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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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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店里热气蒸腾,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黎雾双手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眉头微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桌上一时安静得只有汤底沸腾的声音。
陈明清夹了一条虾滑,正要往番茄锅里放,胡桃的筷子“啪”地打在他手背上:“虾滑得下辣锅才好吃!”
“姐姐,是我不爱吃辣吗?”陈明清翻了个白眼,余光瞥向旁边懒散靠着的陈忘野。某人正低头划着手机,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屏幕的绿光映在他脸上,莫名透着一股诡异的愉悦感。
陈明清凑近瞄了一眼——果然,是某绿色页面。
啧,又在看人家写的文。
他撇撇嘴,心里腹诽:这么绿,也不比比和他的脑袋谁更绿。
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陈明清摇摇头,继续往番茄锅里下菜,嘴上却忍不住阴阳怪气:“这不是有人发话了嘛,说‘某些人’肠胃炎刚好,不能吃辣,让我们好好‘照顾’着。”
被点名的“某些人”毫无自觉,依旧低着头,眉头拧得像麻花,左手打字飞快,右手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往辣锅里戳,搅了半天,除了捞出一堆花椒,什么都没夹到。
黎雾一抬眼,发现陈忘野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毛肚、鸭血、脆皮肠、鹌鹑蛋,全是从辣锅里捞出来的,红油滋滋地往下滴。
“不是,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重口味了?”黎雾瞪大眼睛。
陈忘野抬眸,眼里带着点调笑的意味:“你还知道我口味?”
“当然了!”黎雾忿忿地掰着手指,“你每天那么养生,做的菜从来不放重油重盐,更不会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内脏下水。”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及天天去冰箱捡他的剩饭吃),她早就摸透了他的生活习惯——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自律得像个苦行僧。
皮蛋说他野子哥调酒只尝味不喝的时候,黎雾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人还真是个神人。
Respect。
“嗯。”陈忘野听了这话,唇角弧度更深,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鸭肠,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放进嘴里,还“啧”了一声,挑眉道:“清淡的日子过腻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呵。”陈明清没忍住吐槽,“我看你口味就没淡过。”
不然能非黎雾不可吗?
“也是,辣是痛觉。我已经不需要外部刺激了。”某人淡淡答。
“怎么?又演上了啊哥?”陈明清戳了个鹌鹑蛋,直接塞进他嘴里,拳头顺势抡过去,捶在他心脏,“心痛是吧?这么会矫情呢?”
只可惜,这一唱一和的精彩表演完全没被当事人听进去。黎雾咬了口番茄,继续埋头打字,手机键盘的“哒哒”声比火锅的咕嘟音还响。
网线那头,联系她的是她之前在美国研究室的同学,一个新加坡女生,讲话半英半中。
作为为数不多的亚裔学生,和她关系不错。
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个大瓜。「你知道吗,赵师兄因为学术不端要被开除了。」
黎雾手指一顿。
——赵师兄,那位不久前给她发消息轰炸她,最后结论是要她给他生孩子的,孔雀学长。
她还差点因为他把陈忘野给删了,闹了个乌龙。
原本第一句话是个瓜,黎雾正吃得津津有味,结果那女生话锋一转——
「其实我之前被他追求过,他约我吃饭几次就对我动手动脚,我拒绝了他还强迫我,摸我,事后我本来想报警,但他对我没有实质性伤害,我没有录音和视频证据,也告不了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抑郁,甚至想过要退学。」
胡桃凑过来看了眼她屏幕,喃喃一句:“赵竞啊……”然后猛地一拍大腿,“他啊!那个‘不好意思,好为人师了’的表情包出处。”
“他被开除了?”
胡桃吃瓜的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毕竟接下来的内容属于那位女生的隐私,黎雾迅速挡住了屏幕,挡住了她的视线。
桌上,胡桃立即向两位男士分享并怒骂,唾沫星子横飞。
“我早就说啊,男人,不行啊!”
“从外表烂到骨子里,这下好了吧,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学术上翻车了吧!”
陈忘野正夹着一片毛肚,红油顺着筷子滴落。他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尝到味道,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恢复淡漠:“人品这种东西是共通的,日常待人接物品行差,学术上又能好到哪去。”
“赵竞…赵竞…”陈明清又喃喃了几遍这个名字,猛地侧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操,不会是你干的吧?”
某人没否认。
一块毛肚嚼了半分钟,似乎还是难以下咽,最后他仰头就着冰水,喉结滚动,硬吞了下去。
陈明清看他这不解释的反应就全明白了,一瞬间思路全捋顺了:“我说你那几天怎么天天在Gift后台抱着个电脑看论文,全他妈是洋文,就琢磨这事儿呢?”
