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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遇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苏棘夭便看见了明湛,男人身高腿长,离着些距离看不清神情,颀长挺拔的身型懒散地背靠着车身,颇有些风流肆意的味道。
楼里明亮的灯光好像独独映照在了他的身上,一切背景自然虚化,她眼里再看不见其他。
苏棘夭小跑着靠近他,却在只剩几步距离时停下。
男人的视线自她出现便未曾离开过她身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不复初见时冬日冰封的凛冽,不知何时下起了春日温润的细雨。
暗暗缓出一口气,苏棘夭压下莫名的怯意,走上前:“你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稍带些质问的话一出口,心中泛上些悔意,她咬着唇:“我是说,万一我不出来,你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明湛直起身,目光锁在她背着光的脸上,眼睫闪烁抖动不停,许是许久没得到回应,女生抬起眼,今晚第一次看向他眼里,侧边透着些光洒在她的脸上,是粉色的。
他喉间微动,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没想这么多。”
只是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里,见着些讨厌的人,听了些讨厌的话,便克制不住想见她的冲动罢了。
他爸走得意外,没留下遗嘱,每到团圆的日子,他两个姑姑上赶着在老爷子面前献殷勤,他和他哥看得明白,也从没想过阻拦。
老爷子没了独子后,最看重的便是家人一心,那时候他哥还小,多靠两位姑父和董事会里的几位老人助力,才稳定了当时失去主心骨的集团。
今晚小姑姑找他,那次茶室她见过小姑娘,还私下查了她的背景,在母亲面前上眼药,话里话外要给他牵线。
不仅如此,她还私下挑拨他去抢集团总裁的位置,倒不是小姑姑多疼爱他,而是小姑父私下几次把公司标书的价格透露给对手公司,被他哥发现后要求小姑父主动辞职,他们自知集团只要在他哥手里,他们再无出头之日,才寻上了他。
他听着小姑姑描述对方小姑娘如何貌美如何温柔如何家世显赫,心中的烦闷愈发深重,他哥念着旧情,没把小姑父赶尽杀绝,可他们却在大年三十惦记着他和他哥未来兄弟阋墙,争夺家产。
那一刻,对那个表面光鲜的家,他生出了无尽的厌烦,同时生出了见她的无边渴望。
苏棘夭听他咳嗽,见他穿的也不多,还以为他受凉了,赶忙道:“先上车吧,外面冷。”
她关了车门,转身凑到前座:“郭亚新年好呀!”
刚说完,驾驶座的人偏过头来,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啊...对不起,我以为是郭亚,大哥新年好!”
司机冲她点点头:“苏小姐新年好。”
明湛倾身打开后座的夹层,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关上后才向她解释:“我坐我哥车来的,他去加班了。”
苏棘夭轻拍他的肩膀,感觉有些丢脸,小声说:“你怎么不早说啊。”
车内尴尬的气氛稀薄但确实存在,她转移话题:“我们去哪?”
明湛:“嗯?你想去哪?”
苏棘夭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他,确定这话不是逗趣时:“你别说你原本就打算来看我一眼就走?”
等了一会不见他反驳,竟作了默认的模样,她睁大了眼看他,气氛陡然变得有些闷热,绯色不知窜上了谁的脸,生出丝丝热意。
明湛确实是第一次没有任何准备,只随心到了这,可再往下,夜色深重,他一时也没了合适的去向安排。
苏棘夭还想和他呆得久些,突然想起出门前和爷爷的说的借口,试探着开口:“听说今天江边有烟花秀,我想去看。”
明湛哪有不应的道理,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好。”
得了他的应承,苏棘夭嘴角抿出一道愉悦的笑意。
渐渐的,她又找回了自己告白前,那个事事有回应,声声不落空的明湛,可这次,她不要先开口了。
车身疾行在空旷的道路上,将路边一盏盏路灯甩在身后,车内明暗交错,又一次从昏暗驶向明亮时,明湛握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新年快乐。”
苏棘夭止不住的意外,更多的是惊喜,而后有些踌躇:“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欸,你...”
明湛打开盒子,一条泛着璀璨光彩的手链跃入她眼中,一颗颗指甲盖大的方型浅粉色宝石外镶一圈碎钻,间隔一颗菱形钻石串联成串。
即便她想吐槽粉色是直男审美,可这串手链确实是美到了她心里。
“不用准备。”明湛牵过她的手腕,把手链戴到她细白的手腕上,“喜欢吗?”
苏棘夭转了转手腕,彩宝和钻石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粼粼的细碎光芒,她点点头:“喜欢!”
见她是真的喜欢,都顾不上看他一眼,明湛既是满足又是好笑,杵着下巴看她的时候,想起些什么,问道:“刚才不在家是在亲戚家玩吗?”
他先到的苏家小墅外,给她发了消息才得知他们不在家,凭着她给的新地址才在楼下等她。
苏棘夭摇了摇头:“不是亲戚,是爷爷的一个棋友。上次爷爷生病多亏了时爷爷送到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今晚在他家吃年夜饭,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下棋。”
她抬起眼,眼中半思索半兴奋:“而且你知道吗,他儿子是f大医学院的学长,刚从国外毕业进了尚城一院。”
明湛看她许久,昳丽的脸上一扫过去几日的沉闷,神采飞扬,生出些逼人夺目的艳色,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今天不太一样。”
苏棘夭:“哪里不一样?”
