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冬阳,温暖心房(完结篇)

作者:苏夏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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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明白,如何去评判一个老师的好坏


      翌日项晨修回到学校,张老师正常上课,见他来了有些心虚。
      班上同学见到他,也好奇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不是说他去乡下交流不回来了吗?
      陈圆圆和韦浅浅两人看见他,害怕得将头死死埋在桌上,段心语胆子较小,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要不是爸妈不给她请假,她今天是不想来学校的。
      她不知道安妮情况怎么样?是死是活?听到有人坠楼的时候,她们就料到了是安妮,她们三个相互注视着对方,内心先是害怕,再是欣喜,欣喜过后又再度被恐惧席卷。
      她们三个在第一时间默契地将那封所谓哄骗她的遗书撕成碎片吃掉,放学后也由各自家长接回,全程几人没有再对视一眼,深怕旁人察觉出什么。
      他没有打扰她上课,只是径直去了监控室。教室内没有监控,但是教室外有,他要查清楚,他们对她,对一个孩子做了些什么,才能让她失去生的希望。
      他到时已有警察和校领导及教育局的人在查看,可是监控三天一覆盖,现在只能查看安妮跳楼当天和昨天以及今天的监控内容。
      他看到她走出教室,缓慢上楼,消失在顶楼的铁门处。天台没有监控,但从监控中清晰看到,全程只有她一人,所以排除他杀,又由于她没有留下什么遗书之类,为避免学校声誉受损,于是整起事件定义为失足坠楼,并非自杀。
      鉴于学校安全资料没有疏漏,所以责任全归咎保管室看管钥匙的大爷,毕竟是他忘记锁门才发生的这起悲剧。
      听着几人的讨论结果,他手中的字条随着拳头握紧而被捏成一团,他知道,这张纸条,就算交给这群人,也不能判定什么。
      他默默退出监控室,张老师已经下课,教室内却还是有老师在坐班守着学生。
      他开车回了医院,她躺在病床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夏叔叔回了公司,只有安妮妈妈在身边,见他来了,只坐在床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他轻声问:“醒了吗?”
      安妮妈妈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眼睛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便睁开了,她虚弱开口问他:“她们呢?”
      项晨修满脸疑惑:“谁?”
      看着项晨修的神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胸口起伏着,似是呼吸困难,安妮妈妈急忙按铃,护士和医生连忙进来,他和她妈妈都被请出病房,由着医生们在里面展开抢救。
      她妈妈依旧是哭:“她一早就醒了,喊着疼,喊着她外婆,喊着你,就是,没有叫过我一声。”
      “后面护士来打止痛针,她又睡过去,后面醒来就没说话了。”
      “我,我实在想不明白,她那么大点人,怎么会想到寻死…”她低声抽泣着,瘫软在一旁的椅子上。
      项晨修不太会安慰人,只将外套里的纸巾折好递给她。
      电话在衣服兜里震动,是安娜打来的电话,她昨晚联系不上他,打电话从父亲那里了解了情况,父亲特意嘱咐,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她打来电话也是为着这事,项晨修长叹一口气,妥协道:“我知道。”
      安娜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嘱咐了他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
      他在医院待了一天,安妮不再开口说话,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白炽灯,累了就闭眼,醒了又重复着。他知道,她的心门,是彻底关上了。
      项晨修在放学时拦住韦浅浅,她和安妮关系一向很好,安妮做这件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况且今天她开口问他:“她们呢?”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相约自杀。
      于是他在放学时拦住她,韦浅浅胆子本来就小,见到项晨修立马哭了起来,项晨修将她带到车上,听她一字一句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了清楚,只不过,所谓的约好一起自杀,只不过是段心语想出的,哄骗安妮以死来替她们谋取不再被霸凌的一个邪恶计划罢了。
      她哭得伤心,项晨修心中愤怒,却还是抑制着问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她将所有事全盘告知,听到吃下那份含着尿液的饭时他怒砸了一下方向盘,韦浅浅被他吓到,不敢再说一句。
      他平复了心情,送韦浅浅回家。
      韦浅浅一路轻声抽泣,直到下车,她才站在车门前问他:“项老师,安妮,安妮她怎么样了?”
      他看着同样可怜的女孩:“脱离生命危险了。”
      韦浅浅瘪着嘴,项晨修看着又要哭的她,无奈道:“快回家去吧。”
      她点点头,关上车门离开。
      项晨修想了想,还是将车停好,下车叫住她:“韦浅浅。”
      女孩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走到女孩身前,摸着女孩的脑袋郑重嘱咐道:“不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以生命来谋取些什么。不管是别人的生命,还是你自己的。”
      安妮在术后一个月开始进行康复训练,可她极为不配合,她不愿下地,不愿抬手,只躺在病床上。她妈妈从一开始的百般迁就变为了训斥怒吼,她不得已下床走动,却是咬着牙扶着栏杆走到医生叫停下也不停,任何人靠近她想要强行将她抱回病房她就死死盯着。
      她妈妈心力憔悴,无奈之下打电话给项晨修。
      他来了也并无什么作用,她这一个月里,对他也一个字没开口说过。
      医生也在一旁训斥,她终是坚持不住即将倒下,项晨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却将他狠狠推开,可是力气已经用完,所以这一推对于项晨修来说不痛不痒。他将她打横抱着回病房,她竭力挣扎,却被项晨修死死抱紧。
      将她带回病房,她坐在床上,也不再下床,也不敢瞪项晨修,只把被子拉过来蒙着头。
      项晨修伸手将她被子拉下,她力气耗光,轻松被拽下被子。仍旧闭着眼躺着。
      项晨修也没骂她,拉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说:“今天闹什么脾气?”
