜欢迎着这种近乎凝滞的期待上场，她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中央，清朗的嗓音散落在礼堂四周，感染着每一位听众。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在一片掌声中，她开始介绍，“欢迎诸位参加本期访谈节目，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近期爆火电影《一天》的知名导演陆心原。”

　　年轻的学生们开始欢呼，声浪如潮水般涌起，热烈奔放，灯光下陆心原站起来，她微微欠身，脸上扬起谦和而真诚的微笑，目光扫过学妹学弟们的年轻脸庞。

　　“而另一位，是我们电影学院的基石，无数优秀电影人的引路人，陈婧教授！”苏漫话音未落，掌声再次响起，同样热烈，但没几人敢嚎叫了。

　　访谈从《一天》的创作源头开始，陆心原谈起剧本原型时，眼神发亮，语气里带着年少时期的热忱，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有一天实现了呢。

　　“哦～那您在下定决心拍摄前，有没有考虑过现实因素，比如目前电影市场的不景气，有很多扑街的前例等等。”苏漫适时抛出问题。

　　“那肯定有的，故事从念头到真正落地，这个过程该有的经历都少不了。”陆心原顿了顿，又道：“网上有句话，说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买单，当然我也不例外。”

　　“富婆，求包养啊！”她话一出底下的学生们振奋呐喊，有几个会因为喜欢选择去拍电影啊，钱扔进河里还能听个响，那拍成电影，极有可能收获一堆差评。

　　“大家别激动，都有机会的。”陆心原清清嗓子，笑容逐渐放大，安抚现场人群。

　　苏漫啊了一脸，不是这是可以说的吗？这神圣的教堂、哦不教室学堂能讲这个的吗？

　　看着陆心原一脸兴奋的样子，她试图解释一下把话题挽救回来，“陆导真的很幽默。”

　　“我是真的高兴，早知道同学们这么热情，那我肯定早就来了。”陆心原合掌邪魅一笑，“这么多天真的大学生，把她们的生活费忽悠过来，加上贷款够我拍下一部了，这不就是双向奔赴！”

　　陆老板满意地点点头，利用好了都是人脉啊！

　　“那看来拍摄期间，您也不少画饼啊！”领导在整个团队中起着重要作用，很显然这位陆导做得很优秀。

　　提到电影拍摄期间的艰难和团队协作时，陆心原自有独特的管理方式，主打一个钱多事少的办事宗旨，员工积极性一下就涨起来了。

　　“那说起来，很少有年轻导演能做到电影叙事节奏这么沉稳的，这其中多少还是有陈教授的指导。”话题自然而然转向电影教育与传教，苏漫巧妙地将话题引导给陈婧。

　　“陈教授，作为老师，看到弟子交出这样的成绩单，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陈婧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身面向学生，“心原很有灵气，也有耐性，《一天》能收获成功，我很为她高兴。”

　　她稍作停顿，画风微转，“当然，年轻人在创作上肯大胆尝试，是积极的一方面，但还不够沉稳，有几段情节能看出节奏上过于急促，还有一处残缺，就是意向过于外放，故事就少了许多韵味，这也是她将来要改进的地方。”

　　陆心原身体前倾坐正，面色认真听她指点，旁观者的视角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她十分乐意与人交流，生活处处是学问，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陈教授看似委婉，真正提及问题时也不含糊，该批评就批评，学术讨论给现场热烈的氛围降了温，台下学子安静许多纷纷屏气聆听教诲。

　　“其实这次在选题上，首次将平凡小人物搬到大荧幕上，一定程度上有些冒险的，广大网友们其实很想了解一下，陆导是怎么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抉择的？”

　　陆心原听完这个问题才道，“嗯，这就类似于如何把大象塞进冰箱里，其实想要真正实现它，我们就不能执着于想象它究竟可能不可能。”

　　“去思考去实践，怎么才能把大象装进冰箱，接下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管是直接把大象分解装进去，还是做一个足够大的冰箱，只要能解决问题，两者之间可兼容。”

　　她话音刚一落下，台下附和声响起，万事万物自有规律，这道理虽浅拿来办事却也便宜。

　　“好的，谢谢陆导的解答，那陈教授这里有个类似的问题，在大众主流媒体趋势下，对于传统教学是否有一定的影响？”

　　陈婧点点头，“时代在前发展，有冲击是再正常不过的，教学也离不开现实的基石，过去是经验，但我们都明白，办事不能全靠经验，要有创新有突破，这才是进取之道。”

　　“感谢两位的解答与分享，其实从答案里大家能看出来，陆导与陈教授很多观点非常一致，那我想问一下，这种不约而同的想法，是两位独有的默契还是后来培养成的？”

　　两个小时的采访即将进入尾声，苏漫特意在最后结束的这段时间，调了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

　　陆心原姿态也放松了不少，说起话来倒像个调皮的学生，“拜托诶，她可是我的老师，我有几斤几两哪能逃得脱老师的法眼。”

　　恩师今天真够给面子的，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会偏袒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等回去关了门再批评。

　　访谈结束后，大把的学生蜂拥向前去拍照签名了。

　　前面的通道被围个水泄不通，留坐在原位上的短发姑娘等着人潮散去，“哎，哥们，你录的视频能发我一份吗？”

　　闹哄哄的一片，蒋洲坐在椅子上发呆，今天收获不少，不仅面对面见到陆心原了，他也有如神引有了新的启示。

　　原原说得非常正确，他不应该花费太多精力去考虑她们到底可不可能，真正应该去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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