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

　　在车箱内的北羽鸿，看着这两人的神情，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了让出通道，他将马车移到了路边，然后将珍珠变回一只猫。莫柳看过珍珠变化的样子，所以并不惊讶，不过白暮颜就被吓了一跳。白暮颜位极人臣，有什么珍奇的东西没见过，但妖怪这东西，他还真的第一次看到。

　　“你，你是猫妖？”刚才那个金发男子，突然变回一个小猫，白暮颜只能认为他是传说中的妖怪了。被白暮颜称为妖，珍珠并不在意。反而在他身边的北羽鸿不高兴了，抱着变回猫的珍珠说“什么猫妖，我家小猫可是猫仙。”大概是被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北羽鸿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

　　祸从口出，这话果然没错，白暮颜这么一问，车箱内的气氛便变得有点僵了。看着站在身前的白暮颜，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和血腥之气，北羽鸿的脸色变得更差了。这人也不知杀过多少人，种下了多大的罪孽，居然敢说我的小猫是妖。看来以后他受那么多苦，也是理所当然的。

　　由于某种原因，北羽鸿不能直接感受到珍珠的气息。所以他是靠白暮颜对莫柳的思念，才找到了和莫柳一起的珍珠。本来北羽鸿是想报答白暮颜，解开他和莫柳间的心结，让他们这对命中注定的情人，能顺利走在一起。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们能不能有结果，就让他们看天意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莫柳，似乎看出北羽鸿对白暮颜不太友好的态度，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现在他不想和白暮颜一起回去，如果求这位看起来法力无边的和尚，也许他能帮自己。皇姐在宫中的安全不用担心，东离暂时也不会再对西洛国发动战争，自己离开一下也没问题吧。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一件接着一件，快得让莫柳无法看清。在几天前，白暮颜还曾那么疯狂地折磨自己，现在却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他实在不能接受。如果可以，他真想暂时不要和白暮颜见面，或者去某个地方散散心。现在难得看到珍珠，如果能到他那里住几天就好了。

　　这个叫北羽鸿的和尚，应该不怕白暮颜，而且白暮颜似乎也不敢为难他。只要他能答应，也许自己就有机会了。思前想后，莫柳终于决定了，试着求北羽鸿帮忙。他恭敬地对北羽鸿行礼，礼貌地说“这位高僧，在下对佛学也很有兴趣，不知能否听大师念几天佛？”

　　这句话刚说出来，车上的人全部吓了一跳。珍珠最快反应过来，他也不管北羽鸿是否高兴了，马上变回人形。“太好了！”他拉着莫柳，露出嘴角的虎牙，兴奋地说“我也想带你去北邻国玩一下，不如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虽然看到珍珠对莫柳这么好，心里有点不悦，北羽鸿也没反对这提议。

　　马车上，珍珠兴致勃勃地说着北邻国的风光，北羽鸿不时在旁补充几句，看来真的要带莫柳回北邻国般。从莫柳提出要去北邻国那一刻起，白暮颜的心就冷下来了。珍珠和北羽鸿的对话，他一句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莫柳。然而无论他的眼内藏了多少的情意，莫柳也像看不到一样。

　　白暮颜看到这情形，开始明白了。莫柳不愿意和自己回去，他想避开自己，才会这么说的。可笑，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怕，莫柳甚至不愿多看一眼吗？如果换了从前，他一定不会答应，会用尽方法留住莫柳。就算对方是天上的神仙，他也不怕。

　　可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爱上了莫柳。一旦爱上一个人，心态就完全不同了。只想对方高兴，只想让对方幸福，为了对方的一个微笑，那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眼前的莫柳，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但他们的心却远隔万里。他心中有再深的爱意，也传不到莫柳的心中。

　　他知道，即使自己开口阻止莫柳，莫柳也不会改变主意。如果他不让莫柳去北邻国，他对自己的恨只会更深。即使自己能把他的人留下来，他的心呢？自己能留得住吗？在珍珠的描述下，莫柳笑得很甜，很美。看着莫柳这样的笑容，白暮颜最终也没有开口。

　　马车再次向前移动，速度比刚才更慢，向着北邻国缓缓移动。白暮颜站在路边，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心越来越痛。在这期间，几批士兵上前向他行礼，他却没有理会。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离去的马车，和马车上那个心中最重要的人。直到马车从路上消失，白暮颜才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

