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30
　　叮，二十二楼到了。
　　电梯开门前，白鲸特意给江陵说了声：“待会儿你扶着我点。”
　　江陵扶着沉甸甸的书包，“哈？”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孟天星不知从哪蹿出来，一蹦三跳地往白鲸身上扑。尽管这种情况不少见，但强大的惯性还是让白鲸一时间找不到重心，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江陵也才反应过来白鲸为什么要让他扶着他了。
　　“诶我靠，小孩挺猛。”江陵托着白鲸的腰，待他站稳后，顺手往下拍拍他的屁股。
　　“哥哥哥哥！”孟天星开心地往白鲸脸上凑，“吧唧”一声亲了白鲸一口。江陵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间脸有些抽搐。
　　白鲸故作嫌弃，“我脸上都是你口水，你给我下去——江陵给我一张纸。”
　　江陵揣着手，“没有。”
　　“你别装，”待孟天星从自己身上滑下去后，白鲸扯过江陵的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这个就是孟天星，高澄屿弟弟。”
　　孟天星这才把目光分给江陵，仰着头盯着他看了好久，忽而亮眼放光，喊道：“白鲸哥哥今天带了个帅哥哥来！”
　　“嗯，这是江陵哥哥，成绩超好，今天作业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他好了。”
　　江陵：“？？？”
　　“嗯！江陵哥哥你好！”孟天星开心地挥挥手。小孩子的爱好还挺特别，特别喜欢帅哥哥，今天这算是双倍快乐。
　　孟天星家门开着，江陵看着旁边那扇紧闭的门，问：“那是你家？”
　　白鲸瞥了一眼。“对。不过我想今天陈末在家，就不请你去做客了。”
　　“好吧。”江陵很理解，毕竟陈末对那张看烂了的照片深信不疑，若是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那怕是要疯。
　　“你妈妈又去上班了？”进门后，白鲸习惯地换鞋，孟天星也给江陵找了一双。
　　孟天星一边跑一边把水倒上，“嗯，妈妈每天晚上都要上班，好辛苦呢。”
　　“那你就在家乖乖写作业哦。”白鲸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今天都有什么作业。说实话，当孟天星把那起码有三斤重的书包端过来时，江陵狠狠地傻了眼。
　　“这是规定桌箱里的书必须背回家吗？这祖国的花朵肩负重任啊，我寒暑假回家都带不了那么多书。”这属实下巴可以被惊掉了。
　　“他们老师就是这样规定，每天上下学就是搬了一桌子书来往，负重一万斤长大。”白鲸看了也心疼。
　　江陵：“什么破规定，写作业要带的书就那几本，搬来搬去有什么意思。”
　　白鲸耸耸肩，“可是你猜那些家长怎么说，说他们小时候背的东西比这重多了。诶就他们班有个孩子，轻装上阵，结果那些家长就说，这孩子连书都不想背，肯定吃不了苦。真无语。”
　　江陵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有必要的话了。
　　“白鲸哥哥，我是先抄生字还是先写数学练习册呢？”孟天星“唰”地一下从书包里抱出一摞书。白鲸看着他乱七八糟的书包忍不住训：“都说了书包不要这么乱，这样很容易找不到东西的。”
　　“噢。”孟天星乖乖低下头。
　　“先写数学练习册吧，”白鲸一把拉过江陵，“趁你江陵哥哥在这，今天由他来给你解答疑问。”
　　江陵：“？？？”
　　“好啊好啊，江陵哥哥快过来坐！”孟天星开心地招呼着，哗啦啦地翻找着今天要写的部分。“我要开动啦！”
　　三个人坐在餐桌旁，孟天星荡着腿写作业，江陵撑着头刷着手机上的真题，白鲸则一边摊开练习册一边打开软件考虑今天吃什么。
　　孟天星妈妈有时会留饭菜，有时走得急什么都没有准备。一般没有准备的时候白鲸就会给孟天星点外卖，吃完的外卖盒子都由他自己提去丢掉。
　　“哥哥哥哥，江陵哥哥，江陵哥哥！”孟天星一边写一边喊着。
　　“诶诶诶诶诶，哪呢哪呢，给我看看！”江陵被喊得头疼，拿过练习册一看，“卧槽，又是甲乙包工头挖地。”
　　白鲸踹了他一脚，“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脏话。”
　　江陵捏了捏白鲸鼻子，眼底是无奈和笑意，“不要在小孩子面前随便打人。”
　　孟天星歪着头，不明所以。
　　“快写，写完了才有钙奶。”白鲸敲敲桌子提醒道。闻言，孟天星和江陵一大一小王练习册上面凑，江陵耐心地为孟天星解答。
　　孟天星很聪明，一点即通。江陵的嗓音沉稳而温柔，手把手教小孩写题。白鲸有些恍然，好像每次江陵交他写题时，也是这样耐心和温柔。