黎雾从新加坡女生那里拼凑出了这件事的全貌。
有人举报赵师兄抄袭——一封匿名邮件精准地发到了被抄袭的欧洲研究机构。邮件里条分缕析,将两篇文章的雷同点、逻辑关系和时间线梳理得清清楚楚。
那个欧洲团队可不是好惹的,核实后雷霆出击,连带着她所在实验室的大老板一起,直接告到了美国的学术不端委员会。
她本来还在想是谁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漂亮,不留任何余地,还没让人抓到一点马脚。
要是他的话,事情就合理了。
这段时间因为剧本的事,她频繁出入他的公司,也算对他的行事风格略知一二。
人永远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懒洋洋地往角落一歪,半阖着眼,像是下一秒就能睡着,但思维永远是最清醒的。
那天她恰巧撞见一群工程师汇报AI情感模型的调试数据。项目负责人在PPT上动了手脚,关键数据含糊其辞。原本靠在椅背上的陈忘野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问题。
空气瞬间凝固。
负责人支支吾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那就换人吧。"他笑了笑,语气轻得像是讨论今年冬天的雪融没融干净。会议结束后,那个负责人再也没出现在公司。
黎雾突然有点庆幸,好在她只是写不出剧本,起码没糊弄他。
谈判桌上他也是这样。对方咄咄逼人地阐述方案时,他就转着笔,眼神放空。等对方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三两句就把对方的方案剥得干干净净。说话的语气倒是温和,闲聊一样。
散会后他还能跟同事插科打诨,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也不是时刻这么冷血。
有次她看见一个年轻员工因为算错数据,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他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只说"没关系",然后亲自熬夜帮对方修改方案。那个员工后来告诉她,他甚至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黎雾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挺矛盾。
永远懒散,永远带笑,没个正形,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一旦触及底线,就像蛰伏已久的大型猫科动物,爆发,再冷静地咬住猎物的致命处。
肆意与内敛之下,支撑他的是严谨的逻辑判断和度势能力。
杀人不见血,招招致命。
怪不得胡桃说他是“大反派”呢。
她惹不起,也躲不起。
只能庆幸自己没站在他的对立面。
陈明清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打了个冷颤:“真够狠的,他对黎雾说两了句骚话屁话你就这么搞他?”
陈忘野靠在椅背,掀起眼皮,淡淡地“啊”了一声。
也不藏着掖着,就大大方方地认了。
“至于吗哥?”
陈忘野很拽地抱着手臂,懒得搭理,慢悠悠地反问道:“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向别人解释了?”
太过于理所应当,噎得陈明清哑口无言。
空气有些安静。
过了半晌,陈忘野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看向黎雾,像是真好奇她的意见:“难道他不值得我这么搞他吗?”
陈明清又插嘴:“那看上黎雾的人多了,你一个一个搞不得累死。”
“你搞清楚,这个人可不是单纯地看上黎雾,他是对她有所企图。”
他指尖敲敲桌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目光对着黎雾,眸色很淡,一字一顿,“这种人放着不管,时间久了就是隐患。”
黎雾有些走神,脑子里滚动播放的都是新加坡女生刚刚和她说的话。
「Lilith,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当时只有你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你还陪我吃饭聊天,拉我去散心。」
「你问我怎么了,我就含糊地说是因为男人的问题。你以为我是失恋了,还安慰我。」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当时你和我说了一段话。」
「爱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谋爱先谋生,爱人先爱己。
But all the water of the world find one another again.
山高水长,峰回路转。
有缘的人哪怕相隔万里,绕着地球转三万圈,还会再相遇。
就好像,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
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最后她问她:
「所以Lilith,你是回去找他了吗?」
……
手机屏幕一闪,跳到了她刚更新的那几章小说的末尾处,脑海里的字渐渐和眼前的字重合。
那是陈忘野写给她的几行字,来自黑塞。
——「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
眼前,陈忘野语气更冷静了些,但此时此刻,黎雾看着他只觉得。
他说的话她似乎全都听不清了。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在看他。
眼里,只有他。
他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
他说:“我再说清楚点,哪怕今天黎雾和我没关系,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我都会为她谋不平。”
“但她对我来说,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句话,「爱是一场同频共振,对的人会站在你的前途里。」
……
「而非你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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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更完的……
每条评论我都有认真看,尤其是剧情相关的会让我眼前一亮,谢谢谢谢

感恩……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