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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园小区
不一会儿,门开了,屋里传出一股醋酸味。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大花裤衩的光头男人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打开门,他的身后跟着一条黑色的成年拉布拉多犬。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茶几上摆着两盘饺子、一瓶啤酒还有一头大蒜,显然他正要吃饭。
大狗黑色的瞳孔紧盯着众人,也许是主人在场,它没有窜出来,一直站在地板地垫上,不时打个喷嚏,尾巴却兴奋地摇个不停。
“你好,我们是警察。”陈束向贾文涛出示警官证,“请问7月7日晚,你有外出遛狗吗?”
听了问话,贾文涛显得很不耐烦:“遛了,怎么了?我早上起不来,白天又不让我遛,所以只能晚上遛。”
他说,7月7号晚他大概10点出门遛狗,11点20左右到家。
“我是夜场游戏主播,晚上12点开始工作,所以必须11点半到家做一些准备工作。”
“你遛狗回家时,有在路上看到这个男孩吗?”陈束把阮玉的照片递给他看。
男人听了动作一顿,接过照片看了看,摇摇头:“没有。”
“你的狗把人吓得摔倒了,你确定没见过他?”
“真没见过。”
看到门口墙上挂着的狗绳和红白条纹夜光项圈,赵起问:“遛狗时,你给它拴绳了吗?”
“拴了,它一直在我身边。”贾文涛眼神有点闪烁。
“他撒谎,警察同志。”
“对,他撒谎。他遛狗经常不拴绳。”
众人扭头看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三个老太太,正是与陈凯说话的王老太几人。
“我撒什么谎了?”贾文涛气愤地嚷嚷,“哪儿哪儿都有你们,这么大岁数了,还管这儿管那儿的,也不给下辈子积点德。”
“小崽子你咒谁呢?”王老太气得嗓门一下就上去了。
“谁搭腔咒谁。”贾文涛回嘴。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赵起喝道:“都别吵了,再吵上警局吵。”
等大家情绪平复一些了,陈束说:“这位大妈,你怎么知道他撒谎了?”
王老太瞪了一眼贾文涛,转头跟陈束说:“警察同志,你可别信这个人的话,他撒谎。他遛狗经常不拴绳,尤其是晚上,那是根本不拴。”
原来碧园小区一共有18栋楼,与别的小区不一样的是,它不是封闭管理小区,人们可以随意进出小区。
王老太家住碧园小区1号楼是最外围楼、临街,1单元1楼右门又把楼头。与贾文涛家住的5号楼隔着一条路,斜对着。
因为贾文涛遛狗不拴绳,老太太曾将他告到派出所,害得贾文涛被罚款,两人就此结怨。
后来,贾文涛改为晚上遛狗,但这一改变并没有改善邻里关系,反而加剧了矛盾。
“自打他晚上遛狗,我这觉儿就没好过。那狗一放出来就汪汪叫。”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一个盘头老太太惊讶地问。
“你家住几楼,我家住几楼?晚上10点我就睡觉了,可他缺了大德的,特意绕到我家窗前遛狗。我觉儿本来就浅,有个动静就醒。”
王老太气愤地说:“就7月7号那天,他又晚上遛狗不拴绳,那狗不只把我吵醒了,还把个半大孩子吓得从车上摔下来。我看得真真儿的。要不是这阵子他那狗消停了,你看我不找警察来打狗的。”
“大娘,天那么黑,你怎么确定是狗把孩子吓到的?”赵起问。
王老太说:“那狗脖子上戴着夜光项圈,瞎子才看不到。那狗速度可快了,‘嗖’地就从5号楼楼头蹿过去了,谁看不见啊。”
话落,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贾文涛。
见犯了众怒,贾文涛讪讪地说:“晚上又没人,还拴什么绳,拴绳我儿子多不舒服。”
“这么说,你也不能保证狗一直在你的视线里了?”赵起问。
贾文涛悻悻地说:“拉布拉多犬比较活泼,一到外边就撒欢,一时看不住它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我儿子很乖,从不咬人。而且它还戴着夜光项圈,路人都能看到。”
“是吗?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夜里黑漆漆的,背后突然窜出个东西来,你不会吓到?”赵起没好气地说。
遛狗男看了赵起一眼,没再说话。
陈束拿出阮玉的照片给王大娘看:“您看,是这个孩子吗?”
