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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咔嚓、咔嚓。破空的重剑随着摆针的摇动风驰电掣,林非玄招架已是来不及。
顾慈一回身,身下傀儡双手张开,将林非玄两侧的路封死。君衍舟天渊剑随着谢清渺的重剑一齐冲到了林非玄眼前。
无处可逃。唯一能躲避的方向是……
林非玄毫不犹豫,一个倒仰朝水下钻去。
“那正是你的死期!”谢清渺随着剑的斩下,身体向上跳起,一个高跳,游刃有余地冲进了水底。
林非玄一进水底,立刻调动起全身的内力,谁敢跟下水来,便要先接他这一掌,肝肠寸断。
然而,谢清渺一下水,却比在岸上还要灵活,林非玄这一掌没能打到她,谢清渺将重剑抡圆,将林非玄狠狠拍进了水底。
林非玄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呼吸也不再流畅,湖水混着血液让他几近窒息。
谢清渺毫不留情,借力就是数十脚,林非玄连连后退,他终于知道为何谢清渺在湖底毫发无伤了。这是谢氏的绝学,运功之时数息之间不必呼吸,即便是谁水下,重剑威力分毫不减。
林非玄用尽最后一丝内力,从水底逃出。
然而他一逃出水面,一阵强光登时将他包围。
是鹿角杖。
岩洞上方的石块尽数坍塌,玉盈枝身缠月白色的披帛,一袭白衣,携鹿角杖而来。
林非玄一接触到鹿角杖,立刻痛苦的嘶吼了起来,君衍舟天渊剑直直砍入林非玄肩胛,谢清渺重剑自水下重出横劈林非玄腰侧。
数十只绳索自顾慈机械臂射出,将林非玄彻底洞穿。
飞沙走石之间,林非玄的生命终于停止。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都在不断地挣扎着,呼喊着,瞪大的双目,料想不到自己的算盘竟然会在此地落空。
谢清渺浑身湿透,拄着剑跪在湖边,剧烈的喘息。她周环绕着一层难以逾越的戾气,将众人隔绝开来。
她用了太多的内力了。
君衍舟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内力传度过去。
摆针停止了晃动,顾慈垂下了头,将脸上的面罩扶正,呼出了一口浊气。
结束了,师父。我替你报仇了。
顾慈的手臂一阵颤抖,几乎要扶不住傀儡的肩。
他挥了挥手,傀儡便转过身,带着他朝出口走去。
“哎哎哎,我刚回来你怎么就走了?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玉盈枝还没来得及展示她的新衣服。
“顾慈。”谢清渺喊住了他。
“……对不起。”
顾慈没有回头。
“担不起。当年的事,非江镜竹一人之过。两大门派围攻一人的消息,也只是为了炼药掩人耳目放出的假消息。你娘和我师父,都只是炼药的牺牲品罢了。”
他又挥了挥手,身形又一寸一寸地没入了阴影里。一只摆针掉了下来,摔倒了沙地中,逐渐被掩埋。
而你该承受的,早就加诸于你身了。顾慈喃喃道。
顾慈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
玉盈枝有些不知所措,谢清渺却不顾君衍舟的阻拦,强行站起身来。
“回去,都护府还在等我们支援。”
“乌洛格的首领答应我撤兵了。现在还在进攻都护府的,只有那一群吃了药的疯子,你先调整好气息也不迟。”
“我们可以回都护府,但是你不能再用内功了。”君衍舟强硬道。
谢清渺体内的气息已经彻底紊乱,君衍舟调息数载都难以平复其中的燥郁。
“玉盈枝,你知不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地方?”