　　在一场宫廷政变落幕之后，莫柳离开了东离国，白暮颜独自回到了军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一切并没有改变，东离的国君还是东方慕，他还是和小云子一起住在皇宫内。白暮颜还是东离的主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君。莫柳还是西洛送来的人质，只是现在暂时离开了东离。

　　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后，有很多事也在默默地改变着。皇宫中的侍卫开始增加了东方慕的心腹，小云子除了当内务总管外，还兼任禁卫军统领一职。雅妃莫贤雅似乎也变了，不再愁眉苦脸，不时看着围墙上方的天空微笑。

　　而送走了莫柳的白暮颜，回到军营后，也变回了平日那个冷酷淡漠的将军。莫柳和北羽鸿及珍珠一起去北邻国的百佛山，说是住几天，但大概一个月内是不会不回来的。东方良对于白暮颜没有带莫柳回来的事，表现得很平静，反而梁展军就忍不住了，多次提出要去北邻国。

　　当然，最后他也没有去，因为东方良不让他去。东方良知道白暮颜对莫柳的心意，更清楚莫柳对白暮颜的恨。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有暂时分开一下，他们才能走下去。无论白暮颜还是莫柳，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的心都太累了，应该休息一下了。

　　日子就这样在平静中渡过，东方良住到梁展军的营帐内，白暮颜则住到莫柳曾住过的营帐中。在那场宫变发生后的第四天，东方良收到了莫柳平安到达的来信。莫柳平安到达，过得也不错，这个消息让白暮颜有了一点笑容。也许，等莫柳回来后，他们的关系就能有一点转变。

　　可惜天意弄人，上天似乎还要继续考验这两人般，某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就在白暮颜得知莫柳平安到达的这一天傍晚，皇宫传来了一封特别的来信。这是白暮颜的师弟暗中送来的，他师弟正是负责保护莫贤雅的人。就是这封普通的来信，让白暮颜的心再次受到莫大的打击。

　　白暮颜的师弟，是东离军中的勇将，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当年为了控制皇宫，白暮颜让他留守皇宫，成为宫中的禁卫统领。之前莫柳让白暮颜派人保住莫贤雅时，就是他暗中保护着莫贤雅。两人日夜相对，竟然便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至于这来信，就是他师弟决定和莫贤雅私奔前，写来告诉自己的。

　　两人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虽然莫贤雅是皇上的妃子，但和东方慕并无夫妻之实。东方慕有了小云子，又有白暮颜为他俩说情，这事也不怕东方慕追究。然而让白暮颜烦恼和震惊的不是这事，而是信内提到的，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信里除了交代了两人的关系和打算私奔外，还有莫贤雅亲自写给白暮颜的一段话。看完这些话后，白暮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像被雷打中一样。他几乎马上冲出营帐，想飞到莫柳的身边。可是，他的脚不听使唤，眼内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信里写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莫柳小时候的事。从他师弟口中，莫贤雅知道白暮颜喜欢莫柳，所以想为两人做点事。于是为了让白暮颜更了解莫柳，莫贤雅才将一些关于莫柳的，没什么人知道的童年往事，写在信上。而这些往事中，正好有十年前那事的真相。

　　十年了，相隔十年之后，白暮颜总算知道了真相。当年自己对西洛国的风俗习惯并不了解，不知道莫柳在跳月神舞，还上前阻止了这么重要的仪式。这时白暮颜可以想像到，当年只有六岁的莫柳被自己抱住时的害怕和不安，更明白他为何刺伤自己。

　　错的人不是莫柳，而是自己。是他破坏了对于莫柳来说这么重要的仪式，是他害莫柳受刺激大病一场，甚至忘了小时的事。自己十年来的恨意，不甘、屈辱，其实不过是一场误会。如果真下载算起来，受害者不是自己，而是被自己恨了十年的莫柳。

　　恨了莫柳十年，不惜一切将他带到身边，对他万般羞辱、折磨，自己对莫柳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什么现在才让他知道真相？为什么！白暮颜悲痛欲绝，双手一拳拳地打在地上，泪水怎么也忍不住。太迟了，已经太迟了。他还有资格爱莫柳吗？他还有资格和莫柳一起吗？一下子，白暮颜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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