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

　　宋凝自发布作品后一直都沉溺在数据上涨的喜悦中。
　　点赞和评论无数，她都来不及看。
　　以前只有几人点赞评论的时候，她会一条信息一条信息看过去，还会看看到底是谁给自己点赞和评论的，也会去逛逛他们的作品，现在数据生长太快，她都过目不及，眼前已经变成了数字。
　　有多少人点赞，有多少人评论，有多少人看过这条视频。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看来她对网络的眼光确实孤陋寡闻了。
　　她不停的刷着新数据，沉溺在自喜里，突然，好像卡壳了。
　　“您的视频已删除”。
　　宋凝愣了一下，再次点开，真的没有了！
　　紧接着她收到“知觉“官方给她发的消息：【您的这条内容涉嫌违规，系统已将其删除，希望您可以整改短视频内容，规范作品。】
　　宋凝怒了！再也坐不住了！
　　什么垃圾平台！
　　于是就出现了小助理再次看见宋凝黑着一张脸匆匆忙忙的在门口穿鞋，她回去告诉贡薇薇，贡薇薇来到门口的时候，又是一声关门声。
　　贡薇薇：“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小助理摇头：“就是很突然的。”
　　宋凝杀到“知觉”的时候，前台已经认出了她，看见她怒火朝天的气势忙拦了下来，“你好，有预约吗？”
　　宋凝给了她一个眼神杀，“我找你们陆总。”
　　前台瑟瑟发抖：“陆总这个点很忙。”
　　宋凝捏了捏拳头，打开微信直接语音弹给了陆恒，开了免提，“我在你公司门口。”
　　陆恒：“有事？”
　　宋凝：“是的。”
　　陆恒：“好的，我知道了。”
　　随后，程浩出来接宋凝，将她带去了办公室。
　　前台小姑娘疑惑，是陆总的朋友？还是女朋友？
　　自己不会得罪陆夫人了吧！
　　宋凝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陆恒站在落地窗前悠哉地拿着水壶浇花。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鼻梁挺拔好看。
　　宋凝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因为看见他，居然气消了一半。
　　这是什么效应？
　　“不是说你很忙嘛，还有时间浇花？”宋凝走向他。
　　“忙里偷闲。”陆恒回。
　　“请问你浇好了吗？”
　　“不影响，你有什么事直说。”
　　宋凝把官方发的消息拿给陆恒看：“你们的管理人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删我视频？还说我涉嫌违规，我倒是要找他理论一下，我是哪里违规了？”
　　陆恒放下水壶，配合地看了下内容，“这个是系统自动检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意见去找系统理论？”
　　“可以这样认为。”
　　宋凝脑子顿时又冒火。
　　这是妥妥的推卸责任。
　　陆恒在她心中的好感度-10。
　　“系统是人做出来的，就算是检测到违规信息，也应该有专业的判断，而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法人，是负责人，麻烦你看看我这条视频到底是哪里违规了！”宋凝把相册里还保留的视频翻给陆恒看。
　　陆恒接过手机：“这里光线太强了，看不清，去办公桌吧。”
　　宋凝气呼呼的转移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
　　当时她大脑气的一片空白，看到椅子就坐下来了，直到看见陆恒站在她边上，她意识到自己霸座了，连忙站起来让座。
　　陆恒也是非常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于是宋凝就弯腰在他身边一起看视频。
　　她的鼻尖落在他脸颊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当时在巴黎的时候，就是这个香味，与皮肤融合在一起似的，淡雅好闻。
　　陆恒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瞄了她一眼，宋凝立马保持到安全距离。
　　两人继续看视频。
　　距离不自觉的又近了。
　　看完视频，陆恒想转过去同她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唇的角度落在她的唇下。
　　两人瞬间屏住呼吸。
　　宋凝紧抿着唇不知所措。
　　陆恒看着她的紧张，唇角一扬：“宋小姐不想退后是想让我吻你？”
　　宋凝立马站直了身，嘴上也不忘反驳：“陆先生也可以退后呀。”
　　“不想动。”
　　“……”
　　宋凝的脸一阵臊热，“视频看完了，得出结论了吗？”
