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李南枝心下一沉，没想到，到底还是逃不掉这个命运。
　　但是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没动“老板没说给她打针，我做不了主”
　　徐淼渺不肯罢休
　　“你把针给我，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厉害着呢，不给她用上她不会老实的，回头指不定又要想什么花招。”
　　男人还是不同意
　　“我听说老板已经跟那个什么林先生联系上了，对方可能这一两天就要来赎人了，老板交代过让我好好看着她，你别多生事。”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她在这之前出事啊，你给她打上一针，她就老实了，这样你也省心，不用一直盯着她了嘛！”
　　在徐淼渺不舍弃地劝说下男人也有点动摇了，“可是，这批货的都是大剂量，不好掌握，万一出事……”
　　“怕什么，我不是也没事吗，量小一点就行”
　　徐淼渺见男人不动，索性走过去从推车上拿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一排亮晶晶的玻璃安瓶，还有几只注射器。李南枝看着这些药瓶和注射器混身僵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cnmd徐淼渺！你不得好死！”
　　徐淼渺拿出了一支，熟练地敲开，吸上药，递给男人
　　“你打不打，不然我来”
　　男人犹豫片刻，接过了注射器，掏出手机刷开了门。
　　“别过来！我告诉你，别过来！”
　　李南枝吓坏了，一个劲往墙角退，可是牢房就这么大点，根本就退无可退。两个金发女孩已经吓傻了，蜷缩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出。
　　徐淼渺嘻嘻笑着，过来抓住了李南枝的胳膊
　　“没事的，南枝，我跟你说，这是FTN，不是四号，没那么容易上瘾，而且副作用很小的，你试试就知道了，打上很舒服的，整个人像飘起来一样，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说着就撸起她的袖管，露出雪白的胳膊，回头看男人“愣着干嘛，赶紧啊！”
　　李南枝看着她那张脸，又惊又怒，原本虚弱的身体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突然爆发出来，使劲儿挣脱开，抡起胳膊“啪”地一巴掌甩在那张脸上。徐淼渺被打得一个趔趄，顿时，如花似玉的脸庞肿起一大片。
　　“你，你敢打我？！”徐淼渺整张脸都扭曲了，疯狗一样扑上来，李南枝本来就站不住了，咕咚一下直接被摁倒在床垫上，徐淼渺一手摁着她一手扬起来
　　“我今天就不信了，治不了你——啊！”
　　李南枝再次一脚把她踹开了。徐淼渺捂着肚子冲一旁的男人叫骂“你tm是死人啊，赶快上来摁住啊！”
　　男人上来了，然而却在接触上李南枝杀人一样的目光时被瞪住了一下。李南枝趁机爬起来，刚刚这么一折腾，头更疼了，简直要疼得裂开一样。她死死瞪着徐淼渺和男人
　　“行，你不就是想毁了我吗？我这就让你如愿！”
　　说罢，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朝着墙上撞了过去。

