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章
朱淮安顿好一切,这才在自己位置上坐定,继续笑着开口:“你二人别束手束脚,皇兄钱多着呢,赢了也不杀头。”
他俩也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竟是轮到了自己头上,只是在开局前讲了规则,康平帝虽理解了确根本不会灵活出牌,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输了很多钱。
两个小太监也是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变成了随心所欲,就差同康平帝称兄道弟,氛围热闹亢奋,就连康平帝时不时的咳嗽声都被众人忽略。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康平帝哈欠连天,这才不玩了,二人收获满满,还因着陪皇帝打牌,得了奖赏。
朱淮心情像是格外畅快,随着康平帝回乾清宫的一路都在哼着小曲。
“朕输了钱你就这么高兴?”康平帝假装愤怒,斜眼瞪着他。
康平帝也是不解,虽说白知渝有了雪莲解毒,可依旧生死未卜,今日这副样子是不在乎她生死,还是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人?
“皇兄狭隘了不是,皇兄每日日理万机不得空闲,臣弟是因着皇兄今日能抛开所有烦恼,悠闲自在地玩了一阵才高兴的。”朱淮说着,就晃悠到康平帝跟前倒着走,“这以后有了成儿为皇兄分忧,臣弟希望皇兄能得了清闲好生休养身体。”
康平帝没有回答,他与朱淮之间没那么深的情分,他登基几年后,朱淮才出生,他也只是顾及父皇的面子才对这个幺弟诸多照拂,他更不想分析这些话是真是假。
总归一句话,觊觎皇位的人,都得死。
康平帝只稍微说了句让朱淮与他同榻,没想到朱淮竟没有推辞,连一句假客气都没有,真的睡在了他身侧,甚至很快就入了梦乡。
夜里康平帝止不住地咳,朱淮只是装睡,先不说自己的放肆,就这么大动静谁能睡得着?刘义还几次三番进来查看,端茶递水的伺候着。
屋内多了一个人,即使他不说话,也很难不让人察觉,何况他根本没睡。
丑时不到就都起来操办册封大典,虽然没人来打扰乾清宫,可声音之大,隔着墙也能听到。
又是一夜未眠,黑眼圈加重,胡茬也跟着茂盛,又不是什么需要他注意的大场面,朱淮并不在乎那些。
知道康平帝有意隐忍着,朱淮在心中长叹,怕他这样憋着不咳出来,再有个什么三长较短,就找了个借口去奉天殿帮忙,头也不回地溜了。
朱淮在这碰到了朱云憬,他神情同以前大不相同,从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会把笑容挂在脸上,今日脸色极其难看,一直沉着脸默不作声,直至一切结束,这是不想装了。
朱元良见他这副鬼上身的死相,没敢惹他,怕被缠住,也是难得老实一回。
虽用不上他做什么,朱淮还是累得不行,又是入了夜才消停,他喝了不少酒,头昏脑涨连夜回府,路上还吐了一次,在马车里睡的那一阵感觉是昏过去的,何时起的困意都不记得了。
朱淮没有回王府,无论赵云溯怎样劝说,他都执意要去看白知渝,不知为何,他总是把中毒这件事归咎于自己,都是他害了白知渝,早知如此还不如他自己把婚退了。
他本想轻手轻脚进屋,眼前像蒙了一层水雾,他身体控制不住摇晃,反倒弄得屋里噼啪作响,赵云溯提前知会了小玉,小玉看着醉醺醺的朱淮想说他几句,最后在赵云溯的提醒下无奈出去。
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朱淮跌坐在白知渝床边,静静注视着她,也不知是冷的还是醉酒的缘故,他眼尾和耳廓染上一层薄红,平日里最是刻板严肃,此时整个人无助又脆弱。
他将脑袋伸过去,想离白知渝更近些,像只乖顺的小猫依偎在主人身旁。
抬起的眼皮有些酸涩,身体像是不受控制慢慢向她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脸时顿住,转而拾起一缕她的头,不停绕在指尖。
何时能醒过来,她到底什么时候醒,只要她能醒过来就好,让他做什么都行,甚至...忘了他都行...退婚也行...
头发一圈又一圈缠在手指上,又被他一圈一圈绕开,朱淮就这样反反复复,又自顾自呢喃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白知渝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她重生了,想复前世之仇却是有心无力,还好有人帮她,可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她终究没能逃过一死。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并没有重生,只是她心底那份渴望化作的幻想来救赎她一阵罢了,她总是幻听,听到有人在她耳畔碎碎念,可她依旧在牢房里,身旁并没有人,可那声音就在她旁边,很近很近。
她终于崩溃了,坐在布满枯草的牢笼里不停的哭泣,根本没人会来救她,她一遍又一遍喊着那个幻想里的人,说要保护她的人,那人的名字很奇怪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直到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白光。
屋内燃着的烛火跳动了几下,随即燃得更亮,白知渝视线朦胧,她想睁开眼睛却无力,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意识老半天都没有完全清醒,最后好像是被臭气熏天的酒味呛醒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起手,却只是动了一点,就再没力气了,她分不清这里是哪里,总之哪里都是地狱,活与不活又有何分别。
她眼皮再一次沉重起来,忽然,那股子呛人的酒气又来了,白知渝想扭头确认清楚到底是什么,连死都不让她舒服,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影子,紧接着有人在喊小玉。
小玉...白知渝沉重的眼皮瞬间睁开一点,她听到了谁的名字?小玉...是小玉!
