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梦gl

作者:浮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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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草有耳


      “人间的那些达官显贵总爱搞那套愚弄世人的说辞,诸如今生积德行善,来生便可托生在富贵鼎盛之族的虚妄之言。”常毓的声音渐渐响起,带着一丝悲凉和坚毅,“善念源于本心,岂是他人教化而来?而那些教化众人之人,往往便是鱼肉他们的刀俎。”

      她语气中透露出对世俗虚伪的厌恶,她深知人间的荣华富贵只是虚有其表,其中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和背叛。

      “就如同渡使,生前乃是一朝戍守边疆的将军,立下战功赫赫,一生为国尽忠,死后配享太庙。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魂归阴司后在十八层地狱受尽刑罚?曾经为世人所赞颂的功勋反成了她最难以摆脱的桎梏。她一生斩杀之人不计其数,死后被剥夺容貌,留在渡魂舟做了一个引魂渡灵的渡使。”常毓继续道。

      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无面船夫的生平过往,听得在场众人禁不住心生感慨,纷纷追忆起自己生前的点滴。

      常毓的声音回荡在宴席之上,仿佛一柄利剑穿透了时光的束缚,剥开了在场众人心中深处最柔软的花蕾。

      后续通过几人的描述,方知晓阴吏的铨选制度是何等严苛。细听之下,易慕才发觉这几名阴吏当中的多数,生前大多都是生性耿直的底层百姓。

      按说这样的人如过江之鲫。

      “您是没瞧见,那些来应征之人抱着自己滚落在地五颜六色的心,落荒而逃的可笑模样。”常毓毫不忌讳地笑说道。

      一旁的女吏实在看不下去,常毓怎么能够在夫人面前如此口无遮拦,不由出言提醒:“常使慎言。”怕这个直肠子不解其中意,还特意冲着她挑眉挤眼。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屋中之人的对话。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女子的柔声软语:“诸位贵客久候,菜齐了。”

      “进。”江熙虞淡声道。

      一行侍者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菜肴摆放于案,又似一阵风般地退了出去。

      刚才叩门的女子立在桌边,向众人依次介绍每一道菜,菜名的由来与选材。

      江熙虞一共点了八道菜:雪霁寒梅、碧玉龙凤、翡翠凤舞、玉润琼浆、金玉良缘、鸳鸯双飞、碧海潮生、金鸡报晓。

      常毓瞧着满桌子龙凤鸳鸯,不由打趣道:“若是旁人不晓,怕是会误以为这是江侍户的定亲宴呢。”

      常毓的话引得其余人一阵哄笑,不过席面之上有易慕这尊大佛镇着。众人也都晓得适可而止,打趣了江熙虞几句便罢了。

      易慕虽同师父在道观生活了十几年,每日都是粗茶淡饭。可桌案上这些菜品的食材,她都曾见过。道家不忌荤,每每一些高门大户请师徒二人上门做法事,于吃食上极尽可能给予最好的。

      不过易慕的口味一向清淡,她吃得也不多。

      “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吃到府君大婚那日的席面,你且尝尝这雪霁寒梅。”江熙虞一边感叹,还不忘舀一勺白玉豆腐放在易慕碗里。

      她同易慕相处久了,当然晓得小道长的喜好,也更加了解她。别瞧着这孩子一副进退有度的模样,可骨子里的疏离,江熙虞瞧得真真的。

      江熙虞看似僭越之举,却是实实在在地关心易慕。她若不替易慕布菜,今晚这孩子怕是一道菜也不会去动。

      金杯玉盏,清酒如琼。珍馐美味,香飘满座。

      江熙虞手执玉杯,眉眼含笑,她同众人一一喝过,举着酒杯来到易慕跟前:“大婚那日没同你喝上一杯,甚憾。今日,你如何也要同我喝上一杯。”

      “好。”

      易慕答应得很是干脆,她起身端起酒盏与江熙虞碰过,以袖遮面,仰头一饮而尽。

      常毓端着酒盏眼巴巴地瞧这俩人。易慕看向她时候,常毓眼里热切的目光溢于言表。

      易慕再次端起酒依次与常毓等人喝过。

      她压根不会饮酒,入口除了辛辣灼烧感强烈外,易慕未再品出些旁的来。

      易慕不明白,师父每次饮酒时面上流露出的那股飘飘欲仙,沉醉醺然从何而来?

      她能与江熙虞等人豪饮,全凭自己的一股冲劲还有那颗解酒丸。

      宴席行进到酒酣时,易慕体内酒气翻涌浑身燥热。解酒丸的药效怕是过了劲,易慕缓缓起身,她欲离席出去透透气。

      众人见府君夫人起身,也都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易慕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必担心,她轻声说道:“倦意稍起,室内有些闷热,欲出门透透气,诸位稍待片刻,失陪。”

      江熙虞本想陪着易慕一起出去,无奈被易慕止住。

      众人起立相送,目送易慕离去。

      易慕缓步走出雅间。

      流光阁内,宾客纷至,衣着华服,笑语盈盈。

      她刚迈出两步,便有侍者从一侧笑迎上来:“贵客可是吃醉了酒,不妨去云舒斋喝盏醒酒茶,听听曲子。”

      易慕听了侍者的话,稍显犹豫。她并不熟悉此处,听此人描述云舒斋听上去像是供宾客醒酒放松之处。易慕婉拒了侍者,向着楼下走去。

      下楼时,正巧门外接引宾客的小哥,引着一名女扮男装小公子模样的人上楼。那女子模样身段很是出挑,易慕与二人擦身而过,那小公子状似无意地打量了易慕一眼。

      易慕察觉到了那小公子的目光,淡淡回以微笑,脚步未停继续走下楼梯。

      走出流光阁,夜风佛面,清凉宜人。易慕长舒一口气,她紧绷的心才得以松弛舒缓。

      江熙虞在易慕出来不久,同余下几人交代几句便也跟了出来。易慕若是没饮酒也便罢了,这人今日饮了不少酒,她如何能放心易慕一个人在鬼市闲逛。

      江熙虞下至一楼唤过一名侍者模样的小姑娘,她开口询问:“二楼清风阁酒钱几何?”