      她依旧不说话,项晨修继续自言自语道:“想一直这样躺着?还是想让肌肉萎缩?”
      “可是这样躺着,也死不了,也没听说过因为肌肉萎缩而死的病例。”
      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干脆睁开了眼,只不过将头别向一旁。
      项晨修极具耐心地扯过一旁的纸巾擦拭她的泪水,待泪水擦干,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正是去年他送给她的那个新年礼物。
      他特意去重新定了一个,他将它展开在她眼前,刚擦干的泪水又大滴大滴涌出,项晨修再次拿纸帮她擦拭,她却一反常态发起了脾气,她打开他的手,冲他怒吼:“你看见了,你看见了那张纸条,你为什么当没看见!那是我唯一,唯一的愿望,我要回去,要回到我婆婆身边。”
      长时间没开口,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中气十足。
      他没有过多表情,只淡淡开口问她:“你觉得,那个最心疼你的老人,希望在那里见到你吗?”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你可以亲自去她坟前问问她?问问她想不想见到你?”
      她眼中愤怒消散,余下只有迷茫与不信,他趁热打铁:“我带你去,现在,明天,只要你想,随时。”
      安妮妈妈在身后想出声阻止,他伸出手在身后示意她别开口。
      她含着泪看向他伸出的手,慢慢将手握上去:“我要去,现在就要去。”
      项晨修握住那冰冷的手,满口答应:“我带你去,现在就去。”
      她需要一个宣泄口,急需。而他,恰是那个明白她需求的人。
      柳女士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毕竟她伤还未完全好,拗不过项晨修执意开车带她前去。他们俩本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却没料到从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将带去的纸钱焚烧完,她妈妈试探着开口叫她:“妮儿,走吧。”
      她想着女儿可能又要吵闹着不肯走,却没想到她乖乖张手任由项晨修背着她下山。
      回医院以后乖乖配合着一切治疗,康复训练,却不说话。什么也不说。柳女士带着儿子医院家里两头跑,消瘦了不少。最终在小儿子发烧感染肺炎时还是选择将安妮托付给朱阿姨和项晨修照顾。
      她走时甚至没有给安妮说一声,安妮在得知她离开时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那模样,好似早已料到,她总会是被放弃的那个。
      项晨修办完调回手续,原来的班级因为张老师的回归,他不再接手,干脆请了长假在医院照顾安妮。
      他每天都去医院,带着安娜送给她的那本《绿山墙的安妮》,在她休息时就读给她听,她对他没有她母亲那般抗拒,但也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夏叔叔准备起诉任课老师张老师,以她霸凌学生,对学生有殴打和侮辱性行为导致学生产生心理问题而自杀。
      公司律师往安妮学校搜寻着证据及相关证人,面对其他老师的关心,张老师不急不缓道:“有什么慌的?她要起诉,我就应诉呗。第一学生之间打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没有监控啊录像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见王迪她们对她动了手,再说了我一个老师,难道能随时看
      着她们吗?还有,我霸凌她?有没有搞错,我搞教育这么多年,教育学生哪来的什么霸凌。
      ”
      几家父母若有所思,张老师整理着手头的扶贫资料:“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我做事,事本来就多还出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说完,她想到什么似的,拿着笔的手挠挠头对王迪道:“王迪,你去叫平时和安妮玩得好的那几个来一下办公室。”
      夏叔叔这边律师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起诉事宜,到最后才想起要安妮本人的供述,夏叔叔问:“由我们来不行吗?”
      何律师摇摇头:“不行,必须是安妮小姐本人的供述。她是当事人。”
      可几人都明白,她连话都不愿说,又怎会答应出庭。
      柳女士打电话来和项晨修商量这件事,他看着病房中的安妮,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让她去法庭开口。
      他在念完《绿山墙安妮》的最后一章时将书合上,深呼一口气道:“读完啦。”
      她抬眼看他,张嘴欲言又止,项晨修内心欣喜,却不动声色,他伸伸懒腰,将书放在床头柜上,起身活动一下。她开了口,有些着急:“项老师…”
      他回头看她,她看着他,问:“书读完了,你,不再来了吗?”
      他存心想让她开口说话,于是点头。
      她又不说话,他抬脚走向病房门口,她再次叫住他:“项老师…”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她内心有些慌乱,像是即将失去些什么,她还是喊他:“项老师…”
      他回头看着她,似要引导她说出些什么,她却问他:“张老师,她是一个好老师吗?”
      他有些错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她。
      如何定义评判一个教师的好?是能够带出几个名牌大学生吗?是头衔足够多吗?一张A4 纸都介绍不完吗?所有的好都是行为本身的好,名利之类的结果,只是一种复遂的后果。好的老师一定是师道尊严,教导有方,当然,师道尊严,教导有方的老师有可能得名得利,但可以肯定的是声名显赫的名师也并不一定是好老师,在应试教育下,我们对孩子的完美要求过高,反而迷失了自己分辨对错好坏以及称职与否的能力。
      她知道的,夏叔叔要起诉张老师。她也知道,一旦起诉,她是必须到法庭上如实说出她所遭受的一切的。可是,老师教育学生,棍棒教育,严厉斥责,每个学校,每个老师,每个学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她是打过她,骂过她,可她也打过班长,也骂过课代表,就连那些曾抱着鲜花回来看她的学生,都说着曾经被她打骂的日常,她们甚至感恩着她从前的严厉斥责批评处罚,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忘恩负义”的起诉呢?
      她不知道如何评判一个老师的好与坏,就像她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想放弃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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