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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谢谢。”
“不客气,反正顺路。”
车上暖气开得足,她脱了外套,还剥下毛茸茸的兔子耳罩,轻轻在脸颊上摩挲。“邻居比爱人还体贴,什么世道!”
“你当人家爱人,人家当你陌生人。”
“你不要质疑我的魅力,我和他以前是德济模范情侣三甲。”她简单地归纳,“好到什么程度你无法想象。两个人在浦东机场检票口抱了又抱,亲了又亲,然后交给检票员两张票。我至今记得那女人眼珠子掉出来的表情,反正是一起走的,为什么搞得像生离死别。”
疏离打断她继续说下去,“大姐,男人永远只喜欢20岁的,你不要沉浸在过往的辉煌中不能自拔。”
“你——你——你——”她身子俯过来,两只爪子竖起来,几乎要趴在疏离的身上。他方向盘一歪,雨夜路滑,差点撞上行道树。
“你不要妄想吃我豆腐,否则我和你在黄浦江同归于尽。”他心有余悸。
她只是趴过来恨恨按了一下喇叭,以解心头之气。“老娘我只喜欢六块腹肌,你这豆腐含脂量太低,我连吃的兴趣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六块腹肌?”
她嗤笑一声,说了一句精彩绝伦的话。“我看过,不行啊?”
“你做春梦的对象几时变成我了?鄙人万分荣幸。”
她装模作样挥了一把同情之泪,“有的人可怜之处在于,自己被别人看了还不知道。”
这丫头向来喜欢逞口舌之能,就算理亏也一定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疏离不打算与她计较。
他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
“既然当初感情这么好,一定有很巨大的变故,才让他彻底伤心。”
“是的。我太任性。”她承认自己伟大的失败,“郁桓对我摇尾巴,我看扁他;郁桓狠下心不宠我,我离他一公里远二十天不说话。他说当我的男朋友太累了,顺着毛摸,逆着毛摸,都是他的不对!”
“唔,怎么办,我也有同感。”
“胡说!我作天作地,只限男友;我对朋友,可是两肋插刀的!”她拍拍胸脯,从领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挂饰,像年代久远哑了光泽的银件,在疏离面前晃了两下,又快速地塞回领口。
“这可是我爸传给我的信物!我爸混□□,他家姑娘身上也豪气干云。以前在德济,我是出了名的嚣张,无所不为。我甚至帮同寝室女友去丽娃湖畔捉奸,捉到现场她自己都不敢看,还是我胆子大,看了个光光!哈哈哈哈,”她笑得轻狂,伸出爪子冷不丁戳戳疏离的肚皮,“你知道我说谁,嚎~~你明显没有六块腹肌,嚎~~”
疏离的脸色,在听到“捉奸”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铁青;在她的爪子抚上肚皮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原!来!是!你!”他咬牙切齿四个字,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冬季雨夜昏黄的路灯下。
揽胜有亮晶晶幽蓝色的中控台,阴郁的蓝将疏离的脸照得阴晴难测。
谷离非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她没见过如此狠毒神色的疏离,不禁有点害怕。“你……你别这样看着我,都过去8年了……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只觉得好玩……”
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的身体越过了中控台,单手就能把她两只爪子牢牢箍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抚过她的眉心。
指尖冰凉,仿佛一个封印从他躯体离出,印入她的躯体。
他的身体把她紧紧往座椅下压,越压越紧,座椅受到压力的感应,自动缓缓往下转角度,转成一个平躺型。
“那是我的正牌女友桑陌陌,捉屁个奸!”素来优雅得无懈可击的疏家公子,居然在女人面前爆粗口。
谷离非自知理亏,“当时夏滟澜说她的男朋友被狐狸精勾搭走了,还说狐狸精正在黑漆漆的□□河畔挑逗立场不坚定的男朋友…………呃,呃……”
“夏滟澜?”
