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等你绿我很久了

　　在去小渔村的路上，陈应收到祁煊的消息。

　　【火宣：在哪？再过来给我当一天助理呗，给我撑撑场面。我这么大个总，没有个助理怎么行。】

　　【Ying：不。】

　　【火宣：求你了小应〈微笑〉〈微笑〉】

　　两个微笑的表情看着忍辱负重。

　　【Ying：不。】

　　【火宣：那我找你朋友去了，长得好看那个。】

　　【Ying：随你。】

　　陈应把手机揣兜里，私家车走高速，距离小渔村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打算睡过去。半梦半醒间，消息提示音一直在车里叮叮响，直到进了小渔村的地界才消停。

　　小渔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海，风景秀美，远看是一幅悠远宁静的画，近看是鲜活的民俗生活。

　　陈应的车是公司安排的一辆宝马，到了村里，石子路凹凸不平，挑着渔网的村民也多，车速降到十迈，陈应靠在降下的车窗旁，看见一群穿校服的初中生激动地围过来。

　　带头的那个孩子一头黄毛，表情忐忑，又碎碎念鼓励自己过来搭话。

　　一群孩子小跑着跟在正在行驶的车边，黄毛问，“这辆车多少钱啊？”

　　陈应打了个哈欠，“百万以内吧。”

　　黄毛惊讶地张了张嘴，在心里飞快计算，最后讪讪地说，“一百万，我一辈子也挣不到啊。”

　　黄毛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辆车，以及后座的陈应。城里来收鱼的老板通常是西装皮鞋夹着公文包，指使他们做这做那，气派得不得了。但今天来的这位老板却不一样，年轻，穿很平常的T恤，随意靠在车窗旁，眼睛半睁半闭，连头发丝都在阳光里发光。

　　宝马停在一座带有栅栏的石头房子前，陈应下车，在一群初中生的簇拥中走进小院，小院的地面也是石头铺成的，阳光一晒泛着苍白。

　　“吱呀——”陈旧的木门从里打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奶奶牵着小男孩迎过来，“是陈应少爷吗？”

　　“哇！他是少爷！”

　　“他肯定不是来收鱼的，李奶奶家哪有鱼收啊……”

　　初中生把陈应当热闹看，叽叽喳喳。

　　陈应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提着行李箱进屋，隔绝了所有人的窥视。

　　屋里陈设简单，但该有的都有，视线一转，一张石头垒成的高床让陈应“嘶”了一声，他走两步往上一趟，眉头又渐渐舒展，这底下铺了很多床棉被，并没有想象中的硌人，最上层竹子做的凉席也很清凉。

　　陈应掏出手机看，有好几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Miya：我提前跟那家人谈好了，也给了钱，这个月的住宿吃饭都不用操心，你专心看剧本，琢磨一下人物。】

　　【安凌羽：为什么请假一个月？】

　　【苏小城：小应，注意安全。】

　　陈应一一回复，然后点开大保健群聊。

　　【摸球睡：〈奸笑〉听说三哥最近有情况哦@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问我是害我，三哥会要我小命〈惊恐〉〈惊恐〉】

　　【小精灵：什么情况？】

　　【摸球睡：三哥公司来了个叫金溪的是不是？狂追三哥是不是？你就回答个yes or no，三哥怪不着你@神秘人物】

　　【小精灵：金溪？哪家的女孩？】

　　【摸球睡：重点来了，大小姐听好，金溪性别……男。】

　　【小精灵：！！！】

　　【脚踩stronger：！！！】

　　【安妮：！！！】

　　【……】

　　毫不夸张，三个感叹号跟了将近一百条，把潜水的人都炸出来了，难怪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手机响个不停。

　　陈应回忆起见过两次面的金溪，长得挺好，穿着也很时髦，但是他居然会追秦砾塘？这个世界怎么了？到处都是同性恋。

　　而后，贺明宵在万众瞩目中出场。

　　【神秘人物：yes。】

　　【小精灵：三哥没让他滚蛋？】

　　【摸球睡：这人是三哥朋友的朋友，应该是不好不给面子吧，而且这个金溪第一天见面就跪在三哥面前高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师父都叫了，这让三哥怎么叫人家滚？】

　　【小精灵：诡计多端的男同。】

　　后面的聊天记录陈应没看了，刚好李奶奶叫他出去吃午饭。

　　这座石头房子的构造很简单，一楼用来生活，二楼是平整的房顶，房前房后各有一个院子，屋顶和前面的院子都用作晒鱼的晒场，后面的则是孙子读书玩耍的地方，木架上爬满了藤蔓，藤蔓上开出小白花，多得像天河星子。

