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夏天

　　班上总迟到的那个家伙全班人尽皆知，时间久了班上人都显得习以为常了，偶尔能在第二节课上完前到都觉得是件稀罕事了。其他人倒没人在意这种事情，但是陈峰一天到晚没事坐，不玩手机的时候最爱的就是两个眼珠子到处转悠，黎晨在第二节课前来学校了就和发现新大陆似的冲上去。
　　黎晨最开始还烦不胜烦地踹过去，但是陈峰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抗打。每次挨踹都是乐呵呵的，还扬言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打，皮实着呢，为此还给自己取了个“一中第一皮实”的称号。
　　白曦在一旁听的时候忍不住看过去，两个眼睛难得的透出明显的迷惑与呆愣。
　　黎晨看了忍不住笑，伸手去扒拉起白曦头上的一缕头发，这一缕呆毛配合着傻眼的表情瞬间把一张冷冰冰的脸变得呆萌起来。
　　“噗……”黎晨没忍住笑出声。
　　白曦瞬间收起自己的表情，慌乱看了眼陈峰，有些无措地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奇怪？”陈峰说出心里的疑惑，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瞟来瞟去，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着黎晨的笑就觉得心里发麻，鸡皮疙瘩都要忍不住掉一地，心里顺便为白曦祈祷了三秒。
　　见没人理他，陈峰试图转移话题：“晨哥，作业做了没？”
　　黎晨把眼睛从白曦发间通红的耳朵上移开，不爽地瞥了陈峰一眼，问：“什么作业。”
　　“就前两天发的那张英语卷子呀，等会要收的，你没做？”陈峰有些激动，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完了，全世界的英语老师似乎都有一种爱找事的通病，她肯定要找机会找你麻烦了。”
　　黎晨也不是很在意，目光又看向了旁边的人。白曦接受到目光，点点头表示同意。
　　黎晨问：“你做了吗？”
　　白曦说：“做了。”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黎晨勾着嘴角笑，像在逗他。
　　白曦噎了下，慢吞吞地说：“你没让我帮你做过英语。”
　　“那就不做？”
　　白曦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开始在抽屉里翻找，从书里抽出做好的卷子摆在两人的桌子中间，差点把黎晨给气笑了。
　　“我也还没做，给我抄一下吧！”
　　陈峰当即眼疾手快地伸手薅走那张卷子，当着黎晨面截了胡，拿着卷子忐忑地看了眼黎晨，发现对方也盯着那张卷子，顿时更加忐忑了。
　　“晨哥，要不我抄了给你？”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会儿，陈峰如释重负地听到对方终于慢吞吞地说：“行，你拿过去。”
　　陈峰刚松一口气，就看到黎晨随手翻了下抽屉里的两本书，又慢吞吞地说：“我的好像掉了，同桌，你去帮我再拿一张吧。”
　　“嗯。”白曦点点头，说着就起身往办公室走。
　　陈峰：……？
　　陈峰忍不住问：“你干嘛欺负人家啊，招你惹你了？”
　　黎晨抱着手靠在椅背上，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闻言挑起眼皮慢悠悠地看向陈峰，问：“你哪里见我欺负他了？”
　　“刚刚不就是，又是作业又是拿卷子，跟使唤小弟一样。英语老师这么凶，都要收了去要卷子肯定得挨一顿骂。”
　　黎晨不甚在意地阖上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满不在意地说：“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不信你自己去问。”
　　“可是…”
　　“可是个屁。”
　　黎晨又一脚踹出去，精准命中陈峰裸在短裤外面的小腿：“你一个作业都没做的有什么资格说我，乱跳个屁，就是馋我同桌的答案呗。”
　　我同桌……陈峰狠狠地打了个恶寒，撇撇嘴起身，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一天到晚都没安什么好心，一想着英语老师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白曦好惨。
　　果不其然，传说中的英语老师在好在早上因为自己老公没有起床开车送自己而生气，白曦向英语老师表明来意后，打扮精致的英语老师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涂得艳红的嘴一张，立马开启了训斥模式，白曦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微低着头一副乖巧受训的样子。
　　再大的火气也像打在了棉花上，再加上白曦在老师之间一直都是内敛勤奋的形象，英语老师骂了会后收了声，撇着嘴伸出艳红的指甲开始翻找起试卷，两条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
　　一沓文件翻来覆去地找，女老师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我记得有剩的呀。”英语老师烦躁地皱着眉，随即一拍桌，“哦！之前也有学生来要，应该是拿完了。”
　　那怎么办？白曦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张似笑非笑的笑脸。
　　英语老师不耐地摆摆手，自身的骄傲却不容许她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鼻孔对着他冷哼一声：“没了，你走吧。卷子掉了就自己负责，自己不收拾好怪不得别人。”
　　“但是下节课就要交了，没有就交不上去，要不您先做个记录吧。”
　　英语老师拔高音调：“没有就抄，卷子掉了又不是我的问题，发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掉了就抄一张上来。”
　　抄一整张吗...
　　白曦犹豫了一下，想要再争取一下，但触及到那双艳红得好似鲜血淋漓的指甲后又默默闭了嘴。
　　“回来了？”看到白曦回来，黎晨自觉问了一句废话，但也不太在意，又瞥到白曦两手空空的手，撑起身子问：“卷子呢？”
　　“没卷子了。”白曦顿了下，“老师让抄一张。”
　　“谁抄？我抄？”
　　“不然呢？”陈峰在一旁抢着接话，语气满是幸灾乐祸，“谁没卷子谁抄呗。”
　　黎晨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白曦的脸看了两秒，斜斜一睨好像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白曦又没忍住红了耳尖，发红的耳尖藏在碎长的发丝里，隐隐绰绰的不太明显。
　　“所以谁抄？”黎晨又问。
　　窗外的阳光有些亮眼，显现出与秋天不相符合的青春，和煦的光斜斜铺洒在细碎柔软的发上，模糊出一圈亚麻色的光彩，白净的皮肤上晕着一层光芒，显得清瘦的少年带着些柔和的脆弱。
　　好似……黎晨不禁用舌头抵住上颚，有些恶劣地想——好似永远沉默永远忍受，披着坚强的外皮的脆弱易夭的生命，此刻正被他捏在手里，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毁掉的感觉。
　　那句话白曦最终还是没回答他。黎晨没劲地撇撇嘴，在陈峰的嘻嘻声里转头趴在桌面上。也没睡着，但就是趴着，听讲台上老师毫无起伏的音调，听偶尔有人窃窃私语的轻笑，听笔在纸张上不停地沙沙响。
　　听起来有些烦，但就是不想起来。黎晨干脆就这么听了一节课，还不容易熬到下课撑起来，看到白曦交了个作业本上去。
　　黎晨心里不爽，故意找茬拦下来。
　　“白曦，你是不是傻。”
　　黎晨翻了两页，然后卷起本子敲到白曦头上，骂道：“你找骂是吧，抄什么英语，你什么时候见我交过作业，这一看就不是我做的，想让我被骂是吧？”
　　白曦看他一眼，又别开眼。
　　黎晨凑过去，笑着问他：“说真的，白曦，你是不是想害我？想害我就直说。”
　　白曦说：“没有。”
　　黎晨嘁了声，又敲了下他的头，力度不大：“算了，爷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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