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

　　几天后。

　　“喂，林叔，是我。我刚给你发过去的是确定要使用的材料，你准备好以后帮我运到浮空城吧。”
　　宿舍里，沈雀用笔尖点着材料单说道。

　　他已经清点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现在只要东西一到就可以开始做机甲。
　　他预留了几个月，除了必要的锻造和塑形，其他的工序都不耗费什么，时间还是相对很宽裕的，他有足够的时间调试和修理。

　　“嗯，少爷，我收到了。东西明天早上准备好，下午就可以运到浮空城。”林叔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嗯，谢谢林叔了，林叔再见。”
　　“呃，少爷等一下……”
　　“怎么了？”
　　“老板也在这里，你要跟他说两句吗？”
　　听到这里，沈雀戳着纸的笔尖突然就停住了。

　　他没想到祁哥这个时间居然在家。
　　自打又一次入校，他就没有再跟家里联系过。即使有，那也是给林叔打电话准备机甲材料，倒是一次都没给祁哥打过。
　　所以这次听说祁哥也在，他下意识心里就发虚。
　　不过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让林叔把电话拿了过去。

　　“祁哥？”听到转接电话的声音后，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现在不忙？”电话里传来祁谨熟悉的声音。

　　“嗯。”
　　不知道为什么，沈雀下意识地点头，即使没人能看到。

　　“那就把电话挂了，给我打视频。”
　　“噢，好。”

　　挂断给林叔的电话，沈雀只觉得身上好像出了一身冷汗。

　　视频电话几乎是立马接通的。
　　那边看着像是家里的客厅，阳光通过落地窗洒满房间，看上去金灿灿的，很温暖。
　　祁谨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披着条浅灰色的薄毯，腿上放了本摊开的书。
　　“祁哥。”沈雀先开口。
　　“嗯。”祁谨应着，却仍旧低头看书。
　　“那个，祁哥你今天不忙啊？”
　　沈雀自知理亏，只好干巴巴地乱问。
　　“没你忙。”
　　沈雀尴尬笑笑，不知道再说什么。
　　直到这时，祁谨才慢悠悠抬起头，把平板拿到了面前。
　　“你要是再不打电话来，我就要去你们学校问问，看是不是学校吃人，把你给吃掉了。”

　　“那不会。”沈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只是最近确实有点忙，所以就可能忘记往家里打电话了。以后我保证每周都打一次。”

　　“一次？”祁谨瞥了他一眼。

　　“呃，三次，三次。”察觉次数太少，沈雀连忙改口。

　　“三次？”祁谨还是那样盯着他。

　　“呃，每天都打，每天都打可以吗？”沈雀努力牵动着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祁谨看着视频里紧张的小家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逗你的。你愿意打几次就打几次，但是不要长时间不联系，我会担心，听见了没有？”

　　沈雀连忙点点头。
　　“听见了。”

　　“那说说吧，最近在学校碰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祁谨的语气随和地像家长在询问孩子的学校事宜。

　　“嗯……”
　　沈雀想了想。
　　“和宿舍对门的同学做了朋友，他人很好，非常可爱。然后他邀请我加入了一个小队，队里人也都很好，小队长还是我们的班长，做事很靠谱。
　　嗯……前两天参加了一场紧急战备拉动，和大家也算正式认识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把自己这次返校后的事情几乎按照时间顺序又简洁概括了一遍。
　　当然，省略了其中所有不友好的部分。

　　祁谨就这样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平板放在桌上，他用手支着头，看着屏幕里的沈雀。

