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汉清且浅

　　“太漂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仙女在世啊。”洛莺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感慨，直到车尾消失在街上灯火里，她都觉得是仙女们飞走了，满眼不舍和遗憾。

　　许乐在一旁不敢接话，生怕公主提出“驸马不会被抢走吧”这种无法作答的问题。万幸，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单纯欣赏美好，某一刻甚至忘记了还有墨临风这个人。

　　南琦姰的曲子里有好几段朗朗上口，是故意将副歌编制成这样。洛莺反复哼唱高潮部分，踩着还无人踏足的新雪，留下脚印与旋转的圈，觉得自己很快乐。

　　看似不经意转到梅园，洛莺在假山与老树下看见洛倾。

　　“哥，怎么会有这样的仙女！！她们好漂亮！！！”

　　公主一个跳跃逼近到身前，拉着他哥就又唱又转，饶是对方想躲，却无处可逃，因为完全跟不上步子，几圈后不出所料摔在地上。洛莺完全没有歉意或扶人的想法，松了手继续在旁边独自美丽。

　　洛倾拍干净手上和身上的雪与灰，就坐在原地，看这丫头能转到什么时候。

　　许乐早知道公主性格，也懂得兄妹间的“玩闹”，很多时候都不插手，但今夜转凉，一直坐在雪里怕风邪入侵。殿下本身腿脚就不利索，要再加重便不是公主的问题，是她们这群下人不知分寸。

　　但二皇子殿下有个毛病，不喜欢别人碰自己。除了洛莺这种亲妹，还常喜欢故意捉弄自己，往身上贴。换了旁人，即使无意接触，都会叫他嫌弃好久。

　　听闻以前有宫女不小心打翻书桌上茶盏，当时洛倾正在练字，怕水渍浸染，赶快伸手去捞。宫女也是这个反应，结果两只手就碰到一起。听闻那几天殿下都会下意识搓手，用皂角清洗的次数也比往常多几倍。那位宫女很快因为犯事被逐出宫，不知道后来过得如何。

　　许乐装作自己不舒服，在洛莺身旁小声咳嗽，想提醒她快把二皇子拉起来，可不能再在地上坐着。洛莺刚开始不理她，直到做作的咳嗽声越来越大，直叫许乐嗓子疼。

　　洛莺把洛倾拉起来，嘴里依然神往着：“啊，怎么会那么好看。”然而话锋一转：“哎，怎么是卿家媳妇，好可惜，这么好看的仙女要是别人家的就好了。”

　　“之前你说梁二的宴会不用去，但我反正也是闲着，还是露了个脸。听说卿家本来是要垮了的，大家都在背后偷着乐，谁知道今天被你救起来。”宴会正中的时候国君去解手，洛倾装似不经意跟出去，回来刚好赶上仙女起舞，针对卿家的风评突然就转了向。

　　可别说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会为了美女改口风，还不是看上头脸色行事，那不就是她哥做了什么？洛莺好奇：“你都把户部握住了，今天让卿家又得信是为什么？”

　　她哥要争皇位，按照自己妇人之仁的构想，主要该动户部和吏部，也就是将人才和钱财牢牢掌控。兵部不是不重要，但现在国泰民安，战功不好得，很难通过这些来收买。她完全不理解她哥插手礼部是做什么。

　　要说礼部是大皇子党，那不应该任其堕落，怎么还捞人家一把？

　　不是没想过这是否是收买礼部的计划，但礼部老古板太多，都奉行立长，除非做掉大哥，不然二皇子没有上位机会，收买也不现实。退一万步说，就算大义灭亲，把二换成一，大皇子已经成年，就差继承大统，这时候再做掉，礼部那群老不死也会一直惦念，叫她哥的皇位坐不踏实。

　　左右都没好处，放任自由难道不是最佳选择？

　　“丁氏谋逆案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说是丁氏曾在朝堂言辞激烈，然后被搜家翻出诗文和信函，坐实罪名后男丁抄斩，女眷流放变卖的案子吧。欸？前段时间不就因卿家与丁家是世家，才导致被不信任吗？”

　　“是的，卿家当年表态十分坚决且迅速，与丁氏叛党划清界限，所以没有被波及。但近些年可能位置坐稳了，良心发现了，许是想帮故友翻案，旁敲侧击提过两回，就被老古板们排挤打压。”

　　“何必呢，听说后来花了好多钱疏通关系，这不又被背刺了，真是费力不讨好。”

　　“是的，因为即使面子上不再提，卿家也还是没有放弃丁氏。”

　　“还想翻案啊？”

　　“不，卿家长子先前从花楼赎了一个姑娘，领回家做妾，但走的是娶妻正式的排场。据说那个姑娘是丁氏独女，名讳也对的上，叫萋萋。”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婚约？没落了也要共度白首？哎呀，要是没罪案，这多是一段佳话啊！不对，要是没有罪案，好像也体现不出痴情。”这瓜吃着吃着就开始歪楼，洛莺突然兴奋地脑补起各种爱情故事。

　　“等等，我知道了。”洛倾自始至终没有动，看着他妹左蹦又跳，情绪高低起伏，很是有趣。就听她说：“因为卿家作为本来就跟老古板们起冲突，这时候扶一把，留着他们内部争斗，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我就说你为什么要趁四下无人去跟父王进言呢。”

　　刚开始还觉得奇怪，首先洛倾不会用这种小恩惠做收买，其次他既然出力不可能隐姓埋名，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在帮忙，是在作梗。

　　“你好坏哦。”洛莺露出狡黠的笑，眯眯眼得看着她哥。

　　洛倾笑，心里想：“这三言两语便能理解出来，你不也……”但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洛莺的“指责”背后带着一些崇拜和欣赏。

　　“我先回去了，你不要玩太晚，稍后父王还要点名的。”

　　“知道啦~”洛莺依然沉醉在南琦姰的歌曲里，总觉得比以往能听到的曲调多出许多婉转和宽阔。她又转一个圈，突然叫住洛倾问：“说起来，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洛倾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侧头笑道：“说起来，今天当家的也来赴宴了，你要表现的好，等什么时候我心情不错就带你见她。”

　　什么？！洛莺瞪大眼睛，那神仙手笔也来了？

　　自从上次到新开的茶楼，跟挖宝一样解锁隐藏的服务，除了衣物、首饰，连饭菜都让洛莺流连忘返。这是什么脑子，什么手，才能做出这些好吃好看的东西，当场就让她把当家的封为心中神仙。

　　等等，神仙？考虑到刚才的歌舞里所有人都是蒙面，不定看得准性别。

　　“你不会要告诉我刚才跳舞的仙女里有当家的吧？”洛莺一直以为当家的是商人，后来得知所有商品、菜品，所有设计都出自当家的之手，所以后来才抬高为手艺人、神人。若今日仙女里有她，洛莺都难以想象这人是怎么在做设计、开店和练舞中平衡时间的，要有三头六臂才能做到。

　　愣神的功夫，洛倾已走远，待缓过来想去追问，却是怎么都找不着。

　　洛莺在雪地里跺脚，直呼：“太坏了，就知道欺负我。”让旁边许乐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

　　“从小到大不是您常欺负人家身子不便嘛？怎么到您口中是反过来？”她只敢腹诽，嘴里没有露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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