王老太拿着照片仔细辨认,“看着挺像,应该是他。”
阮玉当时摔倒的地方,距离老人卧室的窗户有三米远,赵起站在老人窗前往外看,依老人目前的视力确实可以看清人脸。老人的家因为是一楼,为了防止盗窃,在窗户上安装了防护栏,里面堆放着空花盆等杂物。窗户下面则是一些砖头,都是老人平时捡来的,附近水泥地面上还有一些小坑、沙石。
王老太将几块散落在地上的砖头捡起来往一起码放,嘴里还嘀咕着:“死狗,准是它蹦跳时踹下来的。”
盘头老太看那一堆砖头很是惊讶:“这么多砖头,你这阵子没少捡啊!在哪儿捡的啊?”
王老太说:“哎呀,走到哪捡到哪呗。”害怕别人跟她要,还赶忙补充两句,“我捡砖头还不是为了把前面的小园子围一下,省得阿猫阿狗一不小心给地踩了。”
她对赵起说:“那畜生总在砖头上拉尿,浇得砖头都脆了,还一股骚味,不信你闻闻。”
赵起:谢谢,大可不必。
遛狗男居住的5号楼与王老太所住楼的楼间距有10米多。5号楼楼头,有一棵低矮的小树,高1.2米左右,枝条上有折断的痕迹,老人说黑狗就是从这里跑过去的。小树与楼之间的地面原本铺了草坪,但因抄近路的人多了,早已被踩得寸草不生。地面上除了一坨干瘪的狗屎,就是玻璃瓶碎片和几个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垃圾袋。
陈束说:“看来阮玉没有嫌疑了。”
“我却觉得很可能就是他干的。”赵起一脸深沉地说。
陈束很诧异:“为什么?”
“一般推理小说和电影里,越是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个人越是凶手。越是看起来青春靓丽又无辜的那个人嫌疑越大。”赵起言之凿凿。
“小说和现实怎么可以混为一谈。”陈束有点哭笑不得。
赵起笑:“推理小说里调快时间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操作可是最常见的。说不准就是阮玉找机会调快了张译的手表,然后跑到江边埋伏好杀死了林海,随后又跑到碧园小区假摔骗老太太当证人。”
陈束分析,“林海遇害时间是11点15分至11点20分之间,阮玉从张译家出来骑车到滨江路的案发现场至少要20分钟,杀人后如果从较近的春荣街返回到达碧园小区也要15分钟,两段时间加起来就有40分钟。时间提前这么多,张译不可能察觉不到。而且调快时间后总要再调回来。可张译说7月7日前后,阮玉没有碰过他的手表,学校师生也可以证明张译这段时间生活、工作作息没有异常。”
“这倒是。”赵起想了想同意陈束的说法。
陈束继续说:“另外,以阮玉的经济条件,他上哪里买狗,还有那夜光项圈?他总不可能让人帮忙吧,这不是露馅了。”
赵起皱眉:“你说他会不会用了那个叫小辫的孩子的遥控车?”
“那么大个车可不好藏,而且阮玉的同学也都说他没有异常。高中每天要用到的课本那么多,他也不可能都放在书桌。再有他去张译家上课,那么大的车和项圈谁看不到呢?至于在路上藏东西,人来人往的不说,想拿取也很费时间吧?”
“说的也是。”
陈束接着说,“而且他为什么杀人?总不会因为一碗牛肉面吧?”
“这谁知道,说不准阮芳受到了伤害,闫过撒谎了。”赵起怀疑,“而且阮芳也撒谎了,她说4月9号后再没见过林海,6月1日两人明明在店里见面了。两人肯定有一人撒谎。”
陈束说:“是啊。可是假设真是阮玉做的,时间也不对啊。”
案子调查到现在,看起来谁都有嫌疑,但是又没有证据。眼看要到案情分析的日子,两人不禁焦虑起来。
陈束皱眉商量:“要不找找外援?”
赵起抬头问:“找谁?”
“我师傅啊。”
“不行,他住院呢。”赵起坚决不同意,“再说这也太掉价了,还容易露馅。”
“找不到破案方向,露馅是早晚的事。”陈束劝说,“而且案子越早破越好,眼看时间越拖越久,线索都断了。抓不到凶手,怎么对得起被害人。”
沉默半晌,赵起说:“好吧。”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感觉到如此挫败。
两人刚决定动身,就接到了孙卫东的电话。
陈束连忙接起来,“师傅?”
“陈束,你们在局里吗?”
“是。”陈束问,“您这是拿到手机了?”
“问这么多干嘛?”孙卫东有些尴尬,随后严肃地问:“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嗯……”
“怎么,碰到困难了?”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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