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宰干部交往的第三天

　　冲到太宰治住处开始砸门的时候，中原中也在想什么呢？

　　他满脑子都是得意下属胸口破开了一个洞，血淋淋脏兮兮地躺在地上的画面。

　　过去一个月中带给了他无数自责情绪的记忆成了此刻他死死抓住不愿松手的救命稻草。

　　如果连他都忘记平井的话……

　　中原中也抓着纸张的手指陡然收紧：

　　“喂，太宰！”

　　他用力地敲着那扇好像永远也不会打开的门。

　　两个小时前。

　　得到了首领许诺后，中原中也径直去了医疗部。当他被告知，死亡名单上并没有平井栗央这个名字时，比起愤怒不解，更先涌上他脑海中的念头是：或许首领有什么其他安排。

　　于是他顶着医生“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的眼神，独自一人前往了停尸间做二次确认。

　　可是不管他怎么找，沉默的死者中也没有那个名叫平井栗央，几个月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少女。

　　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中原中也站在冒着冷气的地下许久，转身再次按下了前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

　　大概只是首领对平井的尸体有别的安排，忘记通知他了。

　　他按下了心底的不安，直到他站在首领办公室里，看见了森鸥外那个陌生而担心的眼神。

　　“中也君，最近是压力太大了吗？”

　　森鸥外的语气很委婉，却让中原中也如坠冰窟。

　　明明半个小时前还在说着让他通知太宰补交平井的死亡调查，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Boss却完全不记得了死亡调查中死者的姓名。

　　是异能力吗？

　　在这种时候，中原中也发现他反倒是比最初发现平井栗央在众人的记忆中消失时冷静了许多。

　　他压低了帽檐，沉默了片刻，飞快地向森鸥外道别，出门直奔港口Mafia资料室去了。

　　如果是异能力的效果，应该无法抹去纸质档案才对。但目前来看，在医疗室并没有查到平井的相关讯息，首领那里的死亡调查报告大概也不在了。

　　那么此时整个港口Mafia中，要说哪里还可能留存平井栗央的信息——

　　就只有资料室最深处的那间盛放着干部资料的房间了。

　　中原中也的思路十分清晰。

　　平井那家伙并不知道，她过去被调到他的手下，是作为他的替补者所存在的。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干部预备。

　　当初向他传达平井的调令时，Boss就曾经这么告诉过他：一旦污浊状态的他失控，而作为控制装置的太宰治无法赶到，在造成巨大伤亡之前，平井将会成为刺穿他胸口的利刃。

　　然后她会在他死后，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港口Mafia的下一位干部。

　　中原中也并不在乎对方被首领赋予的那个属于他的第二道枷锁的期待。显然，森鸥外也能想到这点，于是大方地告诉了他这件事。

　　与这条隐秘的消息一同被传达的，是平井档案的保密级别的升高。

　　——平井栗央在港口Mafia中的资料，除了电脑和外部资料室中储存的那一份，还有一份特殊的纸质材料被并排放置在干部资料旁。

　　中原中也打算带着这份文件去找太宰治。

　　虽然那家伙平时总是划水摸鱼把工作推给下属……

　　中原中也推开了那扇门。

　　但要说现在谁不会被这种异能影响……

　　就只有他了。

　　·

　　螺旋状的地下酒窖是这座地下酒吧最引以为豪的设计，同样也是它在和平会落魄后依然能够成为其的经济支柱的原因。

　　大量的本地人或外地人总是会因为网络上的广告宣传慕名而来。

　　爵士乐的流淌声中，沿着透明的扶手向下，伴随着鞋子踩在玻璃踏板上的清脆响声，黑暗的酒窖被暖色的光一点点照亮，就像是童话故事中被萤火虫照亮的森林一样。细碎的光影被四周的精巧机关折射，在酒窖的最上方巧妙地形成了一道彩虹。

　　平井栗央站在酒窖中央，裹着围巾呼出了一口气。

　　虽说这里包含着吸引了无数客人前来的精巧设计，酒窖的基本功能上这里也没有落下。位于地下二层的酒窖被冷气包裹着，这里的温度要比地下一层的酒吧低许多，往里根据不同酒类储存温度的分区，还能看到被玻璃隔开的一个个小房间。

　　太宰治懒洋洋地站在平井栗央的身边：

　　“我走下楼梯之后，那位小姐就不见了。”他的语气很随意，眼睛盯在平井栗央裹着的围巾上，似乎很想凑过去一起戴。

　　但最终他只是从红毛干部的手中挑了一条花纹差不多的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很遗憾，我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他对着那位姓上川的男人笑了一下：“如你们所见，这里的一切完好无损，就好像那位小姐是自己走进了怪物的嘴巴里，”

　　“不知道这种情况有没有出现过呢，这位咒术师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平井栗央看了一眼上川。

　　姓上川的男人依然保持着那副和善的笑脸。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太宰治的阴阳怪气似的，扶了下眼镜，温和回复道：“毕竟高桥小姐只是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轻易被咒灵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傲慢裹着温良的外表。

　　太宰治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咒术师啊。

　　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向上拉了拉，再一次觉得比起咒术界的这群人，森先生似乎也不算什么糟糕上司。

　　毕竟心再怎么黑，森先生好歹有个打磨钻石的爱好。

　　太宰治的目光移开，落到了不远处的两个DK身上。

　　不像是这两颗钻石……

　　在这里，他们还能维持多久的此时光芒呢？

　　事不关己的港口Mafia干部笑容和煦。

　　五条悟正站在距离平井栗央不远的地方。

　　或许是出于少年人某种奇怪的心理活动，他和夏油杰都没有去拿红毛干部手上的围巾，反而是双手插兜，一副很酷的样子站在一边。

　　这会儿听完了太宰治的话，两个DK对视一眼，主动承担起了探查的工作。

　　五条悟跨了一步，用他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平井栗央和太宰治之间，他瞥了太宰治一眼，似乎很想对他哈气，但最终在旁边挚友的微笑表情中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友好的举动。