      侍者闻言对着江熙虞客气道:“大人稍待,容我去掌柜那处替您结算。”

      小姑娘去得快回得也快,“回禀大人,阴司通宝一枚。”

      江熙虞略感惊讶,为何如此便宜?

      江熙虞从口袋掏出一枚金锭交给侍者,不忘随口问道:“可是有人替我出了一部分酒钱?”

      小姑娘对着江熙虞甜甜一笑:“大人聪慧,这酒钱的确是先前那位贵客付了一部分。她临出门时有交代,若您问起此事,直言相告便可。她还有话托我们带给您。”

      “什么话?”

      “待再返阴司之时,我定要好生宰你一顿。”小姑娘将易慕的话转述于江熙虞。

      这孩子还真是——

      江熙虞将口袋里余数不多的银钱都换了好酒。

      常毓见江熙虞拿着一壶好酒折返回来不见易慕,于是出声询问:“夫人呢?怎的没同你一道回来?”

      “常使莫不是在阴司待久了?”江熙虞抬手笑指常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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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慕先前服下的那颗解酒丸效用并不大,它只稍稍延缓了酒劲的发作。翻涌如潮的醉意如升腾四散的云雾,在她的身体内毫无征兆地消失又猝然炸开。

      夜风微凉,驱散了体内少许奔涌的燥热。易慕站定,她靠着一处宅院的外墙,抬手揉了揉越发昏胀的额头,又摸了摸发烫的双颊。

      这酒喝起来绵润醇香,怎么后劲这么烈?

      就好似——

      就好似李长凌。

      思及李长凌,易慕不由神情一怔。酒醉之人的反应难免较寻常时候稍慢些,思绪也更易发散难抑。

      李长凌隐去身形,怀抱双臂站在易慕身侧,含笑看着她的阿鸢眼神空洞,两颊泛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欲隔空摸一摸她毛茸茸的小脑瓜,只是她手方抬起,易慕的脑袋便甩得如同稚子手中的拨浪鼓。

      本就是醉意深沉的易慕还将头甩得如此之快,焉能不发晕。她尽力稳住身形,将头抵于冰冷坚硬的墙面。

      “李长凌……”

      易慕低声呢喃,声音如三月春风里漾开的水面,泛着丝丝涟漪带着未褪去的寒潮。

      李长凌歪着头靠着墙面,伸手牵住了易慕那一截衣袖,虚握着。在易慕眼里,这不过是夜风撩动下衣袖的悠荡。

      自那夜后,李长凌再未与易慕有过任何亲近之举。在易慕失魂落魄了几日后,她待李长凌的态度越发地恭敬和顺。

      二人之间横亘着一条无形的边界。

      尤其是夜间,两个人同榻而眠。睡熟后的易慕不似从前那般会往李长凌身边凑。她似乎是在刻意保持与李长凌的距离,哪怕是入睡后这份意识仍然操控着她的身体。

      夜间鬼市的喧闹与繁华出乎易慕所想。她费力地挤出人群朝着鬼市的码头急行而去。

      她其实很想借着这股酒劲,回到九阴府好好问一问李长凌。那夜究竟是自己的梦境,还是她当真与李长凌行了云雨之事?

      若二人之间已有妻妻之实,那她这些日子的种种,在李长凌眼里岂不是忸怩作态?再者,她还是占尽便宜的那个,于情于理她如此这般属实说不过去。

      倘若真的是自己的梦境又该如何?

      首先,她有何脸面开口诘问李长凌?

      自己做的春梦,岂有上来质问受害者的道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日梦醒,她有查验过李长凌的脖颈,没有一丁点痕迹。

      这种事既不能同李长凌说,更不能同江熙虞去说。

      李长凌看着阿鸢脚步快慢不定,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易慕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被泄了个干净。正当她犹豫不定举步不前时,耳边恍恍惚惚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贤珍,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说过你我之间的事没完。”
      “今日,便是冥王来,你也休想走!”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玉面罗刹?

      好奇心驱使易慕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要瞧瞧,这深更半夜,此女又想祸害哪个无辜的生魂?

      此处正是鬼市的码头,岸边草木茂盛极易藏身。

      易慕蹲在一簇蒲草后,脚下刚好有一块供她蹲坐的方形石块。易慕从袍袖内翻找了一通,原想找出两张黄纸垫在石头上。奈何口袋里翻来覆去,也只摸到了李长凌给自己的荷包。

      李长凌见荷包在易慕手心里掂了掂,又被她揣进了袖袋内,紧皱的眉头稍有松弛。她撩开袍子顺势蹲在易慕身侧。

      易慕拨开蒲草窥视着那方对峙的二人,李长凌单手托着腮一脸含笑地看着易慕。

      被那罗刹纠缠之人,正是今晚在流光阁内被易慕提起的无面船夫——钟娴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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