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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扶苏是被雷声吵醒的,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时,电光恰巧划破天际,昏暗的殿内都亮堂了一瞬,紧跟着又是巨大的轰鸣声。
与此同时窗户被大风吹得噼啪作响,隐隐约约都有雨丝被吹到了床边。
被惊到一瞬的扶苏脑子清醒了不少,稍稍缓了一下后,他掀开帷幔想去看现在的时辰,脚刚踩到鞋上,便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燕林领着两个有些眼生的宫人进来。
见扶苏已经醒了,燕林连忙上前将帷幔挂到床榻两边,手抬起的同时他问道:“外面在打雷,公子您没被吓到吧?”
扶苏摇摇头,“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挂好帷幔的燕林将宫人手中的衣物接过来,边给扶苏换衣边道:“已经辰时初了,公子您可比往日多睡了一个时辰。”
扶苏对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隐约记得自己好像醒来过,当时楚嬷嬷……
想到这里,扶苏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从醒来就感觉不太对劲了,“楚嬷嬷呢?”
往日都是楚嬷嬷和燕林侍候他更衣洗漱,今日楚嬷嬷却没来,只有两个不认识的宫人。
“还有她俩是何人?兴乐宫什么时候来的新宫人了?”
燕林一听后面那个问题就开心,连扶苏的异样都忽略了,“她们是之前兴乐宫的宫人呀,因公子您被绑架判了死刑的,一共十六人,都回来了,送他们回来的宦人说是由于公子您求情王上才网开一面饶她们死罪的。”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个人还是挨了几板子,罚了一年的俸禄。”
惊喜来得太突然,扶苏看向那两个宫人的眼神变了,连忙询问:“在牢中可有受什么罪?既受了板子便不必急着来侍候,待会儿便下去休息几日,将伤养好再说。”
两个宫人已经忍了很久的情绪,听着这话再也忍不住了,齐齐跪下,磕了好几个头才红着眼眶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奴婢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还有被放出来的一日,日后只要公子您有令,即便是赴汤蹈火,奴婢们也定会完成您之令!”
听到这话的扶苏摆手,“我可没有什么赴汤蹈火的事情需要你们干,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说完这话的他见宫人还跪着,继续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休息几日再来侍候。”
满身热血的宫人不愿退下,还是燕林劝了几句她们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脚步缓慢的模样好像就在等扶苏叫她们,只要扶苏叫她们就要瞬间飞奔回来似的。
扶苏看得好笑,无奈地摇摇头才继续问燕林:“你还未说楚嬷嬷去了哪里?”
经提醒燕林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其实他也纳闷,“昨日楚嬷嬷说要进来看看公子您的伤,让奴婢先去休息,奴婢今日醒来后也没见她,不知道楚嬷嬷去了何处,按理来说要下大雨了,她应该不会去什么地方啊。”
已经换好衣服的扶苏往外走,“我们去她的房间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这个预感的来源,就怕是来自楚嬷嬷,不看到对方好好的,他不安心。
燕林连忙跟上,“好的公子。”
扶苏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楚嬷嬷也不在房间里,对方的被褥都是齐整的,看不出有没有被睡过。
扶苏内心的担忧更重了,正要吩咐燕林去找找时,又一道惊雷响起,与此同时大雨终于来了,豆大的雨珠滴落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行人的脚步声隐在雨声中,几乎听不到,直到兴乐宫的大门被推开。
守门的卫兵齐齐跪下,“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燕林最先听到,疑惑挠头,“咦,是有什么人来了吗?好像听到了行礼的声音,怎么没有人来报?”
扶苏的注意力转移了一瞬,拐过墙角去看门口。
一身玄袍的男人走在最前,宦人立于其身后撑着伞,最后面则是两列黑甲卫兵,隔着雨雾看去神情都是凶煞煞的。
伴随着时不时的余雷,这阵仗瞅着就有些吓人。
扶苏顿时也顾不得吩咐什么了,赶紧跑过去迎接人,“拜见父王。”
嬴政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地上都是水,跪什么,先进去。”
扶苏躬身,“孩儿遵命。”
这个时候他倒也没扯什么礼不可废,因为雨太大了,父王在外面待久了也有可能会受凉的,身体康健还是比有些礼仪重要的。
卫兵守在了殿门外。
几个宫人将殿内的铜灯点亮,殿内霎时就亮堂了。
看着嬴政黑漆漆的衣裳,扶苏关心问道:“父王您的衣物湿了吗?要不要换一身?”