　　陆恒也是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可能是系统出错了。”
　　宋凝简直觉得无理，凶：“一句出错就解决了？”
　　陆恒看她生气，莫名觉得可爱，忍着笑，道：“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
　　宋凝仿佛看到了黑暗里的一点光。
　　“可以将我的视频复原吗？还有那个数据。”
　　“这个没办法复原，我指的是别的补偿。”
　　别的宋凝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就想好好做视频，做个短视频博主，好不容易靠这条视频打响了一点知名度，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我得抑郁了。”宋凝忧伤的吐了一口气。
　　陆恒站了起来，浅坐在办公桌上，抱臂看着她：“这条视频有那么重要吗？”
　　“你这种职业操控人是感受不到的我们这些短视频博主背后的心酸的。”
　　“如果我的补偿是我呢？”
　　宋凝愣了一下，看陆恒，“什么意思？”
　　“我配合你拍个视频，以我的颜值，应该可以给你更好的数据。”
　　这点宋凝是完全相信。
　　林锦延那条视频的火爆和他这个人的颜值气质很有关系。
　　贡薇薇也说网络上帅哥比美女更吸流。
　　“可是刻意带上你还得想剧情呢，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灵感。”宋凝略表苦恼，“林锦延那个完全就是凑巧，没想到就成了爆点。”
　　陆恒看她这可怜样真想安慰，但一想到自己是那个始作俑者，他收了这份心，“你好好想，我都配合你。”
　　和陆恒能拍点什么呢？
　　宋凝是一点也没有灵感。
　　虽然他这张脸就很可，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要用在刀刃上。
　　她疯狂在网络上找题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乍现她灵感的，最终一无所获。
　　她给陆恒发了微信：【介意我每天拿着手机跟着你吗？】
　　陆恒：【？】
　　宋凝：【没准你身边就有好的题材，是不经意间的。】
　　陆恒：【只要不影响我正常工作就行。】
　　宋凝：【放心，我有数。】
　　这天起，宋凝成为了陆恒的小跟班。
　　早上她会跟着他的时间一起起床，在小区楼下租个共享单车骑到他的小区门口，然后耐心的等着他。
　　陆恒的车出来的时候，司机会开到宋凝的身前，然后宋凝和陆恒一起坐后排去公司。
　　从看见车起，宋凝的拍摄就开始了。
　　她发现陆恒除了在车上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很忙，一来到公司就工作，有时候员工下班了他也还在加班，很多时候陆恒下班后也不是直接回家，而是会有应酬。
　　妥妥的成功人士的标配。
　　那就是忙。
　　在公司，大家看到宋凝成天举着手机跟着陆恒，这种跟拍行为像极了狗仔天天追着偶像，就差怼脸拍了，大家私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这到底是准备做什么，也有人猜测宋凝的身份。
　　大家有去问过程浩，问他宋凝是不是陆恒新招的秘书，负责记录陆恒的成功人生，程浩嘴巴严，大家什么都问不出。前台小姑娘倒是透露了一点消息：“这宋小姐有咱们陆总的微信，咱就想，整个公司除了高层还有谁有陆总的微信，抛开公司里的关系，宋小姐在很早就有陆总微信了，肯定是陆总的身边人，比如说朋友，比如说女朋友……”
　　这话意味深长，大家又开始遐想连篇。
　　这阵风渐渐的吹到了COO乔茜（xi）的耳朵里。
　　乔茜的办公室在陆恒对面，她和陆恒有个共同的习惯就是整天待在办公室，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事绝不在其他工作区瞎逛，整天就在办公室里，连中午吃饭也是送餐模式，所以一般不知道公司里的八卦，除非是敏感的名字出现。
　　乔茜观察了几天，宋凝确实是对陆恒形影不离的，连下班后也是乘陆恒的车离开。
　　乔茜叫来唐翌辰，“这宋凝是陆恒新招的秘书？”
　　唐翌辰和陆恒的关系，公司里只有乔茜知道，在唐翌辰还没来公司之前，乔茜就见过他，当时是在北京。
　　在深圳分公司成立之前，乔茜和陆恒一直都在北京的总公司，陆恒飞巴黎的时候，也都是乔茜在管理，两人的合作天衣无缝。
　　分公司成立后，乔茜主管深圳市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陆恒也留在了深圳，把总公司暂交给了另一位股东管理。
　　难道是和宋凝有关系？
　　乔茜记得宋凝，在coco park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她和陆恒一起去酒吧会朋友，陆恒被不远处新到的人吸引，当时她还问他是碰见朋友了吗？他回的是：“嗯，还挺惊喜。”
　　“宋凝啊，我不知道啊。”唐翌辰说。
