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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邀明月
冉家果然一大早就派人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冉青笺,而是吴伯。吴伯给余汉年带了两袋定制的月饼礼盒,是私人工坊订制的新鲜高级货,因为每年产量有限,据说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起码需要提前一年预定。
去到独望山的庭院,余汉年提着昨天买的月饼原料乐呵呵地和吴伯在厨房开始鼓捣起来。雁书刚走进客厅,迎面撞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臂坐在沙发上,语气严肃又无奈:“阿笺,我给你派的家庭医生你就这么遣回去了?平时小毛病也就算了,没人监督你的身体状况我真的很不放心,万一又像你在国外那样……”
“好啦老大,阿笺都多大人了,还把他当小孩照顾啊,有你这么宠弟弟的吗。”林霞拈起一串葡萄,转头又对冉青笺指指点点,“不过小娅也跟你说了吧,过年前必须回首都做全面检查。”
冉晚川轻哼:“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金贵得跟瓷瓶似的,可不得捧着。”
这一家子聊得热火朝天,雁书正站在博古架后面犹豫着在哪个时间段走出去比较恰当,忽然背后生风,一股蛮力撞上他的腿,他一个踉跄往前挪了几步,差点摔倒。
底下传来脆生生的小孩惊叫:“哇!叔母不好意思!”
客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雁书,以及被撞倒在地上又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的小女孩。
大嫂跟在小女孩后面,显然也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拍拍女孩的脑袋尴尬笑笑:“别瞎喊,让你别乱跑了,你看撞到人了吧。”
雁书差点被这声叔母给喊吐血,只祈祷在不远处厨房的余汉年什么都没听见。终于见到了冉青笺传说中热爱写信的小侄女,眼睛水灵,扎着双马尾,鬼马精灵的样子煞是可爱,可惜雁书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就没法光明正大地面对眼前这个懵懂孩童。
冉青笺福至心灵,赶忙把雁书拉到客厅来:“坐,吃点水果,早上现摘的。”
冉晚川长相与冉青笺有六分相似,不过更显成熟,眉宇间的精英气场令人不寒而栗:“你好,你就是雁书吧,我是阿笺的哥哥冉晚川,这是我妻子,还有我女儿曦桐。”
雁书点点头,挨个跟他们打招呼。
冉曦桐气鼓鼓地坐在雁书旁边:“那我喊什么呀。”
“叫哥哥啊,平时不是人精吗,怎么现在傻了?”冉青笺笑着掐她的小脸蛋,弯下腰悄悄在冉曦桐耳边补充,“等你雁书哥哥再大两岁,你就能叫他叔母了。”
冉曦桐挑眉,一副小大人模样:“真哒?好吧,朕允了。”
冉青笺失笑:“你怎么这么黏他。”
冉曦桐唉声叹气的:“还不是因为你喜欢雁书哥哥嘛,我要对他好点,这样你也会喜欢我多一点。”
“你什么都不干我就很喜欢你了,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冉青笺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双马尾一晃一晃的。
“那你不回我信!”冉曦桐叉腰。
“因为你雁书哥哥会吃醋。小仙女准则第一条,善解人意,你懂吧。”
雁书对上冉青笺满含笑意的眼,嘴里的葡萄忽地就变味儿了。
“在那嘀咕什么大事儿啊,曦桐好的不学,净学一肚子坏水,小祖宗过来跟奶奶去做月饼感受一下民间老百姓手艺。”林霞进厨房把余汉年给请出来休息,祖孙俩接力去做月饼了。
不知道是不是冉青笺提前打过招呼,大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雁书家庭的问题,在余汉年面前也没泄露半点两人谈恋爱的蛛丝马迹来,这让雁书紧绷的神经松了弦,既不用面对沉重的话题,还能带着爷爷跟冉家一块过团圆节。
晚上一伙人去了中庭的高亭赏月吃新鲜出炉的月饼,配上余汉年自己酿的桑葚酒,好不快哉。
冉家兄弟倚栏而坐,冉青笺低声问冉晚川:“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儿你嘱咐徐罡了吧?”
冉晚川揽着他的肩,朝不远处安静吃月饼还被冉曦桐各种缠住的雁书扫了一眼,淡然道:“说了。他们父子俩小半年前的那场车祸本来就是对方全责,能拖这么久追不到剩余的两百万赔款已经是对我能力的质疑了。徐罡是我在滨市最看好的部下,明年有机会在滨市分所升职,告诉他了自然不能出岔子。不过你真不打算告诉雁书这些事?你为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说不定还能给你加点印象分。”
冉青笺罢手,抬头看向那轮皎皎圆月,失笑道:“其实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只是想让他活得自在些。更何况他要是知道我三年前就对他念念不忘,这几年还总是托人打听他的动静,是不是显得挺可怕的。”
冉晚川无可置否,五味杂陈地看着这个自己拉扯大的弟弟:“你又没找人跟踪他,说什么屁话,打听在意的人的动向不是很正常么。不过他住院的时候你还能调动晟宇的关系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唉……想让他知道这些事也算是我的私心吧,我可看不得你马不停蹄默默付出自己一点回报都不拿。”
月光描摹着冉青笺英挺的面部轮廓,他隔着半个亭子的距离望向雁书,对方也心有灵犀地抬头撞了个对眼,冉青笺勾着嘴角,恰如清风徐来,朗月入怀:“谁叫他是我心上人……至于回报,此情此景不正是回报吗。”
凉亭有回廊相连,冉青笺跟冉晚川喝了几杯后拿着酒杯离开,与雁书一同待在另一侧亭子角落里。偏亭只有他们两个,今夜桂魄清亮如许,似千年前狂客对饮清欢,而今月下有人相伴。
正亭内冉晚川没收了冉曦桐的可乐,小女孩抱着妈妈撒娇,林霞乐呵得不行,吴伯跟余汉年讨论种植葡萄的技巧,后者脸上已是醉醺醺的。
人间与月宫上,应是一样的热闹。
桑葚酒度数不高,但有酒精的东西喝多了难免上头,雁书觉得耳根有些热,只能靠着夜风吹散酒气,话也比平时多了一些,那些未曾吐露的心事,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按捺不住向外倾泻的欲望。
他莫名地感到一种虚空而来的寂寥,像在宇宙漂泊了几万光年仍找不到目的地的陨石。
他声音很小,被风吹得有些沙哑,听起来有种茫然的孤独感:“我有点……想爸妈,但我一直压抑自己不要去想他们,越想只会越崩溃。有时我也会埋怨,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些事呢,天上的星那么多,我偏看不到他们在哪。”
雁书说着,眼里多了几分清明,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
冉青笺把酒杯放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心疼地用指腹拭去了那滚烫的泪,覆上唇去的吻里有着咸涩的味道。
他紧紧地抱着雁书,亲吻对方的唇角,发顶,在他耳畔呢喃:“传说在满月时把对故人的思念写进落叶里埋起来,天上的星星就会落下几颗,到了来年化为流萤寄梦,它们从腐草中生,为传相思而来。我想伯父伯母只是变成了流萤存在你的梦中。”
雁书哽咽着,冉青笺背上的衣料被攥得皱巴巴的:“我明明也曾经是……有人爱过的。”
冉青笺抵着他的额头,亲掉他欲坠的泪:“现在开始,直到生命终结,由我替他们来继续爱你。我说过了,如果害怕天黑,我还会在后面接住你,所以偶尔坠落也没关系。”
他说,我把月亮摘下来给你做床头灯,思念编织进梦里,所有人都会在这个故事里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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