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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回了营帐,傅南笙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坐下倒了杯热茶。
平乐挑眉,这算是发脾气吗?
“我冷,我也想喝茶。”
平乐坐到他身边,见他抬头看过来,更加委屈可怜地眨巴眨巴眼。
傅南笙给她也添了一杯茶,眉眼寡淡得像是远山化不开的积雪。公主看了看桌上的茶,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舔舔嘴唇问:“你生气了?”
那模样全然不像是会出现在她的脸上的。灿若骄阳的姑娘,眉梢眼底总是张扬和任性。傅南笙只瞥了她一眼,便觉得不该是这样。嚣张跋扈、娇纵无度的九公主不该露出这样的神色,小心翼翼卑微地讨好一个男人。
他那样厌弃她的花心,却又这样向往她的洒脱。
她是喜欢上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吗?对醉卧楼的那些男人是这样,对他是这样……那曾经对方霖也是这样吗?
静安公主口中的青梅竹马,如此荒诞不值一提吗?
他看着季时卿的双眼,沉湎于自己的思绪。
平乐悄悄拿手戳戳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点他的手背,又大胆地握上他的手,推了推,撒娇地哀求:“别生气了。”
傅南笙收回放在她脸上的目光,轻哼一声:“我有资格生气吗?”
“当然啊,你是我夫君嘛。”
“嗯,那我就是生气了。”
平乐嘴角的笑跌下去。怎么感觉被他绕进去了呢?
“谢子霁的话不能当真的,他那个嘴比说书先生的还不靠谱。”
傅南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这么说,公主没去过醉卧楼?”
“去……应该是去过的。”毕竟当初在百戏楼她是当着他和季时淼的面说去醉卧楼的,坊间传的风言风语,如今说没去过只怕也没人信。
傅南笙瞪她,她笑嘻嘻地:“醉卧楼的小倌人一个个俊俏非凡,还都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着实不能怪我的。”
他冷哼,平乐连忙摆着手说:“咱们成婚后,我可是没再去过了。”
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却只是睨她一眼,冷笑:“成婚后公主在床上休养了好些日子,想来是力不从心吧。”
平乐挑眉笑,笑得有点得意:“傅南笙,你这是吃醋吗?”
傅南笙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和困惑,没有说话。
“好啦,你别不高兴了,我以后不去了。”
“你是公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怎么能妨碍你。”
平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傅南笙,你这没事儿是看了多少话本子。说得好像我是那负心汉一样。”
傅南笙不想理她。
平乐走过来蹲在他身前,握上他的手,仰面朝他讨好地笑:“我们是夫妻嘛,夫妇一体,我有你了就不想别人了。”
他冷峭地开口将平乐噎了回去:“方霖也不想了?”
平乐看进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幽深冷冽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今晚闹这一通,本也不是为了什么醉卧楼的小倌人,而是因为方霖。
为的是长昭军少帅,为的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有一瞬不知所措,他全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真的生出几分恼怒,险些要甩开她的手。
平乐垂眸片刻又抬起眼,他已经将眼里的恼怒收敛。她好脾气地解释:“我和师兄还有谢明彻是一起长大的,我们是亲人是朋友,这你怎么也吃醋呢?”
她的面容安静温柔,不像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她。
“只是朋友?”
“不然呢?”平乐放开他的手站起了起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本公主要是喜欢方霖,为什么要嫁你?不论我想嫁给谁,皇兄都是无有不应的。”
傅南笙知道她的耐性快用光了,主动牵起她的手,淡淡笑开:“倒是我糊涂了。你这样备受宠爱,怎么会不从自己的心意呢。”
她的手很小,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得平整,粉粉嫩嫩的,指腹圆润像一颗玉珠。手掌有些粗糙,掌心的纹路清晰带着粗粝。就是这样一双手,能挽强弓、持重剑。
“傅南笙,以后你有我,也可事事顺从自己的心意。”
他抬起头,看到她的笑脸。帐内灯火明亮,她白净的脸像一颗莹润的珍珠。
无论真假,她这一句话,他真的记了很久很久,只可惜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事与愿违。
深夜,平乐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越过熟睡的驸马,下床偷偷溜了出去。她才出去,驸马就睁开了眼。
月光如练,风有些冷,吹得她清醒了一些。
季时卿找了一块高地躺下来,看满天繁星。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星空,她身边有篝火,有方霖。
原非静悄悄的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公主,京城有消息了。”
“嗯,皇兄知道了吗?”
