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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陈欢拥有让人心暖的力量
这个词在唇齿间滚过,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不进心底任何实处。
我的记忆里,搜刮不到与这个词相关的任何确凿证据。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叮嘱的声音,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轮廓。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我……是否也曾有过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还是我是孤儿?但为什么什么记忆都没有?
这个在张姨身边曾短暂浮现的疑问,此刻再次浮上心头,带着更深的茫然。
为什么穿越会将我过去的痕迹抹除得如此彻底?
可矛盾的是,这片记忆的荒原上,却固执地屹立着一个名字——阿灿。
关于他的一切,他的眉眼,他唤我名字的语调,他指尖的温度,都清晰得如同昨日。仿佛我所有的记忆份额,都孤注一掷地用来记住这一个人。
这太不公平,也太不寻常。
“我说了这么多我家的事,你呢小梨?” 陈欢挠了挠头,语气放得很轻,像是不想惊扰什么,可这句话却像一根最细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底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我?”
我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陈欢那双写满直白关切的眼睛里,瞬间慌了神,仿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被人无意间照亮。
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外套的边角,将粗糙的布料揉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虚无的依靠。
没想到,当初为了生存随口编造的跟朋友走散的借口,竟被他如此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一股混合着愧疚与无助的潮水猛地涌上心头,几乎让我窒息。
我垂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对不起,陈欢......我当初骗了你们。”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剥开一层伪装,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实:“我根本没有跟朋友走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间房子里。醒过来的时候,后脑勺疼得厉害,其他的...全都是一片空白。”
心底关于穿越的真相在唇边滚了滚,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这个秘密太过荒诞,说出来只怕会被当作疯子。
我死死盯着地面上一棵被踩弯的枯草,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与后怕:“我怕...怕你们觉得我来历不明,是累赘或者危险,不肯收留我...才...才编了那个谎话。”
话音落下,我不敢抬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陈欢的回应。
这片刻意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我亲手打破了。
毕竟当初是我撒谎才加入小队,他要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陈欢的声音没带半点怒意,反而带着点庆幸,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轻,像在安抚:“那还好那间房子里没藏丧尸,不然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我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 你不生气吗?我当初骗了你们,还混进了小队。”
“生气啥啊?” 陈欢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坐在石头上往我这边挪了挪:“仔细想想,如果换我我也会骗啊,末世里一个人多吓人啊,要是说实话不知道怎么来的,确实也挺可疑的。”
“像当初我跟江哥他们跑出来的时候,还骗岗哨说我们去搜物资呢,总不能把要逃出去挂在嘴上吧?”
他顿了顿,捡起颗小石子,往陈章的方向指了指:“再说了,章章以前也骗我,他偷偷练巡逻手册,还说只是随便翻翻,结果转头就跟江哥说我想出外勤。”
陈欢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身上,像傍晚不烫人的阳光。
“我明白的。”他声音很稳:“撒谎有时候不是坏心眼,是怕被拒绝。”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开了积压在我心口的尘埃。
晚风适时吹来,带着从张姨菜园里偷溜出来的、向日葵的淡淡香气。
我感觉到那份沉重的愧疚,正被这股暖流悄然融化。
看着他毫无杂质的真诚双眼,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心底最深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托出一角:“其实……我不是没有想找的人。”
“哦?”陈欢的眼睛倏地亮了,好奇地凑近了些,像准备聆听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叫阿灿。”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存放的梨子钥匙扣,木质的轮廓隔着布料,传来一丝微弱的、却令人安心的暖意。
“我醒来后,什么都模糊,唯独关于他的记忆很清楚。这个钥匙扣,是我以前亲手做给他的。我一直在找他,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陈欢没有追问“这里”是哪里,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无比笃定的语气,指着那片在暮色里依然挺立的向日葵说:“你看张姨种的这些家伙,之前蔫得都快伏在地上了,现在不也长得比人还高吗?”
他转回头,对我露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笑容:“末世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所以,别灰心。
我自然听得出这是安慰。若不知道白日里那片金灿灿的向日葵,是张姨用异能从枯黄里硬生生救回来的,我大概真会为这个生机勃勃的比喻动容。
可陈欢说得对——末世里,连死去都能复生,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真的能等来这份可能吗?
我们又闲话几句,才在渐深的夜色里各自返回帐篷。
躺在睡袋里,方才的对话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陈欢的观察力在团队里从来不算出众,可他总能用最朴素的方式,递来恰到好处的温暖。
那些看似随口的安慰,像冬夜里偶然擦亮的火柴,光虽微弱,却真切地驱散了盘踞在心口的寒意。
这让我不由想起江泊之。那个男人最初投来的目光,是带着棱角的审视,像在浓雾中执着地丈量着可信与可疑的边界。
这是一个领导者该做的。
但陈欢不同。他什么也不测量,只是默默递来一杯温水。
对一个在刺骨风雪中独行太久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刚刚好暖透冻僵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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