　　李奶奶把饭桌支在房檐下，让小孙子给陈应盛饭。

　　幽幽的海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吹来，接过饭碗，陈应跟小朋友说了一声“谢谢”，小朋友笑了笑，憨态十足，转身跑了。

　　桌上是三菜一汤，鱼、鸡、青菜和海带汤，陈应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桌上只有一双筷子，这些竟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

　　他没什么胃口，吃得也慢，刚刚跑远的小朋友又回来了，躲在石柱后面偷看，可是地上的影子却出卖了他。

　　陈应吃一口鸡肉，小朋友就咽一次口水。

　　这小朋友看起来只有七八岁，陈应看他，“想吃？”

　　小朋友一溜烟跑了。

　　午觉起来，陈应从行李箱翻出厚厚的剧本，走到后面的院子，撞见小朋友正在写家庭作业。

　　应该是家长交代了什么，小朋友站起身说“少爷好”，然后怯生生问，“我可以在这里写作业吗？”

　　小朋友写作业的地方是一张很大的四方桌，陈应在他对面坐下，“可以。”

　　这地方清凉，偶尔有斑驳阳光照耀在身上，陈应躺在长长的木凳上，剧本盖在脸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小朋友在炫耀，“奶奶，少爷读书会睡觉，我可不会！这次考试我要拿第一名的！”

　　“海睎是好孩子，我们先走，别打扰少爷睡觉。”

　　“少爷他不爱说话……”

　　晚饭时候，出海打鱼的李爷爷回来了，陈应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直到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都没见到海睎的爸妈，看来这家目前就三个人生活。

　　晚上没事干，刷不了视频打不了游戏，唯有一粒糖的消息不断弹出来，明明两人只是网友，没什么生活交集，可对方就是有无数话题。关于吃饭，吃了什么，关于开会，谁有傻逼发言，关于他养的花，开了谢了，关于今天的天气，云卷云舒……

　　陈应坐在床上，从头到尾一条一条回复，倒是冲缓了些许无聊。

　　第二天，陈应出门转了转，沿着石子路一直往前，遇见黄毛在帮家里补渔网。黄毛见着他很高兴，光着脚站在院子里，也跟着叫他“少爷”。

　　陈应趴在栅栏上，“怎么没去上学？”

　　黄毛挠挠后脑勺，“我逃学了。”

　　“要我带你转转吗？”黄毛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只要二十块哦，超值的。”

　　付出二十块，得到一个热情的小导游，陈应到处走了走，又一天过去。

　　到第三天，陈应手痒，想打游戏的心蠢蠢欲动。

　　这宁静又无聊日子居然还有一个月。

　　傍晚海睎放学回来，和陈应一起在院子里看书，看着看着，陈应叹气，把剧本盖在脸上，躺下睡觉。

　　海睎乖乖的保持安静，陈应快睡着，突然眼前一亮，不知谁拿走了他盖在脸上的剧本。

　　倏尔睁开眼，一张俊脸在他眼前放大，鼻尖快碰到他的鼻尖，近距离看，这人有一双特别、特别深邃的眼。

　　一双熟悉的眼睛。

　　陈应心跳加快。

　　“小应，想我没？”秦砾塘的声音很有磁性，刻意压低后还带着笑意，更加悦耳了。

　　陈应躺着，很懵，盯住他，“你……三哥，你怎么来了？”

　　秦砾塘拍拍他的头，手掌扶住他睡麻了的后颈，陈应顺着秦砾塘的力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真是你啊。”

　　“真是我。”秦砾塘坐在陈应身边，大长腿抻直，和对面偷看的小朋友对上眼，秦砾塘挑眉，两条胳膊支在桌上，“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少爷好，我叫李海睎。”

　　“哈哈……”秦砾塘笑起来，指着陈应，“小海睎，你叫这位哥哥什么？”

　　“也是少爷。”

　　秦砾塘靠在陈应胳膊上，“你听着肯定不自在，怎么不让小孩改口？”

　　陈应揉额头，“随便了。”

　　“什么都随便，又什么都不随便”，秦砾塘拨开陈应的手，亲自给他按揉，力道不轻不重，“你其实很难搞，知道吗陈应？”

　　秦砾塘这语气、这口吻似怨似恼。

　　陈应愣神片刻，跟小海睎说，“海睎，我不是什么少爷，以后叫我哥哥就行。”

　　“那他呢？”海睎看向秦砾塘。

　　陈应冷笑，“叫他大爷。”

　　秦砾塘又笑了，心情似乎不错。

　　李奶奶来叫他们去吃饭，陈应跟在秦砾塘身后走进堂屋，看见李奶奶在单独支桌子，秦砾塘双手插兜走过去，“李奶奶，不用分两桌，一起吃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你们是主人了。”