“恩呐!你女朋友呀——”
“屁!她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莫名其妙。”
“请问BOSS大人,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谷离非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疏离的半边俏脸,慢条斯理问道:“夏天的夏——”
“两个三点水儿的滟澜?”
“Binggo!还说你们没一腿儿?”
疏离缓了缓神,一些记忆喷薄而出,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支离破碎,还没拼装成功。
“夏……滟……澜……?我们相过亲。”
“呀——她还用得着和您相亲呀?”谷离非倒是意外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调侃他,“以前我以为段誉就够厉害了,泡妞都能泡到同父异母的妹子;没成想BOSS大人您更厉害呢,相亲相到前女友去了,嘻嘻。”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前女友数量太多了,就记不清楚了,嚎?”她一挤眉,一弄眼,想借着力量坐起身——都被疏离压好久了,呼吸困难。
“呸!”疏离总算想明白了,恶狠狠喷口水在她脸上,也不知“呸”的是她,还是夏滟澜。
他发现身下小崽子要东山再起的意图,扑下了整个身体,重新把她压得严严实实。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还什么她的男朋友,我呸!”
谷离非被弄糊涂了,挠挠头,“您不是都和她相亲了,怎么还不认识呀?”
“我是说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几个月前相亲,我才第一次见她。”
谷离非这下真是傻眼了。“BOSS大人您的意思是,夏兔子当时暗恋你,把你幻想成她男朋友,在我们面前显摆?”
她琢磨了半天,终于琢磨透了小姑娘当年的虚荣心,“呸呸,BOSS大人俺替您呸。她当时整天臭屁哄哄地和我们说土木的著名大帅哥疏离同意和她交往啦,合着都是骗人的呀?哎呀呀……大人呐,您压得轻点儿啊,我疼……”
这口吻,这词语,活脱脱是妓女对恩客的台词。
“唉,大人呐,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怨到我头上啊。我当时也是被欺骗的对象嘛。臭兔子!她说了,我就信了,听得我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我问奸夫□□在哪里?咱捉奸去!提了油漆和蜂蜜的混合物,带上手电就跟着她去捉奸啦!我只想着帮夏滟澜出出气,骂骂你这花心大萝卜,哪里知道你会在那里……那里……那个啦!”
那个啦!哪个啦?那个啦!
无非就是八年前,疏离在丽娃湖畔,上演活春宫啦。
谷离非展开她卫道士嘴脸,痛心疾首数落疏离,“大人啊!我拜拜您了!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河畔啊!那是公共场所啊!你以为前面对着湖水,后面一大蓬桂花香樟珊瑚树的,再趁着夜色做掩护,就变成莫泰168了???”
疏离对自己年少轻狂的初恋,无言以对。
18岁的少年疏离,结束了苦闷的高中生涯,忽然间冲进一片正在疯长的青草地,你听得见他的骨骼与青草一起向上生长的声音,过度的精力和热情挥霍似乎是无可避免的。
“当时你们两个,一定被我的手电筒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led lenser的经典P7,强光档,聚光模式,野外探险的时候连狼群都受不了,你居然拿这玩意儿直接照我!”
她讪讪地笑,“探照灯威力大嘛……其实我也差点被你们吓死啊。我原先以为啊,你们窃窃私语最夸张也不过摸摸小手儿,亲亲小嘴儿,等我看清楚你们这对彪悍的小鸳鸯在做什么的时候,夏兔子早就溜得无影无踪啦,可恶!没义气!”她握紧了小拳头,嘟着嘴巴回想当年,“我腿一软,手一抖,P7掉地上了,俺也赶紧夹着尾巴逃跑了,可怜了我刚烧了好几张老毛头买的新手电。”
“不可怜,P7被我收藏了八年。”疏离语调凉凉。
“咦——P7被你贪污了啊?难怪我后来回去愣是没找着!唉,我后来见到你就和见到鬼似的,贴着墙根避着走,就怕有一天你把我逮出来——哎,我说你为啥不把我逮出来啊?”
