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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立
父亲敛葬在即,作为继承人兼下任家主的嫡长子却离家出走了,这着实不像话。
舒氏众人对舒贞的做法十分不满。
当众人问及缘由,巫桑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今朝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这该如何是好?家主的丧事得有人主持才行啊!”众人急得像火上的蚂蚁,一直团团转。
巫桑也很好奇,既然今朝要实现自己的宏图,她会怎么做?
舒氏的族人可不会像她这样有长远的目光。
今朝看了众人一眼,才把目光转向角落里安静地坐着的舒列,道:“不能因为正夫不在,便不去操持家主的丧事,我提议由馀夫代为主持。”
此言一出,舒列及众人怔愣了下,众人的目光在今朝与舒列之间流转,而舒列则脸色煞白,嘴唇嗫嚅片刻,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巫桑已经明白今朝的意图了,她打算扶持性格软弱好掌控的舒列成为下一任家主,这样一来,她的主张和命令才能在潜邑畅通无阻。
众人议论了一番后,道:“这也可行。舒贞不在,舒列便是嫡长子。”
“可是……”舒列欲言又止,他看向自己的姑母巫桑。
巫桑垂眸。
今朝一句话,舒氏的众人便认同了她的说法,可见今朝确实已经深入人心,她大势已去。
她一锤定音:“嗯,该是如此。”
连巫桑都没有意见,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因为继承人虽然挑选了出来,可主持丧葬仪式的人呢?是选择巫桑,还是新起之秀今朝?
诡异的气氛开始在众人之间流转。
巫桑自知大家之所以会有此疑虑,正是因为他们内心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今朝倾斜了,只是碍于她是舒氏的家巫,才没有贸然站出来摆明自己的立场。
这时候若是不识趣,那就只会自取其辱了。
巫桑道:“我年事已高,潜氏巫儿有神明启智,又习得巫术,尽得我的真传,便由她代替我主持舒氏的一切巫祭之事吧!”
只有寥寥几人开口劝她再三思,毕竟今朝还年轻,得有一位老持沉稳的巫儿坐镇。
这几个人里就包括了今朝本人。
当然,她是做戏的,巫桑则坚决辞让。
这会儿倒是没有人再拿双方的出身来说事,毕竟今朝的本事,众人都是知道的,而且也害怕得罪了她,她会让神明降下惩罚。
秉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件事最终也这么定了下来。
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舒列开口的份,等众人散去,他才一脸苦相地问巫桑:“我无法胜任家主之位,阿兄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不在?”
巫桑说:“他投奔舒实去了,因为这里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舒列吓得瑟瑟发抖:“那我、我会不会也有危险?”
巫桑道:“潜氏巫儿还需要你,你暂时不会有危险。”
她望着月色,叹了口气:“接下来你需要隐忍,需要谨小慎微,在条件成熟之前,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你会是……”
想到父兄的变故,舒列好似明白了什么,这让他更加害怕今朝,也清楚地认识到巫桑与今朝的差距。
——
皖邑,家主宅处。
桐祁正兴致昂扬地研究今朝送来的卧式手摇纺车,左右恭贺道:“有了这手摇纺车,以后捻丝线的速度可就快多了!而且这纺车纺锤出来的丝线粗细匀称,织出来的布可比以前好多了,裁成衣服穿在身上,只怕王后也未必有这么漂亮的衣服。”
桐祁听得心花怒放,道:“这潜氏巫儿真不愧是被神明眷顾的幸运儿,让我都有些嫉妒了。”
这时,屋外的女奴进来禀告,说潜邑的巫儿又派人来求见她了。
桐祁把人召进来,发现是今朝身边的女奴南巢奚。
她问:“潜邑不是在处理家主的丧葬事宜吗?怎么会派你过来?”
南巢奚将今朝托她转交的书信递给桐祁。
桐祁拿着这薄如布帛的纸张左看右看,问:“这是什么?”
南巢奚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拿到这东西的时候,今朝的嘴里念叨着:“这是我从书上撕下来的空白页,在我琢磨出造纸术之前,可珍贵了,价值千金呢!”
她听不懂,但为它的价值感到震惊,为此一路过来,都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有所折损。
“今朝说这是纸张,能代替笨重的竹简,在上面写字,携带十分便捷。”南巢奚说。
“今朝?”
南巢奚将今朝为自己命名的事告诉了桐祁。
桐祁并未置评,反而对这张纸尤为感兴趣:“这也是仙境之物?”