　　几条嗓子同时发出惊呼声——
　　一切都停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南枝缓缓睁开了眼皮。
　　她又看见了肮脏的水泥墙，还有头顶上方的小窗，一抹红色的光从窗口漏下，看上去似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唉，又没死成，真是……”李南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也难怪，自己都病得没力气了，撞墙能有多大劲儿？
　　头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出奇地沉重，口渴的要命，似乎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她动了动胳膊，想从床上爬起来，然而耳畔却响起一阵 “哗哗”的锁链声，一歪头，只见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根锁链，再一看，身下的床垫也换成了铁架子床，锁链就被栓在床头上。
　　“枝，你好点了吗？”一张脸靠过来，是Gloria。
　　“我没事”李南枝冲她轻轻眨了眨眼。
　　Rosita也凑了过来。姐妹俩一人一句，说着她撞墙之后的事——她满脸是血的倒下之后，看管她们的男人害怕了，赶紧把徐淼渺拽走了。然后又拿来纱布给李南枝缠了脑袋。大概是还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直接搬来这张铁床，把李南枝锁在了床上。
　　唉，李南枝长叹一口气。
　　看吧，折腾成这样，不但没死成反而彻底动不了了。
　　不过也好，起码暂时摆脱了沦陷的命运。她仰起脸来看着墙上一团模糊的血印子，又想起徐淼渺那张扭曲疯狂的脸，顿时从心底里感到恶寒。
　　或许，这就是她有生之年所见的人性至暗了吧？
　　“你需要吃东西”
　　Gloria说着转身从墙跟下把铁盘子端了过来。
　　李南枝瞥了一眼盘子里的糊状物，也不知道是煮烂了的大米还是麦片之类的。原来她们每天就吃这个，难怪瘦的皮包骨头的。姓陈的也太黑心了，把人卖了还连饭都不给吃。难得姐妹俩还给她留了一份。可问题是这粥搁在地上实在太久了，上面飘着许多可疑的小黑点，李南枝别说吃了，就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连忙把头别到了一旁。
　　“不吃，你会死”Gloria执着地把盘子端到她嘴边“吃一点”
　　李南枝眉头都拧成了疙瘩，然而抵抗半天，到底是犟不过她，只好闭起眼睛张开了嘴。冰凉凉的面糊流进了她的喉咙里，顺着一路向下，干瘪了许久的胃忽然受了刺激，剧烈收缩起来，难受得她差点一张嘴呕吐出来。Gloria连忙放下盘子给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这口气才顺下去。没想到才刚缓一点，盘子又递到了嘴边
　　“来，再吃一点”
　　李南枝都要愁死了，这个姐姐实在是太执着于照顾人了。如果不是被卖，或许她将来一定是个很温柔很好的母亲。这么一想，又觉得心疼起来。于是放弃了抵抗，任由Gloria把一盘子面糊都灌进了她的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胃里有了食物的关系，她竟然感觉身子没那么难受了。
　　Gloria喂完了饭，又拿了一个小药瓶过来。“那个人，给了这个，给你吃”
　　李南枝看了一眼，药瓶上印着中文，借着黯淡的光线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抗生素。可能是怕她伤口感染死掉了吧。不过李南枝不放心
　　“打开，让我闻闻”
　　她让Gloria拧开瓶盖，倒出一些药片，放在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可疑气味，又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苦苦的。的确是小时候吃的消炎药片。
　　这才放心下来吞了两片。
　　吃完了药之后，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过得特别安静，也许是因为白天李南枝闹了那一出的关系，夜里再没有人哭嚎。铁架子床也比那个破床垫舒服多了，她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一直到第二天光从天窗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外面的光很亮，似乎是个大晴天，不过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雨。李南枝晃了晃脑袋，惊喜地发现头居然不疼了。
　　Gloria听见锁链响就靠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李南枝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枝，没事了”
　　看来那两片消炎药还真管用了。
　　为了保险起见，Gloria又给她喂了两片。不过坏消息是水已经没有了，李南枝只能生吞药片。无奈她天生嗓子眼细，被噎得直打嗝。Rosita忍不住笑起来。
　　天窗的光线从她头顶照下来，头发像碎金子一样闪着光，配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好看极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管的人没送饭来。
　　没有食物，也没有喝的水。为了节省能量，大家都不再说话，就静静地靠着墙，抬着头看着天窗里漏下的光，由一边转到另一边，由明到暗，再到消失不见。
　　也许是白天睡太多了，夜里李南枝失眠了。
　　睡不着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计算着时间，她已经在这里待了超过48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林先生那边跟姓陈的谈的怎么样了。按说也该有消息了，难不成姓陈的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还是有什么其它变故？
　　她盘算着种种可能，甚至还有那个不太现实的Plan B。
　　一阵小声的啜泣在耳畔响起，是Rosita，小丫头可能是太饿了。Gloria把妹妹搂在怀里安慰着。
　　“你昨天要是不把食物都留给我就好了”李南枝小声说着，Gloria反倒安慰她“不要紧，明天，会有的，以前也这样，饿一天，没关系”
　　李南枝总觉得Gloria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她喜欢照顾别人，爱护妹妹，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总是抱有希望。面对苦难，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韧性。李南枝甚至觉得自己不如她。也许，这就是生长环境不同所早就的吧。毕竟自己从小在衣食无忧的国度长大，根本体会不到挨饿和苦难。
　　“好吧，明天一定会有的”李南枝重复着“你们要不要过来我这里睡？”
　　于是，胡思乱想的李南枝和饿得睡不着的金发姐妹，三个人就这样抱成团挤在那张小铁床上，互相偎依着。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把三人吵醒了。
　　“吧嗒”一声牢房的门锁开了，几道强光射进来。金发姐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骨碌爬了起来，瑟缩着退到了墙角。
　　李南枝眯着被强光刺激的眼睛，隐约看到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她还以为是冲自己来的，然而下一刻这三个人却越过了绑着她的铁床径直走向了墙角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带走金发姐妹！

　　“不，不要……求你们……”
　　Gloria显然也明白了，她护着妹妹，一面求饶一面死死抵在墙角，然而这能管什么用？两个男人走过去像抓小鸡一样一人拎起一个，拖着就走。
　　“放开她们！你们要带她们去哪？”李南枝把锁链挣得哗哗作响，徒劳地大喊大叫着。
　　毫无用处。
　　“枝——枝——”Rosita一面被拖走一面还喊着她的名字，李南枝眼睁睁看着那双蓝色眼眸消失在水泥墙的门口，手灯的光和哭声都渐渐远去，最后随着仓库大门的关闭，一切归于寂静。
　　“啊啊啊啊！”李南枝拽着锁链，发出一阵绝望的喊叫。
　　她救不了她们。
　　她救不了任何人。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使劲挣着拖链锤着铁架床，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恨自己是个废物，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绝望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眼角滑下去。她死死地盯着头顶，一丝蓝色的微光从天窗透了出来，快要天亮了。
　　如果灵魂有翅膀，她此刻宁愿抛下驱壳，也要从这里飞出去。

　　忽然，一些声音钻进了耳朵里。
　　是汽车的喧嚣，还有喊叫声，敲击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枪声！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是内讧了？！还是警察来围剿了？
　　李南枝猛地起身，然而却被锁链硬生生又拽倒在床上。
　　麻蛋，这该死的锁链！
　　李南枝使劲儿缩起手来往回抽，然而没有用，锁扣死死扣住她的腕骨，除非她能腾出一只手来，要不然完全没办法弄开。就在她把锁链挣得哗啦啦直响的时候，突然，耳朵捕捉到了一声“咣当”。
　　声音不大，但是她却准确地分辨出，是仓库门被人打开了。她立刻停住了动作，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有很轻微的脚步声，慢慢地朝这里靠近。听上去不像是看管她们的人。
　　什么人闯进来了？
　　那脚步声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路由远到近，终于到了门口，一道荧光照过来，好像是手机自带的“电筒”，李南枝眯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身影轮廓，正当她紧张而疑惑的时候，那个身影说话了
　　“李南枝，你的头怎么了……”

　　一瞬间，李南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

　　她的plan b，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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