　　“然后那个周老师人也非常非常好，虽然他的话偶尔很犀利，但是确实都是实话，而且他的笔记现在还在我这里。”
　　沈雀说着，还拿来周智悯的笔记在镜头前给他看了一眼。

　　“在学校吃的好吗？”祁谨问他。

　　“挺好的。这里有好几个食堂，不同楼层有不一样的分区，想吃什么都有，味道很好，价格也实惠。”沈雀说。

　　“睡的好吗？房间隔音怎么样？”祁谨又问。

　　“很好很好。”沈雀这下干脆站了起来，直接给他展示自己的整个房间。

　　“这里是浴室，这是我的牙杯牙刷，毛巾……这里是书柜，最外面这几本就是徐蕾老师推荐给我的诗歌集，桌上是我的清单，还有图纸。这是水杯，置物架，电脑，还有笔筒。
　　这是枕头，被子。衣柜里是全部的常服，平常在校内都穿制服，这些衣服都没有机会穿，不过外出就可以穿了……”

　　祁谨被他领着把整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房间非常整洁，干净，和他在家里时一样。

　　“那你想我吗？”祁谨问他。

　　沈雀这时刚好走到阳台，听到他的问题，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嗯？你想我吗？离开家那么久，有没有想我？”
　　祁谨的声音很柔和，或者说，是语气很柔和。
　　刚才，他就这样看着屏幕里的沈雀一件件介绍自己房间里的物品和摆放，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沈雀，有没有想他，哪怕一点点。

　　沈雀看向窗外，青葱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洒到地面上变得斑驳。偶尔有几声鸟鸣，伴随着风吹过的声音，很有大自然的味道。
　　他点了点头。

　　有想，很想。
　　他张开嘴，却忘记发出声音。

　　还是这么腼腆，祁谨看着他心想道。

　　“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祁谨又问。

　　沈雀犹豫了一下。
　　“我可以问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会不会涉及到什么公司机密？”
　　“那你想听吗？”

　　沈雀连忙摇摇头，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任何机密，最好谁的机密都不要告诉他。

　　祁谨笑笑，“好了，开玩笑的。”

　　“那你，吃的好吗？”沈雀试着问出一个简单的问题。

　　祁谨摇摇头，“不太好，太久没和你一起吃饭，所以最近胃口变得不是很好。”

　　“胃口，胃口不好的话，可以喝一点山楂汤，或者吃点儿别的。”
　　沈雀的耳朵红了起来。
　　他才十九岁，他没有谈过恋爱，他招架不住这样的手段。

　　“那就等你回来陪我一起喝吧，到时候我的胃口应该会更好。”祁谨说道。
　　“不过，其实我想让你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沈雀不解。
　　他不明白祁谨想说什么，也不明白还有什么问题是自己可以问的。

　　“怎么不问我想不想你？”祁谨笑着说道。
　　沈雀抿抿嘴唇，“那你，想我吗？”

　　“有想，很想。非常想。”

　　沈雀一惊，刚才祁哥居然看到了他的口型吗？
　　不过，最后那句不是他的，是祁哥自己加上去的。

　　两人又简单聊了些事，沈雀说自己下周可以回去一趟，待上两天。

　　“行了，看出你还有事要忙，快去吧。”祁谨最后又叮嘱了几句后说道。
　　“嗯，那就谢谢祁哥了，祁哥拜拜。”沈雀挥挥手，这才挂断了视频。

　　“看来少爷一个人也可以在学校过得很好。”
　　挂断视频后，林尚祥轻声说道。老板和少爷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所以说过的内容他也都知道。

　　祁谨没有接话。
　　他并不觉得沈雀在天枢军校的日子会过的像他说的那样好。
　　而且刚才沈雀给他看房间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手腕，那里有明显的割伤。
　　只是沈雀不想说，他也不能追着问，总要给他适当的私人空间。
　　而且毕竟下周就会回来，他大可以指着胳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沈雀，至少是可以做好自保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天枢军校那里都是高官将军们的子弟，没点真本事，挤破头也不见得能进去。
　　那里的人才，混的好的出来能直接进和平公约理事会任职，日后走一条跟他们父辈母辈一样从政从军的路。混的不好的，就算没能进入和约会，出来也都是各处政府部门争着抢的人才，竞争自然激烈。
　　尤其这几年各处战乱，局势又动荡不稳，谁又能指望这样的地方能有多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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