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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江煜之是个疯子,他手下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们都怕他,远离他。
她知道,他或许残暴,杀人如麻,暴躁易怒,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被家人丢弃的那些时日,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是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才能找到家。
荔寄蓝仍记得江煜之儿时为了阿娘能开心一些,红着眼喊她阿娘不要回家,再多陪他阿娘聊一聊天。
被阿娘打骂了也乖乖的不会哭闹,记得他被丢弃那夜风大雨大,他的阿娘不知所踪,他被那些人鞭打,让他交出长生不老的秘籍,他那样小的躯体,团缩在泥泞中,鲜血蜿蜒到她藏身的草丛里,那些人在雷电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狰狞可怖。
什么马惊了,什么走丢,都是假的,都是江家为了保全自己的谎言,江于威为了自己将妻儿尽数抛弃,最后逃到瑜州还能娶妻过他的好日子,却从未想过小小的江煜之正在经历怎样的艰险。
荔寄蓝闭上了眼,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眼前重演。
这一年,初冬,阿爹阿娘去了京都,外祖母因想念阿娘亲将她们二人留下过年。
阿娘终究放不下她,送来书信说,她身子若方便,让她启程去京都过年,也不必勉强,若实在受不住,留在家中也没关系。
她不忍父母伤心,还是去了。
搬至瑜州以来,她第一次在新年伊始没见到江煜之,竟不知往后年年都是如此。
后来她回了瑜州,路上奔波,回来便大病一场,自此后,身子愈发弱了,大病小病断断续续,喝药与喝茶水一般平常。
再后来,她病重了,初时以为不过同往常一样,吃些药便会好些。
她还对江煜之道:“阿煜别担心,过几日便好了,到时我们一同去踏春,你定要早早给我准备好纸鸢。”
他笑着,只是眼尾有些泛红,点头道:“好,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样式。”
只是没想到那病来的那样汹涌,她后来病得连起身都难。
江煜之为了她的病去寻药,不慎被清风派重伤,她当时躺在床上一心想着病好后的踏青。
如今想来,甚是愚蠢。
他拼死将治病的草药给她带回来,她记得他一身黑衣,墨发如瀑,发尾飘扬间,也是血腥味萦绕鼻尖。
只不过,那次腥咸的血腥味弥散了满屋。
他跪坐在她的床边,褪去了一身桀骜,温柔的揉揉她的发,告诉濒死的她,“没事了,蓝蓝以后定要长命百岁的。”
不,不会的,她泪流满面,几乎要喘不上气,她没告诉他,没有用的,栀白已经和她说了,她的血脉注定了她不会长寿。
她的病终究是好了。
可她知道她活不了多久的。
她新年时没能与他看一场烟火,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再与他踏一次春。
他后来被清风派发现他与殷染门关系重大,于是趁此机会前去宣战,他重伤未愈,前去迎战,死不肯降。
荔寄蓝跌跌撞撞跑过去时,正看到江煜之与那清风派老祖同归于尽。
她绝望的喊他名字,跌坐在地上,抱住了无生息的他,第一次恨天道无情,恨她血脉身世,恨所谓的得天独厚。
他的身体渐渐冰冷,她麻木的抱着他,可能是心中太过疼痛,身体却没了知觉,后来的事她不怎么记得了。
有人递给她了一个盒子,她眼睛空洞,丝毫不为所动,那人似是叹了一口气,又耐心的将盒子打开,她眼中才逐渐有了神采,僵硬的伸出手,看着其中的物件,悲戚大恸,几要晕厥。
木盒旧旧的,边缘的棱角都被磨得的圆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那里面东西不少,每一样都妥帖放置在盒内,有些东西崭新得如初时的模样。
那是她中秋时送与他的花环手串,是她说好看的蓝色发带,是她每一年送与他的生辰礼物,是她说要踏青时放的纸鸢。
她宁愿她死,宁愿没有什么踏青,只愿他能平安。
自她回来后,她很少陷入上一世的噩梦中,此次恐怕是压抑久了,再次看到他为她而受伤,尘封许久的记忆实在难以控制。
她蜷缩在床角,心痛的难以自抑,眼泪打湿了名贵的锦缎,洇开了一片墨色。
如今她再次回到这一年,怎么能让他再次为自己而受伤,怎么能让他又为她而死。
她注定要短寿身弱而死,可她的阿煜定要平安欢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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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煜打了个喷嚏,并表示他很心疼,要阿娘我付出代价......
阿娘我不怕,因为女鹅会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