　　秦砾塘斜靠在门板上，“哪儿来的主人，而且我弟弟喜欢有人陪他吃饭，人多热闹。”

　　“啊？”李奶奶想起这几天都是让陈应单独吃的，一拍大腿，“这孩子怎么没说呢？”

　　“他脸皮薄，很多话说不出口。”

　　陈应瞧着秦砾塘的背影，他今天穿得像个旅游的，花衬衫，沙滩裤，身材高大，那股子慵懒痞气在这里更加明显。

　　陈应率先走出门，秦砾塘跟过去。

　　“三哥来这里干什么？”

　　“给自己放个假，顺便来视察一下你的工作。”

　　陈应坐在小板凳上，秦砾塘站着，远眺海平线，夕阳如火如荼，秦砾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小应，这里美吗？”

　　陈应点头，也不管秦砾塘有没有看见。

　　秦砾塘低头笑，“没有南坞镇的美。”

　　这时，海睎大喊，“哥哥，大爷，吃饭啦！！”

　　陈应没绷住笑出了声。

　　自从来到这个小渔村，陈应没胃口，每顿最多一碗米饭，有时候甚至不吃，偏偏这顿围了一桌子人，每个人都吃得很香，他也觉得格外饿，吃了一碗又多添了一碗。

　　他吃饭细嚼慢咽，饭菜全冷了，他和海睎还在吃。

　　秦砾塘吃饱了没事干，支着脑袋使坏，“小海睎，你和陈应哥哥比赛，看谁吃得快。”

　　小海睎激动，“那大爷支持谁？”

　　秦砾塘眨眼睛，“我支持陈应哥哥，你加油。”

　　小海睎低头狂扒饭。

　　陈应依旧吃得慢吞吞，“你幼不幼稚？”

　　“不啊，逗小孩玩多有意思。”秦砾塘拿起一个勺子，“我们要输了，我喂你吃，这样快。”

　　陈应瞥一眼秦砾塘，这人居然挺认真，还真想喂他吃饭。服了，居然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也有胜负欲。

　　“我喂你。”秦砾塘又说。

　　陈应叹气，端起碗往嘴里塞，三两口就把饭吃完了，场面可称风卷残云，看得秦砾塘乐不可支。

　　一般吃完晚饭后陈应会去洗澡，然后进屋看一会儿剧本就睡觉，但秦砾塘来了，他提出要去海边散步。

　　两人都脱掉鞋袜，换了一双拖鞋出门。

　　海边的夜色浓重如墨，浪花一层又一层拍打在脚边，凉丝丝的。夜风习习，秦砾塘的衬衫被风钻了进去，鼓起大包，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逆风而行。

　　陈应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风会小很多。

　　秦砾塘停下，“李爷爷说明天会起浪。”

　　陈应弯腰，捧起一掌蓝色的海水又放掉，心情很好，慢悠悠应了一声“嗯”。

　　“我冲浪给你看，如果想学，我还可以教你。”

　　“你很厉害？”

　　“还行。”

　　陈应了然，难怪秦砾塘要来海边度假。

　　秦砾塘往陈应身边靠了靠，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在美国四年，工作忙，我只练了这一项拿手的项目。”

　　陈应还在玩水，听见秦砾塘问他，“你呢？这四年，都做了什么？开心吗？你喜欢篮球，技术有没有进步？有没有按计划当上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陈应站起身，背对着秦砾塘，琥珀色的瞳孔略微失神。或许是因为夜晚的大海深沉，秦砾塘的情绪太淡，陈应觉得心口有些发酸。

　　陈应连篮球队都没有加入，谈什么当队长。这四年……陈应的不开心其实有迹可循，身边没什么朋友，也没加入任何社团，很少和家人联系，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最多的活动就是一个人打游戏。

　　陈应沉吟，“没当队长。”

　　秦砾塘又问，“过得好吗？”

　　“……还好吧。”

　　“开心吗？”

　　“有点不开心吧。”陈应回答。

　　秦砾塘沉默了很久。

　　两人九点多才回去，李奶奶带着小海睎在看电视，小海睎蹦起来，“哥哥！大爷！来跟我们一起看电视！”

　　显而易见，秦砾塘来了后，这里所有人都放松了很多。

　　秦砾塘对小孩出乎意料的有耐心，“好，我们洗完澡就来。”

　　李奶奶慈爱地摸着小海睎的头，对两人说，“客房只有一间，恐怕要两位将就着一起住了。”

　　“好。”秦砾塘悠哉悠哉回头，“小应，你不会嫌弃我吧？”

　　刚才在海边秦砾塘那么强势，陈应还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摇头，恐同的又不是他？谁恐同谁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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