“皇上已经知道了。”
天上的星很美,带着纯洁闪耀的光芒。
“好啊,那就让皇兄管吧。”
原非陪着她待着,方霖过来时他默默站远了些距离望风。
季时卿闭着眼睛,直到身上覆上一层温暖,她睁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方霖。
“天冷,怎么在这里睡?”
“我没睡,只是想休息一下。”她摸了摸身上盖着的方霖的氅衣,“这么晚了,师兄还不睡吗?”
“巡夜。”
“师兄辛苦了。”
方霖回头看她,她的脸色很平静,就像遇见了陌生人,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藏着笑。
方霖不忍再看,回过头来盯着眼前的草地:“回去睡吧,要注意身体。”
季时卿坐了起来,她看了方霖一眼,站起身将身上的氅衣披在他的肩头,手按在他的肩膀,拍了拍:“师兄也是。”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朝营地走去,方霖的目光越来越眷恋。
第二日上午平乐公主好心情的拉着驸马爷在场子里练射箭。皇帝骑马转了一圈,就坐回来,身旁几位大臣陪着喝茶聊天。
他撂下茶杯扭头问坐在下首的谢侯爷,笑得温润:“谢卿,明彻今年也17了吧?”
“皇上记挂,犬子确实刚刚年满17。”
“那也是该操心他的婚事了。”
谢侯爷一拍大腿,两条眉毛聚到一起,惆怅道:“老臣与夫人倒是想操心,可这个逆子,整日的胡闹,谁家好姑娘敢嫁给他。”
皇帝大笑:“子霁只是少年气了些,不经事。再过两年就好了。”
另一旁周丞相笑着说:“今年平乐公主有了驸马,皇上是不是也该为其他几位公主郡主赐婚了?”
谢侯看了一眼周丞相,又看看眉目含笑的皇帝,了然他们君臣今日只是借谢明彻之事重提赐婚。
当初因为这个晋国驸马,朝堂上吵了好些日子,首当其冲的静安公主和清莲郡主如今还都没有婚约。
谢侯借着喝茶,目光挑起看着那一旁一对璧人。他们挽弓搭箭,彼此笑闹着,颇为惹眼。
今年长山围猎,静安公主竟也不随行在侧。想必都是打量好的,这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皇帝清了清嗓子,偏头看向皇后问:“皇后有何想法?”
皇后给他剥了橘子,正放在他面前,抬起头笑着说:“臣妾觉得舅父说得也在理,卿儿年岁比静安和清莲还要小些,公主和郡主也该嫁人了。皇上疼她们想多留几年,可别留来留去错过了好姻缘。”
她淡笑着,不失国母的风范,又不失长嫂如母的温婉。
皇帝点了点头,拍拍她的手。
“皇后此言是点醒了朕。”皇帝也笑了,席上诸臣闻此言也配合地笑起来,一时间气氛和乐。
皇帝掰了一块儿橘子放进嘴里,想了想抬起头,目光扫过他们问:“既然要挑驸马,诸卿可有什么好建议?”
谢侯敛起笑,和周丞相对视一眼,两个老头子默契地低下头喝茶。
右侧一个男子站了起来,朝皇帝一拱手朗声道:“陛下,何不文试武试各一遭,定是文武双全的人才配得上公主郡主。”
“舒恒说的倒是不错。”皇帝对此颇为赞同。
被唤作舒恒的男子生得高大壮实,眉眼粗旷,皮肤是金珀色,头发又粗又黑,眉毛也是粗粗黑黑的,圆眼如铃。
平乐挽着傅南笙过来休息,看着书恒站了起来露出一脸惧色。能叫她生出这副表情的人可不多见,傅南笙眉梢堆起些末好奇,边走边问:“这位大人是?”
“户部右侍郎舒恒。”她曲曲鼻子,低声说,“舒家长公原是被承恩寺收留的小乞丐,兴明年间荣莱侯爷在京中诸寺开设学堂,他便读了书,后来从了军。舒恒是他幼子,三年前一举中榜。”
舒恒这副样子,倒是有家风,看不出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傅南笙问:“荣莱侯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玉阳军紫衣侯?”
“是呀。”平乐微微蹙起眉,偏头看他,“你也知道紫衣侯?”
“野史读过一点。”
平乐耸耸肩。“野史说她是祸国妖姬。”她叹息一声,“可是皇祖母、方家祖父祖母都说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史书一笔既是由人写,难免有失偏颇,更何况野史。”
就像他母妃,谁会真的在意其中真假,不过是看客想看热闹,想看高高在上的贵妃是如何□□不知羞耻,陨落成泥里的脏污的肥。
平乐瞥他一眼,浅笑:“也是。公道自在人心。”
傅南笙看她一眼,与她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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