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周末，叶泉在中午悄悄回到了家。阳台的窗正大开着，房间内却空无一人。这是早晨李石为了通风，临走时特意打开的。少了李石的房子简直是冷冰冰的，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叶泉用指尖点了点放在窗台的那盆多肉，这是他从自己家带过来的，李石也对其爱不释手。

　　“我以前种过植物，一株是紫薇花，一株是薄荷，可是前面一个长了没多久就死掉了，后面一个干脆没有发育出来，所以我觉得，我可能天生就不受植物喜欢吧。”

　　叶泉将手附在背后，凑过去跟着，他戳着一厘米外的叶尖，“也许你适合绿萝，他容易活，很好养的。”
　　话说到这里，李石突然想到大学每一间宿舍都有学校送的两盆绿萝，而在搬离前，绿萝的叶子已经变得焦黄发黑。
　　他想，也许不是植物自身的原因，而是他们这些照顾的人并未在意，因此这些植物才这样子衰败下去吧。

　　“可能最适合我的反而是仙人掌呢。”

　　两人就这么站在窗边，外面的阳光倾泻开来洒在阳台的地板上。心中有着淡淡的愁绪，带着微凉的温度，啃食着他们心中的温暖。

　　*

　　不同于这一边叶泉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的孤寂，那一边的李石在昨晚接到了好友的电话，约他来H市Y区聚一聚，想着没有什么事，他便当即同意了。
　　李石是小镇青年，真正的城市生活还是从大学开始。因为大学的“事迹”，同寝的室友都与他距离颇远，除了单细胞的章若楠。

　　两人的初遇是在大学的心理社，又因为同专业同市，他们可以说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地抱在一起。
　　在毕业后的几年里，两人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无论是感情、生活还是工作上的各类困难，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是肯定的。

　　李石一直很感谢章若楠能够接纳自己，接纳自己在大学时干出的蠢事。对方选择在老家举办婚礼，他仍旧记得章若楠举着酒杯，在搭建简陋的礼台上祝福自己：“希望你永远幸福，坚持自己的路走下去，不论怎样我们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多年之后，自己已经与前任分手，而好友已经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因为家人的缘故，他从市中心搬离搬到了现在的住所。

　　好友工作的地方，恰巧也是妹妹工作的区域，因此他准备和章若楠见面后，也去看一下妹妹的工作环境，以及问问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他和章若楠相约在一个家常菜馆，章若楠还是老样子，留着寸头戴着黑框眼镜，面上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只不过身材比以前富态了一点点。
　　而好友看着穿着帅气的李石，在他周边转了一圈，啧啧称赞着，“哎哟，品味不错嘛，石头，你就是要像这样穿的帅一点，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脸。”

　　“哪有穿得很好看，是你对我的滤镜很重吧？”李石一针见血地吐槽，这就是友谊的力量。他对待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时都保留克制，但是面向朋友却能够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章若楠嘿嘿地笑，直接伸出手来碰了碰李石的拳头。

　　两人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就算有线上的沟通，但李石还是没有将自己分手的事情告诉他。他默不作声，等待着对方主动来问。果不其然，章若楠给李石倒了一大杯麦子茶，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你家那位现在怎么样？他们家没有继续为难你吧？”

　　“已经分手了，快一个月了。”

　　“啪嗒”这是筷子掉落的声音。

　　不同于妹妹的那般欣喜若狂，章若楠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李石，他深知好友在这段感情中付出了多少，这就等同于分手的意愿已经藏了有多久。
　　因此他看着对方状似无常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最喜欢的那道凉菜摆放到李石的面前，安慰道：“已经过去了，往前看，他确实不适合你，石头你坚强一点。”

　　李石不客气地夹了几片放在自己的碗里，轻笑了一声，回应道：“我确实想清楚了，以后也不会跟他们家有太多纠缠。所有的东西我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就等着新公司的入职通知发下来。”

　　“新公司？你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公司了吗？怎么着也要比语耀好一些，是哪家？”

　　“盛澜。”

　　“哇靠牛啊，跟你交朋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当初我就说苟富贵勿相忘，看你现在不就成功了吗？果然舍去一段情就能迎来新事业，真不错，嘿嘿。”