　　“装傻充愣？”乔茜一脸严肃。
　　“哪有，自宋凝跟着陆恒在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问过了，人陆恒说是工作，工作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这言外之意是‘我在工作别打扰我’，我还敢继续问嘛。”
　　工作状态里的陆恒是严肃认真的，唐翌辰不敢追问是事实。
　　哪怕是生活中两人关系很好，但是工作中的陆恒绝对是魔鬼。
　　唐翌辰见乔茜这若有所思的模样，打趣说：“乔茜，其实你生活中还是很性感的，我要是没见过你工作时的模样，我一定会来追你的。”
　　乔茜瞪了他一眼，“这个月业绩达标了吗？”
　　唐翌辰连忙滚出乔茜的办公室。
　　乔茜走到窗边若有所思，给手机里的一人发了消息：【陆恒身边有新的人出现。】
　　跟拍了陆恒几天的宋凝已经从最初的热情慢慢变成了懒散，她累的靠在陆恒办公室的沙发上抱怨：“你的生活怎么可以那么无趣！”
　　陆恒笑了一下，给她冲了杯咖啡：“准备放弃了？”
　　宋凝脱了高跟鞋揉着脚踝：“就是跟拍还挺累人的，但是我可以改变一下方针。”
　　“有什么新想法？”
　　“我决定不这样每天跟着你了，反正也大概知道你的生活起居和工作氛围了，你下次有别的安排记得叫我就行，我再去找灵感。”
　　“如果我雇你呢？”
　　“啊？”宋凝仿佛听到了“钱来了。”
　　“这几天你跟着我我感觉还挺有趣的，就当是雇个乐趣吧。”
　　他讲的平平无奇，宋凝却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被刷新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可真能耐，乐趣也能当工位了。”宋凝是又羡慕又嫉妒。
　　“怎么样？要不要当正式工。”
　　宋凝摆手：“这工作太累人了，每天得拿着手机拍，我这脚也快废了。”
　　陆恒看了眼她的鞋子：“换平底鞋。”
　　“高跟鞋可是我的灵魂！”宋凝就爱高跟鞋。
　　“你已经很高了。”陆恒说。
　　“那是气质。”
　　陆恒想了想：“其实跟着我不用走很多路的，我每天基本都在办公室，下班后偶尔有其他活动，不过你不用总是拿着手机拍，正如你说的你已经很了解我的生活习性了，所以你可以见机行事，记录我的高光时刻。”
　　宋凝还是不想干：“我是你的乐趣，但是我的乐趣没了，陆恒，你的身边居然连个追求者都没有！不是说老爷子会给你相亲吗？相亲对象有没有？”
　　“你想看我和别人约会？”
　　“至少也是个题材嘛。”
　　“那我和你约会？”
　　宋凝噗嗤笑：“我就算了。”
　　“考虑一下，工资开8888怎么样？”陆恒回到正题。
　　“多少？”
　　陆恒以为她看不上，“9999？”
　　宋凝立马握住他的手：“成交。”
　　宋凝莫名有正式工作了，还有正式工资了。
　　走出公司后，宋凝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怎么又掉进固定工作的陷阱了呢？
　　回到家后她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贡薇薇。
　　贡薇薇唯有惊愣：“凝呐，你看你到底图啥呢？本来乖乖听姜皇后的安排，有钱又有闲，也没有这段时间的折腾事。”
　　宋凝本来就后悔了，听贡薇薇这么一说，更是后悔不已。
　　“我感觉我被陆恒套路了。”宋凝捧着脸。
　　“就当自己的工作是看帅哥吧。”
　　说到这个，贡薇薇就想笑，表示第一次听到“职业乐趣人”的身份，她说：“不愧是陆恒，有钱人居然可以把自己的乐趣当成一个工位雇人，不过说起来他的乐趣也太与众不同了，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宋凝回想了这段时间以来和陆恒的相处，平平淡淡，没什么火花，他的心思全在工作里，也怪不得他总是单身，不像唐翌辰，身边女朋友也不知道换了几个了，就没见他闲过，在公司也不忘去搭讪那些漂亮的女员工。
　　“我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械人。”宋凝说。
　　“那不是很无趣。”
　　“对啊，可他居然说我是他的乐趣，我长得很好笑吗？或者我的某些行为很好笑？”
　　贡薇薇绝对否认：“你是女神。”
　　宋凝捂着脸，“算了，比起姜皇后的安排这个工作也不错，有钱又能看帅哥，其实仔细想想，这份工作根本没什么需要努力的，跟着他就行，顺便帮他记录一下生活。”
　　“那你的生活呢？”贡薇薇问。
　　“我的生活？”宋凝想了想：“我的生活和他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好区分的，记录他的生活也可以成为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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