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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朱允文和黄秋颖在一起以后两人去了趟天津,程骞的父母已经五十多岁了。
刚失独的时候,他们消沉了一年多,尤其是程母,意识消沉,精神也恍恍惚惚,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第三年想了很多办法,夫妻二人四十好几了,最终通过人工又得了对龙凤胎,现在也升小学了。
只是程母的脾气后来变得古怪,身边的人也都体谅她中年失独的伤痛,不与她多计较。
程骞去世后最不好过的除了程父程母,就是黄秋颖了,这些年她带着和他最后那天的记忆麻木地生活。毕业以后回了杭州,做着份不上不下的工作,安安静静地生活,除了再也不恋爱,父母对她哪儿都满意。
逐渐地,她单一的社交成了黄家心病,也成了程家的一块石头。
她每一年去程家,走到程骞家楼下的花园门时,都会止不住地回想那年元旦前一天,他们是如何开心地离开那个门口,但又是怎样绝望地走回去的。
每次回想她都会全身颤抖,额头冒汗,好几天才能再次恢复平静。
朱允文和黄秋颖大学时并不算相熟,503所有的兄弟们都知道程骞的女朋友是个很棒的姑娘,在同校的教育学专业,后来一起吃过饭,同游的时候也见两人亲密无间地相处,觉得她在女朋友里绝对算标杆,萌生过希望将来的另一半也能如此的愿景。
毕业后,往日的同学各奔东西,秦纵和沈阅山都选择出国继续深造,朱允文回湖州跟着家人开始学习经商,来不及感怀就卷入到复杂浑浊的社会洪流中,被严苛的父亲锻炼了几年倒也有样学样把生意做了起来。
湖州离杭州不过是几十公里的车程距离,生意逐渐也在周边城市蔓延,当然也涉猎杭州,偶然一次大学同学的牵线,再一次见到黄秋颖,得知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没有从程骞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惊叹一个女人的坚持以外也心生了一丝丝保护欲。
他自认为是日久生情,但沈阅山笃定地说他就是一见钟情。
就这样在道德的谴责和本能的驱使两种矛盾纠缠了五年后,他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黄秋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斥责他背叛兄弟,最不该对她动心思。
秦纵说这件事的症结在黄秋颖那里,短时间内接受不了很正常,程骞是她的心结,在她看来,她和他的兄弟搅在一块就是天大的背叛。
两人那段时间因此疏远了不少。
秦纵回国后和黄秋颖关系不错,大学那会除了程骞,503里面她就和秦纵有来往,因为他老家陵宜的,每次放假回家都和她顺路,搭伴坐过几回火车。
建筑专业本科五年,黄秋颖虽说是学妹,但竟然也巧合和他们同年毕业。程骞走后,她和503来往也几乎被切断了,毕业时还是他提议将黄秋颖喊过来一起拍毕业照,过去的伤口和对未来的担忧同时冲击着几个年轻人,让他们都心事重重,拍照的时候尽力笑得自然。
后来也只有秦纵和黄秋颖偶有联系,闲余之时,聊上两句。
今年三月份,黄秋颖的学校组织一次去唐山的活动,结束的那个下午她没有跟着大部队回杭州,而是拐去了天津。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程家的晚饭刚上桌,程父程母已经是当爷爷奶奶的年纪,却围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团团转,不过也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他们的空缺。看见黄秋颖一个人推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两人连忙接过她的东西,请进屋内。
“秋颖,你这么晚怎么来了?”
“我在唐山出差,离得近我想来看看。”
赶上这场晚饭,程母让阿姨现加了两个菜端上桌,几个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她去年来的时候是秋天,转眼两个孩子又大了些,小孩子个子长得快,年年不一样。
“这个儿子长得倒跟程骞不太像,反而女儿更像她大哥,脸型、鼻子、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性格也是差不多。”程母说起来。
程父怕牵连起黄秋颖一堆心事,忙转移话题。
“秋颖,你近来家里人还好吧?”
“叔叔,他们都还好,爸爸妈妈身体都健康。”
说到这程母担忧地看着她,“秋颖,你自己人生大事怎么样了?”
她坦然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
“说实话,你这些年一直单着,我们知道你心里还有牵绊,你看,我和你叔叔也渐渐开始新生活了,你的事都快成我们一桩心事了,你不能一直这样啊!”
“没关系的阿姨叔叔,我自己有数的。”
“你有数就不会这么多年都还没着落了,你要是真遇不到或者不想找是一回事,但是你如果心里藏着事,背负着东西不愿意开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程父突然插进来,义正言辞地说了这番话。
她那天躺在程家客房的床上想了一晚上,程骞走了有九年多了,她这九年里活在巨大的阴影中,导致她的生活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前行。一直以来,她用一种逃避的方式去面对,从不肯正视当下,更不敢正视内心。
朱允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想了很久,这几年来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已经占据了不可或缺的位置,她之所以拒绝他时那么坚决,是因为她连问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就腰斩了答案。
记得黄秋颖去山上找朱允文的那天,她车开到一半下起了雨。她想来都来了,这点雷雨算什么,淋着雨下车去找他,他告诉她顾乔也在,他们在工作。
黄秋颖突然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管不顾说了那番话,她说的直白,让朱允文目瞪口呆,怀疑她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变了个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条路他们走的不容易。
千岛湖的夕阳很美,婚庆的策划也刚刚好,那束温柔和煦的光刚好打在了新娘的脸上,白色的鱼尾婚纱衬得她修长性感。
顾乔忽然又想到那张毕业照,或许命运之神早已为他们准备好,只是不愿让他们走得那么顺利,才兜兜转转这些年,总之结果是好的不就好了?
她又看看秦纵,他正在沈阅山一同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左手边的新郎新娘,他们正在宣读关于一生的誓言,真挚而虔诚。
顾乔想,不知道命运到底给她和秦纵怎样的安排。
婚礼在平淡美好的音乐中结束,天黑下来,吃完晚饭这一天也结束了。早上六点到晚上七点,累到虚脱,回房间连澡几乎都懒得洗,先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手机响起,秦纵发微信问她,房号多少?
她下意识从床上惊坐起来,缓缓打出数字,308。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她听见一小阵敲门声,问了是谁,他的声音传进来,顾乔开了门,看见他依旧是白天穿的伴郎服,连挂的胸花也没摘,头发喷的发胶也依稀能看见。
都知道当伴郎是件体力活,他看起来也很累。
“忙完了?”她问。
“嗯,新郎新娘已经去洞房了。”他抿起嘴挑眉看着她说。
顾乔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说今天太累了,准备早点睡觉。
“那你先去洗澡,我回去拿衣服,在你这洗。”
“啊?你晚上要睡我房间?明天早上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秦纵盯着她半天没说话,默默吞回了前一句话,双手随意在面前交叉说:“我开玩笑的。”
屋内开始被沉默包围,气氛没来由得变得尴尬,两个人开始僵持,过了许久,秦纵突然起身说:“走了!”
顾乔站起来送他,挽留的话就停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去了电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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