明湛:“我住院那几天,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这里,”他点了点她眉心,“总是皱巴巴的。”
“所以,”他侧过身,深邃似海的目光锁住她,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事情解决了吗?”
那时候他问过几次,却总被她一语带过,他可以不关心事情的内容经过,可他在意她的情绪被别的事情影响,尤其是负面的影响。
苏棘夭心中一软:“嗯,还不算解决,但至少是想通了。”
清泠泠的目光看向他,似是心中千弯百转已过,余下的皆是做完决定的尘埃落定,明湛心中一顿,眉间轻蹙,正要开口,却听她说:“还有些时间,剩下的路也不算远,我们走路过去吧。好不好?”
只要是她,明湛从来没有过拒绝,又哪里会说不呢。
他们在途中下了车,明湛拿过他摘下放在车里的围巾,帮苏棘夭系好,问:“冷不冷?”
苏棘夭下半张脸埋在围巾后面,只露出一双凤眼,扑闪之间媚态丛生,眼角下的一点泪痣在雪白的肌肤上夺目至极,她摇摇头,凤眼弯成了新月状。
并肩走在寂静的道路边,偶有喧哗声从远处传来,隔着一段距离,远处钟楼上实时显示着时间,楼下空旷的场地已经有了不少人,百余架无人机在半空中闪烁着星光,不断聚散又合拢,变换成不同的形状,引得人群中阵阵哗然。
苏棘夭探着头看向远处,一双凤眼瞪圆了几分,显出几分幼态来,却没发现身侧男人思虑间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可他们之间的事悬亘在他心中几日,他想告诉她自己不能开车的原因,想告诉她回首间才发现他们机场想见的第一面,她就已经在自己心里烙下了不自知的烙印,想告诉她他早就后悔了,想问她还喜欢他吗,他终于也尝到了那日将她一腔爱意抛之脑后的感受了。
若是他知道有今天这日,他定是会将自己的顾虑揉碎了在那晚讲给她听,而不是在无措中转身离开。
苏棘夭想走近看得清楚些,脚下不自觉快了几步,却突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她回过头,明湛落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在两盏路灯明亮灯束的阴影盲区内,看不清脸。
她扬起笑,走回去隔着衣袖拉起他的手:“走呀。”
明湛垂了眼眸,细长白皙的指尖攥着他黑色的衣袖,指缘透出浅粉色的光晕。
他本蓄力几分在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罢了,说出了怕是会扫了她今晚的兴致。
明日,等明日再约她出来。
走进人群中间,苏棘夭攥得久了虎口有些酸,想换只手抓着,可刚松开手中的衣袖,手腕便落入了炙热的手掌中,抬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牵着吧,不会走散。”
她偏头把嘴角的偷笑埋进围巾里,他管这个叫牵手?
可她才不会问出口呢,男人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样,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打断,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转头看他的时候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切正常的模样:“好呀。”
眉眼弯弯,眼中似是要沁出蜜来。
时钟上一长一短两根针感受不到热烈的气氛,机械地再轨道上行进着,直到两根针还有几格重合,人群中此起彼伏响起了倒数的呐喊声,渐渐合成了响亮的一道。
“3!”
“2!”
“1!”
“新年快乐!”
笔直的江岸线上齐刷刷地迸发出耀眼璀璨的焰火,明湛看着苏棘夭的侧脸,见她眼中反射出的光彩和高高扬起的嘴角,也转头看向了焰火。
这时,手中的细腕像一尾鱼灵活地挣开去,还未等他反应,掌心蹭进来一段细腻柔软的肌肤,转而嵌入他的指间,十指紧扣。
“你...”他惊愕转头,女生露在围巾外的眼角笑意汹涌,可仍不抵他内心翻滚的难以置信的情绪。
“标准答案给你了,这时候你应该问我什么?”女生歪了歪头,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忍不住屈起指挠了挠手下。
明湛掌心传来一阵痒意,酥麻直抵心间,舌尖抵着上颚,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捏紧成拳:“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话未说完,眼前芬芳突然凑近,清甜橘香的柔软落在他唇上,像一只蝴蝶颤巍巍地停了一会,片刻离开,吐出一丝温热馥郁的气息:“愿意。”
恍惚间,男人黑色瞳眸似是浸了墨汁一般,吞尽了澎拜的光芒,微启的唇瓣被快速反应过来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封住时,她还有一丝思绪飘荡在空中。
原来她根本抵抗不了美色,可谁叫男人表白的模样实在太诱人了些,她听不完那句话便已经昏了头脑。
他们之间,哪还用说这些。
他的表白,早就藏在一次次回眸,对视,伸手,回应中了。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唇上的动作深了几许,探入口中,恶狠狠地抓住她那缕飘荡在外的思绪,共同沉入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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