南巢奚一问三不知,桐祁只好收起好奇,先看看这纸上写了什么。
这一看,她的眉头一挑,低声嘱咐了身边的女奴一些事,女奴便匆匆地跑出去了。
等了会儿,女奴回来了,道:“如主人所言,潜邑的正夫确实在家主那儿。”
桐祁收起纸,又让人先把南巢奚带下去安置。
到了稍晚的时候,舒实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桐祁佯装不解:“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舒实向来信任自己的妻子,而且有些事也需要找个人帮他拿主意,他怒道:“潜邑巫儿以下犯上,谋害家主,还试图对舒贞下手。舒贞冒着生命危险逃到我这儿,寻求我的庇佑,想让我帮他处死潜氏巫儿。”
桐祁惊讶地问:“潜邑家主不是狩猎之时落入陷阱,被毒蛇咬死的吗?与潜氏巫儿何干?”
舒实愣了下。
对啊!
他在气头上,都忘了辨别别人言语的真伪了。
他又说:“可潜氏巫儿意图谋害舒贞,舒贞这才逃到我们这儿寻求庇佑的,若不是真的,他为何要逃?”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桐祁道,“潜氏巫儿与我说,舒贞是因其父之死,大受刺激,有了癔症。他拒绝她及巫桑为他驱邪,跑到了这边。”
舒实惊讶地问:“潜氏巫儿还有胆子来找你?”
桐祁让人把南巢奚带出来,让她把她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当听说巫桑对舒贞的逃跑之举感到失望时,舒实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巫桑真的这么说了?有问题的是舒贞,而不是潜氏巫儿?”
南巢奚心中紧张,面上镇静地道:“上士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潜邑吊唁时,找巫桑一问。”
舒实肯定是要派人去潜邑一探究竟的,但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这时,桐祁又悄声对夫婿道:“舒贞如今跑到皖邑来了,舒裘的治丧之事却等不得,只怕潜邑已经放弃了舒贞,改由他人来继承家主之位了。”
“可舒贞是嫡长子!”舒实道。
“如果是不忠不孝,又不肯为父治丧的嫡长子呢?”
舒实沉默,这样的嫡长子是有过错,是可以被罢黜的。
“那……”
桐祁提议:“先把舒贞留在这儿吧,等我们的人回来再说!”
舒实同意了她的话,派人随南巢奚去了潜邑。
不出几日,他们便得到了消息,潜邑确实因为舒贞出逃而改奉嫡次子舒列为下一任家主,此事连巫桑都没有异议。
舒实:“……”
如果是潜氏巫儿弄权,他还有理由介入此事,可如今是舒贞自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过来,他和舒贞都完全不占理啊!
这时,桐祁又给舒实吹枕边风:“既然潜邑的家主已定,那就这样吧,反正那是潜邑的事,我们不插手是最好的,免得惹了一身骚。”
舒实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桐祁又加了把火:“舒贞为人吝啬,而且趾高气扬,向来不得人心。若是让他继承家主之位,你可以保证今秋舒裘侮辱我们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吗?”
想起这件事,舒实也是恼怒得很,据当时的使者汇报,舒裘和舒贞父子在宴会上说的话,很是羞辱人。不提还好,一提他便恨得牙痒痒的。
桐祁挑起了他内心的怒火,又道:“舒列就不一样了,他年纪小,胆子也小,为人怯弱好掌控,他绝对不敢这么对我们。而且他也想请自己的兄长回去,可见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兄长出事。若我们将舒贞留在这里,潜邑那边也会投鼠忌器,日后会对我们更加客气……”
事实上,“舒列的使者”其实也是今朝派出来的,她许以桐祁利益,只要舒实把舒贞留下,那潜邑这边每年都会奉上潜邑给舒贞的供奉。
供奉不少,规格也等同于家主,因此,舒实将其留下的话,只需给他一口饭吃,不把他饿死,那剩下的供奉,舒实便可自行扣留了。
而把舒贞放回潜邑的话,以舒贞那吝啬的性子,他未必肯给舒实好处。比如潜邑沤肥的事,当初他跟舒裘不也是瞒得死死的吗?
除此之外,今朝在给桐祁的信上说,她有办法减轻皖邑的水患,不过这是个大工程,没有几年完成不了,就看皖邑有没有与潜邑合作的心思了。
皖邑每年最头疼的就是水患,因此今朝提出来后,本来就因为受了今朝诸多恩惠的桐祁就已经完全偏向今朝了。
她天天给舒实吹枕边风,受利益所驱,舒实最终也同意了。
在皖邑天天等着舒实替他做主的舒贞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舒实有动作,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舒实,便发现自己在皖邑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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