　　白鲸回过神来，继续看自己的题。他这没有万恶的甲乙包工头，有的是从光滑斜面上滚下的小球和静止在粗糙面的弹簧，然后丧心病狂地让你求粗糙面的动摩擦因数。
　　外头夜色渐暗，路灯悄悄透过窗户。白鲸终于写完物理，揉着手指关节的同时抬起头，发现江陵正看着他。
　　“很不错嘛，今天能独立完成物理那几个选择题。”江陵托着下巴，抿着唇笑，像是在欣赏什么物件，眯起的眼睛溢出盈盈笑意。
　　白鲸也学着他的样子托着下巴，道：“是啊，也不看是谁最近在累死累活无私奉献地辅导我。”
　　江陵又去捏他的鼻子，“好可爱。”
　　“别闹，”白鲸拍开他，“走，下楼吃饭。”
　　“哦好耶，吃饭！”孟天星比谁都积极，火速收拾书本文具，跑过来拉着白鲸的手，“白鲸哥哥，今天不点外卖吗？”
　　“不点。我每天下楼丢外卖盒子都要疯了。去找江陵哥哥，他有钙奶。”
　　“好耶！”孟天星又跑过去抱着江陵的胳膊，期待的眼神一闪一闪。江陵亲昵地摸摸他的头，扯开书包，拿出整整一盒钙奶。他就是背着这玩意，走两步都觉得累人。

　　三个人围着靠窗的方桌吃火锅，这主意是江陵提出的，学校的火锅实在时吃腻吃烦了，出来吃顿好的火锅。
　　肥牛卷下锅，孟天星捏着筷子已经迫不及待。白鲸涮着毛肚，一只手将孟天星摁回座位上。“吃饭别像猴儿一样爬。”
　　“噢。”孟天星吃着江陵夹来的鱼丸，眼睛瞅着锅里的肥牛卷。
　　“江陵。”白鲸唤道。
　　江陵一口嗦掉毛肚，抬头回应：“嗯？”
　　白鲸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凑到江陵面前，让他自己看。
　　屏幕显示的是白鲸和高澄屿的微信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由高澄屿发来，只有三个字：林雾华。
　　林雾华是发帖人。
　　“啧。”怎么又是他啊？？
　　江陵：“那你怎么……”
　　“先吃饭，”白鲸打断他，把手机熄屏放在桌上，“后边再考虑，这人的行动能力和歪曲的心理已经超乎我的认知。好好吃饭，先不管他。”
　　“哇塞，他真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吗？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星星。”白鲸喊道。
　　孟天星抬头，“嗯，我在！”
　　“给你江陵哥哥分一瓶钙奶，他有些上火。”白鲸偷偷看着江陵的表情，就是猛灌了八百瓶藿香正气水的烂表情，眼神里透露着疑惑、愤怒和不解。
　　哦豁，林雾华要完蛋喽。

　　到孟天星家取了书包，白鲸叮嘱孟天星待在家不要出门，他要送江陵下楼。
　　白鲸刚刚摁了电梯，就被江陵拉着胳膊一把拽进楼道里，感应灯随即亮起。
　　一番推攘，白鲸跌坐在台阶上，江陵半跪在他面前，下巴搁在自己肩窝里。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胸前是狂热的心跳声。白鲸抬手摸着江陵的后脑，自己倒是酸了鼻头，红了眼眶。
　　吃饭时两个人有多能装，独处时就有多委屈。白鲸听到了江陵的抽泣声，以及夹杂在鼻息中的叹气声。感应灯暗下去，楼道无光。此刻他们身上的盔甲无迹可寻，柔软的心灵只能互相依靠，拥抱取暖。
　　“他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们，林雾华是有多不甘，一步步地逼着我们往下跳。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江陵这一声喊，感应灯再次亮起。趁着灯光，白鲸捧起江陵的脸，自己眼角泛红，却还是凑过去在对方脸上落下温柔的吻，含去苦涩的泪水。
　　林雾华从KTV那次阳台表白白鲸失败后，就一直在找茬。上次打伤了江陵，这次发帖侮辱谩骂他们两个人。大有摘不到玫瑰就要杀了养花人毁了玫瑰园的意思。
　　白鲸：“白鸿能有照片，说明他和白鸿有联系。不怕，今晚我就曝光白鸿。一个一个来，他们谁都跑不掉。”
　　最后一句话狠狠砸在江陵心上，下沉的尾音和恳切的语气，让江陵感到一丝害怕。这是他不曾见识过的白鲸的另一面，心里猛地跳一下。
　　“江陵，他们在欺负我们，难道我们要忍吗？”白鲸胳膊环着江陵脖子，他们脸贴着脸，嘴唇几乎贴上对方耳垂。亲密的拥抱让江陵浑身一颤，大脑瞬间空白，只能缓缓回抱白鲸。
　　这是他第一次，被白鲸的主动愣到手足无措。
　　“江陵……”白鲸江手指插进江陵的发丝之间，嘴唇在对方脖子上游走。“没有谁可以欺负我们，白鸿如此，林雾华亦如此。事不过三，若林雾华再一次找上麻烦，请你不要拦着我，我会将你身上的每个伤都还回去。”
　　“白鲸……”江陵紧紧抱着白鲸，感受他纤细的腰肢，探索着他的脉搏。待周身温度上升，两个人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密不透风地吻在一起。
　　冰冷的楼道，最后的温存。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