　　他睁着眼睛随便看了几眼四周，在发现夏油杰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放出的探查咒灵身上后，五条悟立刻垂下脑袋，开始摸鱼：“栗央，夹到头发了。”

　　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想起刚刚平井栗央摸那个卷毛混蛋时带笑的表情，有点幽怨。

　　五条悟低下头，伸爪子拽了拽架在自己脑袋上的墨镜。

　　平井栗央的视线从靠谱工作的丸子头DK身上移过来。

　　她看了看表情幽怨的猫，发现对方头顶镜框和镜架的连接处确实夹进了一点白色的头发。此时墨镜被小猫咪拽着，白色的发丝陡然绷直，看着就很痛的样子。

　　平井栗央叹了一口气，伸手帮小猫咪弄掉了缠在上面的头发。

　　“不要摸鱼。”前劳模社畜顺手拍了一下正小猫咪的脑袋，轻斥了一句，但力度和语气都轻飘飘的，被小猫咪哼哼唧唧地敷衍了过去。

　　“这不是还有杰在吗？”蓝眼睛猫很真诚地指了指自己的挚友。

　　夏油杰再次投给他一个和善的眼神。

　　家入硝子见状，熟练地拉起平井栗央，准备换个地方站，不掺合这两个笨蛋DK接下来的吵嘴。

　　但令她意外的是，除了那个眼神，夏油杰对此并没有做出其他更多的举动。拽着平井栗央的动作一顿，棕发JK疑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同级不太好看的表情。

　　完全习惯了在五条悟摸鱼的时候把他的那份工作一起做了，靠谱青少年夏油杰此时虽然听着挚友理直气壮摸鱼的话拳头硬了，可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支使着那只很擅长探查咒力残秽的咒灵把周围转了一圈后，夏油杰得出的是一个不太好的结论。

　　“没有留下咒力残秽。”他面色微微沉了一点，难得没有先教育摸鱼的猫。

　　白毛DK下意识直起身子，偏头看了一圈，很快，他的表情也不见了刚刚的轻松。

　　六眼的注视中，咒力残秽本该无所遁形，但不管怎么样观察，五条悟也找不到这里残存着任何除了他们几个之外的咒力残秽。

　　五条悟的表情几乎是印证了夏油杰的话。

　　咒术师们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负责人和红毛干部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个普通人对视一眼，看见同僚同样疑惑的表情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太宰治。

　　这位来自港口Mafia的高级干部似乎知道点儿什么，他此时的表情轻松，嘴角的笑容甚至算得上愉悦。

　　“哎呀，这可怎么办？”太宰治一脸无辜地熟练地拱火：“什么叫没有咒力残秽——”

　　他的视线略过表情不善的五条悟，朝平井栗央大声嚷嚷：“栗央，我不懂哎。”

　　平井栗央并没有开口，反倒是她身边的家入硝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握紧了藏在口袋的手指。

　　使用咒力必然会留下痕迹，这种痕迹在咒术师中被称为咒力残秽，而抹除咒力残秽这种能力闻所未闻，听起来倒是很像某种稀有咒具。

　　家入硝子顿了顿，还是将想法说出了口：

　　“是咒具吗？”

　　少女试探性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回响，这句话带来的，是更加漫长的安静。

　　截止至目前，已发现的咒灵都没有使用过咒具的记录，那么……

　　上川叹息了一声。

　　“看来事情有点麻烦了。”他扶了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依照目前的情况，或许这件事中有诅咒师的参与。”

　　“我需要将这件事先汇报给监理会。”

　　处于地下二层的酒窖并没有信号，上川看了一眼，视线转向了四个一年生：

　　“任务中止，等待监理会的指示。”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头编辑起了上报的邮件，脚下也正准备向楼梯走去。

　　还没等四位问题儿童反应，负责人和红毛干部率先愤怒了起来。

　　“喂喂喂！什么叫任务中止？我们大小姐可还没有找到呢？！”

　　“上川先生，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红毛干部脾气暴躁，他咬着嘴巴里没点燃的那根香烟，眼睛死死盯着上川，如果不是被负责人死死按着，他大概就直接冲过来揪住人的领子质问了。

　　身穿黑色西装的负责人虽然是与红毛同级的干部，但常年跟随在老头目身边的他能接触到远比后者更多的信息。他明白这一行五人并不是什么可以被和平会威胁的人物，因此即便对方爽约，他也还是压抑着怒气措辞尽量保持原状。

　　此时上川已经重新踩上了木质楼梯，他侧眸瞥了一眼那两个普通人，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们也看到了，任务出了点差错，我需要和监理会重新沟通任务情况。”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中间沟通的时间以及那位继承人大小姐的安全问题。

　　“不同担心，这件事会解决的。”他的声音温和而强硬。

　　负责人死死抓着握紧了拳头的红毛干部，阴着脸沉默下去。

　　“那就……”

　　他深呼吸了一下，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但这句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活还没干完就走——”

　　酒窖的门打开又合拢，上方一瞬间涌入的光线统统被成年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只偶尔从他颈侧的细碎发尾中漏进来一点。

　　“这不太好吧。”

　　嘴角带着伤疤的黑发男人露出了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容，那双如狼般的墨绿色眼珠半眯着，先是在高专四人组的身上划过，然后牢牢地定在了上川身上。

　　“陌生脸。”

　　他啧了一声，从缠绕在身上的丑陋咒灵的口中拔出长刀：

　　“姑且先问一下吧……喂，你觉得，你们家愿意出多少买你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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