没多久,她的床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她耳朵失聪的厉害,大家说了什么根本听不清,只知道母亲抱着她一直在哭泣。
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为她诊脉,这应该是郎中,这人说的话如蚊蝇在耳畔,她说完话众人都笑得开心,她好累,好想睡觉。
朱淮睡梦中不知不觉流下眼泪,酒能麻痹疼痛,也能让隐藏在深处的痛苦浮于表面,就让他脆弱这一小会儿吧。
似有微风拂过他发梢,微动的发丝划过他皮肤痒痒的,朱淮用力皱眉抬起头,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木棍打在他后脑,疼得他整个头要裂开了,眼前所有事物都是重影,但他确定,躺着床上的人在动,眼睛也睁开了。
顾不上任何,朱淮踉跄着向外跑,大喊小玉,又命赵云溯去请素桐,其他人通知白沐山,弯月斜挂晴朗冷寂的深夜,兰竹院因着白知渝苏醒一下就热闹起来。
一众人差不多同时到了兰竹院,大家差不多都是刚从被子里爬出来,叶凤仪更是披散着长发跑进去一把将白知渝搂进怀里喜极而泣:“阿芙,你终于醒了。”
“小妹,还能认得我是谁吗?”白伩凑过去,期待地看着眼前眼神涣散的人。
白沐山和白城只是在一旁望向白知渝的方向,没有做声,他二人就是顾虑比较多,在没有确定她恢复之前,不敢太过欢喜。
“让老身先替姑娘瞧过。”
若不是素桐过来为她诊治,叶凤仪根本不想松手,白知渝靠在她怀里,温暖的体温贴着,白知渝感觉很安心,心情再度放松下来,困倦再一次袭来。
“阿芙别睡。”叶凤仪见她眼睛又要闭上,轻轻晃悠她肩膀,又在她脸颊上拍了拍。
白知渝头一歪,竟是抬眼看着她,不禁令叶凤仪更加难受,眼泪簌簌而下,素桐为她诊了好久,最后笑颜展露:“夫人放心,姑娘体内残留毒素不似从前,继续用药可化解也会自行消化一部分,就是之前一直用汤药吊着一思气息,醒来虚弱至极属正常现象。”
经过普通提醒,叶凤仪这才想起,在得知白知渝苏醒那一刻,她就命人熬了米汤,想她刚睁眼也是吃不下任何,只用米汤暖暖胃也是不错。
白知渝想说不必担心,都散了吧,可只能微微张开嘴,并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最后放弃了,只任由叶凤仪将一勺一勺温热的米汤喂进她嘴里。
白城不自觉咧开嘴笑了,只要多加休息,阿芙就可以恢复了,就在他愣神思考之际,见白伩再一次上前蹲在白知渝身边,脸上也是挂着许久不见的欢愉。
白城紧紧盯着白伩的双手,因为此时他正双手捧着白知渝垂在一旁的左手往自己脸上贴,这种嘘寒问暖,他永远也不能带着亲情的口吻说出来了,僵硬地转开视线倒吸一口凉气。
有什么东西聚集在胸口,好似用针扎了一下,不是特别痛但久久不散,白城悄然转身退出去透气。
白沐山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因为朱淮还在外面。
出了门就看到朱淮眉间紧锁以手扶额,无力的坐在台阶上,白城对他行礼后和赵云溯站在一处,素桐正冲他说着什么,见他不回答,直接拽过朱淮手臂搭在他腕上:“王爷再不休息就要扰动阳气,易导致心火亢奋,甚至会肾阴亏虚...”
“姑姑莫要说了...”朱淮说话时嗓子都是哑的,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泄了气,整个人心力交瘁,喘气都有些吃力,“我知道姑姑这是准备离开了,求求你先别走好吗?在观察她一阵...我怕她...”
素桐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绿色瓷瓶倒出药丸塞进他嘴里,朱淮像是被抽了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完药,她又吹着火折子,借着微弱亮光在台阶上拟了方子塞给赵云溯,不耐烦道:“回去让他喝几副。”
扭头又多看了几眼朱淮,长叹一声,她这又是何苦和孩子置气,即刻缓和语气对赵云溯说:“他吃了药我也就能放下心,赶紧把他带走。”
“神医妙手回春,请受老夫一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