“……”疏离没回答。
“哎,我说你为啥不把我逮出来啊?”臭丫头,活腻了似地又问了一次。
“你丫站在探照灯前面,能看清灯后面的人吗?”他忍无可忍。
谷离非恍然大悟,傻笑兮兮的,“嘿嘿,这么说,我还赚了!这可是姑娘我第一次看见男人的下半身啊,啧啧……真够难看的。”她评价。
疏离周身的气压在降低。
她好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赶紧着伸出食指,只动指尖,不动指根,左右平移,“别这么小气嘛,就是被吓了一把而已,你又不损失什么……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一直出离愤怒的疏家公子,忽然就恢复了和煦风度。他从压制谷离非的姿态中复原,直起身体,半跪在她身上。然后摘下眼镜,呵了呵镜面,从抽屉格里拿出一块布擦了擦,用冷静到绝对零度开尔文的语气,凉凉地说话。
“你怎么知道小爷我没有损失什么?”
“哎呀呀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想起来了,”谷离非点头如捣药玉兔,“您不是还单身嘛,说明您和当年德济校花到底没成呀!!”她慧黠地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反正上过了……也是划算的……咳咳……”
疏离没有回答,他把银色半框眼镜精心擦好后,随手往中控台一扔,准星不对,啪嗒一声掉下来。
“哎呀呀,大人,您这眼镜可是川崎家的,金贵着呢,”谷离非心疼道,然后她的语声被疏离的狂吻淹没。
这是毫无美感的亲吻。
谷离非瞪大眼睛,仰面躺在座椅上。不要说反抗,她连防御机制都还来不及建立。
足有三分钟无法从剧痛中回神。
没错,是剧痛。
OH,SHIT。
她这分明是被一头患了狂犬病的狼啃了。
别人留吻痕。
她直接出血。
她的上唇瓣,下唇瓣,舌头,全部都被咬得出血。
下巴皮太厚,没出血,脖子皮嫩,出血。
疏离觉得呼吸发紧,额头冒汗,身体发烫。简单的亲吻完全不足以表达他内心深处焦躁并且炙热的破坏欲。
是的,没错,他想把这个女人毁灭。
他扯开谷离非的领口,吻到她柔嫩的胸膛,牙齿被一个生硬的东西咯痛。他掰开,是刚才她口中所说的信物,一块铁不像铁,银不像银的金属,雕成弯刀的样子,栓了一根小红绳,挂在谷离非的胸口。
他困惑地咬了挂件一口,留下浅浅的齿痕,一道电流瞬间过遍全身,他的腹部,忽然一痛,一僵,一麻,一抖。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他难受地睁开眼,是的,没错,谷离非已经在很主动地替他解扣子。
“Come on,BOSS大人,把纽扣打开,把车座放平,我们现在就可以make love。”
他终于清醒地看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狼人疏把车门大力推开,冷冷说,“滚!”
现在他的心,杂乱纷呈,好像一盘被挑拣过的水果沙拉,粘、腻、携满细菌和微生物。他要在事情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把罪魁祸首赶下车。
谷离非晕眩状坐起来,整理一塌糊涂的发髻,心情好像刚敲过的铜锣一样,兀自嗡嗡发抖。
“疏离,你没病吧?羊癫疯啊?”
“滚。”
“疏离,我说你至于吗?这还在南浦大桥上呢你叫我滚?这外面还在下雨呢你叫我滚?就算我以前有错,我不是道歉了吗?啊哈,你这男人,可真够记仇的。”
“我说你快滚!”砰!车门关闭的声音。
冷风吹起,细雨迷离,冬季雨夜,一颗颗路灯像被雨水浸湿的棒棒糖。
棒棒糖下面,是一个年轻发抖的身体。
铁灰色的坦克湿漉漉远去,唇瓣的血渍被冬雨冲刷掉,而那腥甜和灼热的感官刺激却挥之不去。
外套还在车子里。
手袋还在车子里。
钱包手机家门钥匙,都在车子里。
今天整个晚上,都很离谱。
从郁桓,到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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