“我正准备说呢。上面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圣女教。”玉盈枝停顿了一下,
“不过和你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君衍舟背上重剑,将谢清渺抱起来。
他看都没看湖边的那只鹿一眼。
“先离开这里。”
玉盈枝抱着鹿角杖,在前面带路。她回过头,看向沙窟之中的那只鹿。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它抬起头来,用那湿润的眸子同玉盈枝遥遥对望。
“这是……海市蜃楼吗?”玉盈枝问。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鹿。
“谁知道呢。”君衍舟摇了摇头,不管林非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不会去打破那所谓的“屏障”,谁知道那到底是屏障,还是蛊惑人心的食人沼泽呢。
君衍舟的心情愈发急切了起来。沙海沉浮数月,他的心却变得越来越空旷,似乎除了谢清渺,再也装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三个人爬上了洞窟。洞窟的上方是一张碎裂的八卦祭台,
他们不知道是,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沙窟回归于了黑暗。生机蓬勃的湖、带着露水的花朵、湖边的小憩的鹿,都消失在了沙海之中。无数尸骨自沙中流淌,犹如黄粱一梦,等待着下一个利欲熏心之人的到来。
到了地面之上,又是一个夕阳时分。玉盈枝扶着谢清渺坐在了祭坛旁。
“我在这里照看谢清渺,你去看看吧……他们不怎么欢迎我。”玉盈枝苦笑道。她话音未落,谢清渺突然捂住额头,痛呼出了声。
流动的内力一瞬间暴涨,玉盈枝勉强抬起鹿角杖,耀眼的光芒透过晚霞汇聚于顶端,内力顺着鹿角杖一寸一寸渗入了谢清渺体内。
谢清渺睁开眼睛,双目通红,挣扎着想要找她的剑。
君衍舟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抚过谢清渺的侧颜。他将手放在谢清渺的小腹上,又一次传度内力给谢清渺。
半个时辰后,谢清渺的状态终于趋于平稳,她闭上眼睛,疲惫地依靠着玉盈枝的肩膀睡了过去。
君衍舟用布条将天渊剑缠起来,背在身后,独自一人踏进了圣女教。
这里真的是我的故乡么?君衍舟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说是圣女教,倒不如说是遗迹。走进这座小小的白色沙石堆成的遗迹,君衍舟一眼便看到了遍布于各处的壁画。
和地宫里的那些一般无二。
君衍舟回头。不远处,一个透过窗子偷偷打量君衍舟的人收回了视线。
一路上君衍舟没遇上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是躲在屋子里、帘子后、窗户前,偷偷地看他。
远远的,一阵琴声传来。君衍舟循着声音向前,一直走到了遗迹深处,终于看到了第一个坐在外面的人。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坐在碎石烂木之间,手握一把胡琴,背对着君衍舟轻轻弹奏。她的身旁,静静地坐着几个年幼的少女,安静地聆听。
她们的脸上都有着长长的黑色叶纹。
君衍舟走过来,抱臂靠在墙边,没有打破这一份少有的安宁。那琴声十分地柔和,带着几分凄凉,在这孤寂的大漠中随风飘扬。
直到月亮升起,弹奏声终于停止。年幼的孩子四散而去,君衍舟睁开眼睛,望向那老妇人的背影。
“孩子,你从哪来?”老妇问。
“从地底而来。”君衍舟回。
老妇将胡琴平放到了角落,转过身来。月色下,君衍舟那双金色的瞳孔分外显眼。
“从地底来。你已经见过纳沙特拉了?”
君衍舟点了点头。
老妇沉默了许久,最终用一声叹息表达了妥协。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这里是圣女教最辉煌的开始,也是圣女教最凄凉的落幕。”
君衍舟想了想,他还真没想好该从何问起。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那个从最开始就萦绕在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纳沙特拉。究竟是什么?”
“纳沙特拉,是西域的守护神。她有四条手臂,每个漆黑的夜晚,她都会托起一盏明月,照亮归乡之人的路。”老妇陷入了回忆。
“圣女教是西域所有的国家里,最接近的神的存在。每一年为了维持西域的繁荣,圣女教都会选出两名少女,一名作为神的使者前往琉疏国,聆听神的指引,指引西域诸国的方向。”
“那另一名呢。”君衍舟问。
“另一名则要继承神的名字,作为神的躯壳,替神承受痛苦,替神分担责难,永生永世留在神的身边。”
老妇又一次看向了君衍舟,“你的母亲便是这样的存在。只不过,她与之前的每一代都不相同。因为——她和神祗长得一模一样。”
那张脸和神的容颜实在是太像了,就好像纳沙特拉又一次活了过来,亲身降临到了这个世间。
所以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她就叫纳沙特拉,她就是纳沙特拉。
然而,被族人奉为神祗的纳沙特拉并不具备神性,她也只是一个渴望着外面世界的少女罢了。
她和江镜竹夫妇结识,私自离开了圣女教。她学会了剑法,学会了弹琴,在战场上同一位皇子相爱了。
一转眼,那位皇子变成了当今圣上,而她却被抓回了圣女教,关进了地牢,永世不得离开。
圣女教不允许男孩的降临,那会被视为不详。于是一对龙凤胎自诞生于世,便相隔两地,如果君衍舟没有踏足西域,那么他们将永生不会相见。
“那天渊剑呢。圣女教究竟和天渊剑是什么关系?”
老妇唯有一声叹息,“这就是圣女教如今变成现在这副摸样的原因。天渊剑原本是上古时纳沙特拉留给后人的剑法,失传许久。十多年前教内产生了分裂。一派以伽岚雅为首主张侵略,令一派以提婆蒂为主,主张安宁。纳沙特拉为了平息两方的争论不休,声称自己找到了天渊剑谱。”
拥有了天渊剑谱的纳沙特拉无人能敌,而天渊剑的传承只有纳沙特拉的血统才能修炼,两派的纷争被纳沙特拉强压了下去,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一时之间有人着了魔,动了以纳沙特拉的血作为药引的邪念。
再后后来的事,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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