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

作者:碎碎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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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谋又起绣娘前,妙策破局展非凡


      暮色裹着井台青苔漫上来时,陆锦指尖的冰晶正巧融化在木桶边缘。
      她盯着水底那片绘着鬼脸的火折子,忽听得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那夜翻窗的黑衣人,左靴沾着朱砂色松烟墨。"茅文轩提着竹编灯笼蹲下来,袖口沾着未干的药渣,"刑部密探惯用这种墨汁誊抄密函。"灯笼光晕里,他苍白指节映着井水波纹,像是要把那片火折子捞进掌心。
      陆锦按住他手腕:"当心浸湿你新誊的《天工开物》。"她故意让尾音沾上三分嗔意,果然见书生耳尖泛起薄红。
      昨日他咳血晕倒在绣架旁时,攥着的正是那本手抄图谱。
      更鼓声撞碎月色时,陆锦将绣针别进腰间暗袋。
      银针触到那枚冰蚕茧的瞬间,她突然想起苏绣娘绣架下滚出的蜡丸——裂痕里分明裹着半片孔雀尾翎,与三日前西市胡商叫卖的暹罗毒针如出一辙。
      第二日天未大亮,绣赛场已挤满看客。
      陆锦刚将冰蚕丝绷上绣架,忽听得苏绣娘娇笑如裂帛:"诸位且看,这凰目金线的走针路数,可不正是照搬我上月未展的《百鸟朝凤图》?"
      人群哗然中,个戴斗笠的妇人颤巍巍捧出卷轴。
      陆锦瞥见那绣娘指尖的朱砂蔻丹,忽想起昨夜井底火折子上歪斜的鬼脸——与三日前刑部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刺青分毫不差。
      "此乃家母临终前传授的独门针法。"苏绣娘帕子掩面啜泣,银簪却精准挑开妇人袖口,露出半截烫着梅花烙的腕子,"可怜我苏氏百年绣谱遭人剽窃......"
      陆锦忽觉掌心刺痛。
      垂眸见绣绷上的冰蚕丝竟自行游走,在素绢上勾出半朵并蒂莲——正是她与茅文轩初遇时,少年藏在药包里的那枝残荷的纹路。
      春风掠过绣架,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艾草香混在人群里。
      "既然苏姐姐说这金线走针是苏家秘传。"陆锦突然扯断半截银线抛向空中,冰蚕丝遇风即凝成晶瑩蛛网,"可否请这位嬷嬷现场演示九转回鸾针的第七式?"
      斗笠妇人踉跄后退半步,苏绣娘簪头的孔雀石突然迸裂。
      陆锦趁众人张望时疾步上前,绣鞋尖轻轻碾过妇人掉落的手帕——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芯里,藏着半粒暹罗孔雀胆的解药。
      "妹妹好手段。"苏绣娘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刺向陆锦腕间,却在触及冰蚕茧时冒起青烟。
      她鬓边素银步摇应声而裂,露出内里淬毒的银针,"可惜这绣赛终究要看物证......"
      惊雷乍破春云时,陆锦摸向腰间暗袋。
      那里藏着三个月来沾染着艾草汁的草图,每页边角都留着某人批注的工尺谱——是茅文轩咳着血帮她整理的针法时序,墨迹里还凝着那夜他翻窗时沾到的松烟墨香。
      雨滴砸在绣绷上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今晨出门前,书生将油纸伞塞给她时,伞骨第三根竹节似乎格外沉重......雨丝斜斜地打在绣绷上,将金线浸染出琥珀色的光晕。
      陆锦指尖勾着暗袋里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三更天茅文轩伏案咳嗽时,那盏铜雀灯曾将他的影子烙在窗棂上,像幅未完成的工笔画。
      "诸位请看——"她扬手展开的草图纸张凌空翻卷,艾草清香混着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第三页边角歪歪扭扭画着并蒂莲的雏形,墨迹被药汁晕开的褶皱里,隐约可见"丁亥年霜降"的字样。
      苏绣娘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刺向图纸:"这日期定是你后添的!"她袖中滚落的蜡丸撞上青砖,裂出半截孔雀尾翎。
      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这不是西市胡商卖的暹罗纸?
      遇热显字的把戏!"
      陆锦余光瞥见赵伙计正蹲在廊柱后冲她眨眼,他脚边炭盆里的火星子蹦得老高。
      她突然将图纸往苏绣娘面前一送:"姐姐不妨对着日头细看?"