说着他还转头吩咐燕林:“让人去熬些姜汤来,给大家驱驱寒。”
嬴政打量了还没他腰身高的儿子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倒行事妥帖。”
扶苏愣了一下才问道:“这样不好吗?”
明明该是夸人的话,但他着实没从父王脸上看出夸赞的神情,父王又怎么了?
嬴政唇角微勾,“没什么不好。”
行事妥帖当然是好事,但出现在小孩子身上,真的还好吗?
嬴政的眸色不知不觉便深了几分。
扶苏没注意嬴政的神色,看着远远站立的宫人,他想到了什么,垂首道:“孩儿看到回来的宫人了,多谢父王法外开恩饶他们一命。”
嬴政看了扶苏一眼,“你就只想跟寡人说这个?”
扶苏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到嬴政有些暗沉的眸色后,他顿了顿,“父王您冷吗?”
这个话题转得太突然,嬴政的目光更沉了,“你说呢?”
扶苏:“……”
很好,可以确定父王不是因为他太关心宫人而减少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才生气的,但父王是什么意思他真的猜不到。
这时嬴政的目光看向了殿门,看了好一会儿,扶苏都快忍不住跟着看过去时,他忽然道:“你宫内的嬷嬷昨日夜闯章台宫。”
扶苏:“???”
“是楚嬷嬷??!”
嬴政:“是。”
扶苏几乎是瞬间下跪,但他还未开口,话头就被截住了。
嬴政:“如果你是要为她求情便不必开口了,夜闯寡人的宫殿该如何罚,你应当很清楚。”
扶苏:“孩儿……”
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楚嬷嬷定不会无缘无故闯父王的宫殿,望父王询问清楚,从轻发落。”
嬴政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身影,“能不能从轻发落,端看你之言。”
扶苏现在是又急又满头雾水,“父王您想听什么,孩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嬴政:“寡人想听什么你不知道吗?还需要寡人提醒?”
接连两问让扶苏的大脑更懵了,但一个念头就那么冒了出来。
父王在怀疑他!
但父王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只能用这样含糊其辞的话诈他。
如果能救楚嬷嬷,说一个秘密也无妨,但关键是他不知道父王想听的秘密是什么,总不能和盘托出吧,那他都不用救楚嬷嬷了,因为自己先要被当做妖邪给烧死了,怎么救人。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再活一世,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楚嬷嬷不可能知道,应该跟这个秘密没关系,那是什么呢?
跪着的人久久不言,嬴政也不急,浅饮了一口热茶后才缓缓道:“夜闯国君宫殿,其罪无异于谋逆,便是剐了都不为过,吾儿认为呢?”
外头还下着大雨,气温也骤降,但扶苏的额头硬生生冒出了一层冷汗。
喝完茶的嬴政不急不慌地起身,“看来吾儿是考虑不清楚了,寡人便先回……”
“老神仙是假的!”
扶苏短短几个字,直接打断了嬴政的话,也打乱了他的思路,“你说什么?”
话已出口便似开弓,没有回头箭可言,哪怕扶苏已从嬴政的反应知晓对方想听的秘密不是这个,也只能继续说:“孩儿说老神仙是假的,孩儿从未梦到过什么老神仙,皆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垂头,“欺瞒父王之言。”
嬴政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呼了好几口气,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从没有过老神仙?”
扶苏没抬头,但回话的语气很坚定,“没有。”
嬴政的手撑住桌案,“也不是老神仙告知了你胡亥赵高之事?”
扶苏:“是。”
而不出他所料的是下一瞬嬴政便问道:“那你是从何处得知赵高胡亥之事的?”
当初用了无数个谎去圆一个谎,现在被父王抽丝剥茧即将扒到最里面,扶苏还能如何呢,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但他刚张开嘴,便有宦人来报,“王上,蒙恬小将军求见。”
嬴政还在怀疑世界,但还是道:“宣。”
蒙恬大踏步走了进来,行走间隐隐有水滴从他深色的袍角滴落,发梢也是湿漉漉的,但他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跪下行礼,“拜见王上。”
嬴政已经收敛起了所有情绪,“免礼。”
蒙恬谢过恩,也不等嬴政问便道:“王上,臣连夜查了宫内所有名册,未见名为赵高者,臣猜测其应还未进宫,臣请命扩大搜查范围,不止咸阳城,周边城池都应一一搜查,挖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他!”
嬴政对此没意见,“准。”
扶苏在蒙恬提议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见父王还直接应允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或许不该开口,但看着踌躇满志的蒙恬,他还是没忍住,只是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有一建议,名赵高者定不止一人,蒙小将军你勿伤到……”无辜之人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嬴政忽然扭头,“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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