　　“吃你的吧。”李石白了一眼。

　　他们开始聊其他的东西，章若楠已经开始担忧起孩子的教育问题了，那一副要为儿女献出一切的样子让李石不断捧场。一顿饭吃了将近一半，两人的话题又慢慢绕到感情上。
　　李石暼了一眼章若楠眼神乱转的模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给他台阶：“要问什么就问，不然饭都吃得不开心了。”

　　“哎哟，怎么能这么冷漠呢，我问你，你怎么突然想分手了，你不会是发现他干什么了吧？”

　　章若楠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的，一是李石的性格，在这6年来，无论那个少爷说了什么，或者是作天作地，李石都能无怨无悔地粘在他边上，无底限地护着庄非羽。
　　他在旁边提一嘴，好友都会暗暗地提示不要这么说，气得章若楠肺管子都要爆了，两人一度要绝交。

　　而第二点，就是他曾经看到过已经确认恋爱关系的庄非羽与其他的男生勾肩搭背，举止也比较亲密。章若楠当时远远看着，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李石。
　　不仅是那段时间他们的友情陷入冰点，更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这位少爷的交友理念。他要这么做了，除了增添李石的伤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紧盯着李石的脸，不放过任何表情的变化。李石给自己倒上一杯橙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就是觉得不适合了，没意思。”

　　“阿楠，别再提起他了，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转而又被热闹的声音覆盖。他们这间小菜馆并不是以包间的形式设计的，能看到周围的餐桌和往来行走的服务员。
　　章若楠感受到了一种坚决的冷漠，他终于停下试探，捏住了自己的拳头。这幅不再嘻嘻哈哈的样子，让李石心里有一点歉疚。他习惯性的将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真诚地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听到他，如果……”

　　“不，你等会儿。”章若楠制止他想要说出的话，因为低头的缘故，他的镜框向下垂落，能够看到鼻梁上两个深深的沟壑。章若楠似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用左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深呼吸了许久，才将目光重新汇聚看向李石。

　　“好，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那么我就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他的语气过于沉重，李石不免收紧了自己手上的筷子，周围嘈杂再一次快速褪去，他嗯了一声示意对方说。

　　“你还记得你大三的时候，因为追求庄非羽而被俞凡嘉在巷口堵住，被打到送往医院的事吗？”那天简直是章若楠的噩梦，等到他接到电话时，好友已经被热心人士送往医院，手术后被推出来的李石状态极差，头已经被包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但李石在医院住了不久就回校了，甚至还瞒着他的父母和妹妹。而罪魁祸首却大摇大摆地来到寝室，嚣张地扔下一个果篮就走，还是后来庄非羽特意前来道歉，章若楠才遏制住心中的怒火没有直接上门打过去。

　　在此之后他获得了俞凡嘉短暂的“尊重”，以及庄非羽的歉意。在利用这个歉意之下，他努力追求对方，才最终获得了对方的爱。

　　这是他自认为的。

　　李石一直是不在意的，在他们分开后，也毕竟是往事，他不想过多提及，疼痛会过去的，时间总会治愈一切。

　　“当初让人来警告你的并不是俞凡嘉，而是……”这是他深埋于内心许多年的秘密，他不想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因为好友自己也听不进去。

　　“是庄非羽他让俞凡嘉这样做的，目的……我也不清楚。”

　　是想让李石远离自己吗？那么后来又为何答应追求呢？

　　章若楠把手伸过去，他希望李石对庄非羽的爱是彻底、完全地断掉，没有一丝复合的可能。他恶劣地想着，希望这样一个秘密能够成为完全拆破他们的利剑。

　　“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说实话我非常意外。”李石将他的杯子与章若楠的酒杯换了过来，仰头喝下了这一杯酒。

　　他冷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心中那种痛意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更多的是从喉头刺到脑干的恶心感。

　　“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的。”

　　“我和他只可能是陌生人了。”

　　章若楠叹了一口气，他努力将话题又扭转了回去：“你这次做的很好，总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会有比他适合得多的人。”

　　“可能他在下一刻就会来到你的生命中。”

　　“也许吧。”

　　李石的周身泛着冷气，他的嘴角扬起很小的弧度，看起来惨淡又悲伤。对于爱情他有过奢望，但现在他有些不敢再拥有这样一份奢望。

　　只要没有期待，那就不会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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