      话音未落,张管家已经擎着西洋放大镜走过来。
      镜片聚焦的光斑扫过纸页时,那些深浅不一的墨痕突然显露出细密的工尺谱符号——正是茅文轩用朱笔标注的针法时序,某个"角"字旁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这血印..."张管家突然转向茅文轩。
      书生扶着廊柱剧烈咳嗽,袖口滑落的银链上坠着半枚冰蚕茧,在雨雾中泛着青玉般的光泽。
      昨夜他翻窗送来最后三页图谱时,咳出的血沫子确实溅在了陆锦的砚台边。
      苏绣娘突然拽过斗笠妇人的手腕:"就算草图是真,这梅花烙印总能证明..."她声音戛然而止——妇人腕上哪有什么烙印,方才还鲜红的印记此刻正顺着雨水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晕开朱砂色的涟漪。
      "松烟墨遇水即溶。"茅文轩不知何时撑着油纸伞站在陆锦身后,伞骨第三根竹节裂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半截刑部密探的铜牌纹样,"倒是苏姑娘鬓间的孔雀石...张管家可要查验是否淬了暹罗青?"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某个系着靛蓝围裙的绣娘突然指着苏绣娘的绣架尖叫:"那卷《百鸟朝凤图》的装裱锦缎,不是上月被盗的贡品么?"陆锦认出这是常给她送丝线的刘婶,她发间别着的木簪子分明刻着刑部暗纹。
      张管家脸色骤变,他身后的伙计已抬来两筐未拆封的绣线。
      当众剪开的封条里掉出半片孔雀尾翎,与陆锦昨夜在井台边捡到的一模一样。
      苏绣娘踉跄后退时,腰间香囊突然迸裂,洒出的淡紫色粉末遇水即燃,在青石板上烧出凤凰图腾的焦痕。
      "这是暹罗巫女用的磷粉!"看热闹的胡商突然挤到前排,琉璃镜片后的绿眼睛瞪得滚圆,"三日前我的货船失窃..."
      春雷恰在此时劈开云层。
      苏绣娘素银步摇里藏的毒针尚未来得及弹出,已被张管家用西洋镊子夹住。
      他转身对着刑部方向作揖时,陆锦瞥见他官靴内侧沾着星点朱砂墨——与那夜黑衣人靴上的如出一辙。
      "比赛继续!"张管家挥袖命人撤下苏绣娘的绣架,那卷《百鸟朝凤图》在搬运途中突然自燃,烧焦的边角露出半幅春宫图的轮廓。
      几个年长的绣坊嬷嬷顿时变了脸色,她们认出那淫艳的针脚正是苏绣娘亡母最擅长的秘技。
      雨势渐歇时,陆锦重新绷紧冰蚕丝。
      她听见隔壁绣架传来窸窣响动,新补位的绣娘正在穿针——那手法竟能将七色丝线并作一股,针尾坠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每个音节都合着远处药铺捣杵的节奏。
      茅文轩的咳嗽声混在更鼓声里传来。
      陆锦抚过绣绷边沿未干的水渍,突然摸到个芝麻大小的蜡丸。
      碾开后是张写着梵文的纸条,背面却画着只缺了眼睛的凤凰——与三日前她在西市当铺见过的密信残片恰好吻合。
      暮色染红绣线时,陆锦咬断最后一根金丝。
      她望着自己绣绷上振翅欲飞的凤凰,突然发现凤尾处少了片翎毛——正是今晨被苏绣娘扯断的那根银线的位置。
      远处传来赵伙计和胡商讨价还价的声音,隐约听见"暹罗""冰蚕"之类的字眼混在铜钱响动中。
      张管家宣布晋级的铜锣声响起时,某个蒙着面纱的绣娘突然打翻颜料桶。
      朱砂色在青石板上漫延成血手印的形状,陆锦弯腰去扶时,嗅到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艾草香混着陌生药味——像是茅文轩常抓的方子里多添了味犀角。
      回绣坊的路上,陆锦数着青石板缝隙里的野花。
      第七朵鹅儿肠的花苞里竟裹着粒蜡丸,展开是半幅工尺谱。
      她摸着腰间暗袋里冰蚕茧的温度,突然想起那柄油纸伞的竹节里,似乎还藏着未取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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