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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寝梦佳期
赔款和地,启朝倒给的挺痛快,本来羌人还以为要要费一番周折讨价还价来着,这一看这笔买卖倒亏了。打了大半年竟然才捞了丁点,没什么油水。可不得再倒腾个大的?
于是,羌人正筹谋明年二进宫。
***
孟启安在绥元一战成名天下赞誉,皇帝虽然痛恨得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大赏他,杀不得,毕竟他再怎么糊涂也知道百姓还拥戴他,往后也还得用他,杀了忠臣自己不就成实打实的昏君了?
可还得天天见他赫赫战功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膈应死个人。
皇帝磨牙霍霍。
眼下杀不得,可日后也留不得。
***
宣会二年,羌人再度进犯。
此时整个启朝都松懈着,毕竟半年多前才刚打了一场,各地将士都稍有松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勤王军也解散了多数。
二帝都有了上次的经验,年龄大了也懒得瞎折腾了,就在皇宫里混吃等死。正巧一长胡子老道士赶来拜见,卜了一卦后认为只需破财免灾即可,二位贵人自带真龙之气,自可逢凶化吉。
皇帝甚是满意。
可今时不同以往,羌军兵分四路包抄都城,从四面将其围成了个铁桶,苍蝇都进不来出不去。
和帝主动提出议和,羌人不理,然后开始强攻内城。启朝真正开始恐慌,人人自危。
但更糟糕的是,太上皇平帝和一群半老徐娘的后妃们率先逃跑时不幸被羌人劫走了。
和帝在担忧的同时却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想让大启灭国,自己也不用当亡国皇帝了,
大概是想多要挟点东西,现下总不能等着被撕票。
早朝时,和帝坐在天下最尊贵最豪奢的龙椅上,如坐针毡。
当主和派提出这“宣和之耻”要以议和轻轻揭过,以全皇室颜面显皇帝孝心。九旒冕下的皇帝微微一笑,很是赞许。
主战派噎得不行,若不同意不就是不尊敬太上皇和皇室了?干脆曲线救国,提出让主和派出使议和。
主和派刚想回嘴,皇帝听他们嚷嚷得头疼,比集市上还吵闹。集市上说的可都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可这一个个文臣都耍嘴皮子玩心术,谈得可都是国家大事,一不留神就酿成巨祸。
皇帝思绪飞了,想起了之前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得宝的建议:陛下何不亲赴漠朝谈判?既能彰显我朝对谈判的重视和诚意,也不怕他们斩杀或扣下使臣。毕竟除了您,谁还是大启和谈的最好代表?谁能比您更注重皇室尊严?而且议和成功后,陛下您的声望就会更高。
秉笔不愧是秉笔,圣意揣摩得炉火纯青。这一通马屁拍得皇帝心里很是熨帖,皇帝有些飘飘然,幻想着日后自己被供着捧着被景仰的样子,欣然同意。
当皇帝说出这一法子时,朝堂上寂静得瘆人,皇帝拧眉暗想,不支持?
主和派先反应过来,称皇帝“有大勇大智”,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主战派面面相觑,一老臣犹豫着上前:“陛下,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羌人尚未开化出尔反尔,在荏城一战中就可见一斑。太危险啊陛下,莫若老臣前去,一介武夫倒也不惧他们。”
和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的决心,要亲自议和,任两文臣两武将随同。
羌人硬生生拿出自己的条件逼着和帝同意。
和帝一看傻了眼,这不就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好家伙,狮子大开口要幽云十六州中的五州,这不是将心脏露出来让羌人捏爆么?送美女送贡赋无数,千万两白银黄金,上次拿出那些已扣扣搜搜极为不易,大启国库快空虚了,还有一系列附加条约,自己还得被唤为“儿皇帝”!这是把大启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自己不得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人唾骂扔菜叶子烂鸡蛋?
再没出息也知道这不能签。上次签完了合议,他这个皇帝可是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和帝和随臣都火冒三丈,他们义正言辞地提出这不是双方合约,而是单方的强盗式敲诈,要求重新修订条约。
羌人冷冷一笑,目光不屑又嘲讽,好啊,天牢里谈吧,正好跟太上皇做伴去,说着就要派人来捆了五人。
皇帝大喝:“慢着!我们再谈谈,有事好商量!要不然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但再谈的结果还是不成,漠朝是主场也是战胜国,武力值max,气势强硬条件苛刻手段狠辣。
启朝两名武将十分窝火,跟对方嚷嚷起来可寡不敌众,都被捆成了粽子。
于是和帝就被顺理成章地扣下了,当着臣子的面被死死摁住强迫着扒下了龙袍,四位朝臣别开眼不忍直视,老泪纵横。
这一囚,就是十年。再难返回故土,直到老死异乡。
***
启朝群龙无首,臣子束手无策纷纷敛财逃跑,名人轶事层出不穷。宗正少卿被羌人誉为“散财童子”,从家里扒翻出成堆的带不走的古玩瓷器。京都府尹有了“羌人国民岳丈”的称号,只因他四处搜罗女子来讨好羌人。
都城彻底沦陷,山河破碎,启朝崩。
***
在此前,羌人接连数城直捣都城,和帝授韩王张镐为大元帅,令他速速驰援。但韩王幕僚认为当前解都城之困,应当转战门户之地明州。
明州确实攻下了,但羌人恁地忒狡猾,没有中计。都城之祸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孟启安也想勤王,奈何孤立无援。且上次勤王后诸将士纷纷心寒,士气低迷,部分军中士兵纷纷解散。
孟启安无法子,转而投奔和帝的弟弟韩王,跟随韩王打天下。同年(宣会二年),韩王张镐在南境建立“后启”。
***
宣会元年,黎易骁逃到荏城城外数月后,给饭店打过杂,去过镖局,当过赌馆的打手,四处流浪并打听着都城的消息。他的华服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当时为了包扎伤口撕的衣摆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窟窿眼子。俊朗英挺的外表风尘仆仆,处处写着疲惫和困顿。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吃草是时有的事。“空有一副好皮囊,原来肚内草莽”。
夜深花睡去,他也陷入了沉睡。
梦里见到了母亲,虽看不清面容,但见她一身素白远远地凝望着儿子,温柔地唤道:“儿啊,你出生时天现异象,烨烨雷电,光耀汝身。我就想啊,我儿以后就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可惜我活着看不到了,以后我肯定能看到的,对吧?”
黎易骁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要靠近,但母亲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模糊,直至透明……
猝不及防地醒了。
来不及点头,来不及呼唤。母亲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是无尽的怅惘。
眼下听说都城被攻破,人们四处逃窜,皇帝也被扣在漠朝屈辱地苟活。羌人撤军,南北政权并立,以河为界(黄河),南后启,北漠朝。
每每提及此,人们脸上覆满了沉沉的悲痛和愤慨,情绪骤然激动。
时间或许是最好的良药,一点点让伤口愈合长出疤来,但是疤痕会一直存在在那里,提醒着人们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每每揭开伤口,就又是一遍流血,二次伤害。但并不能因此就此放过就逃避,只有正视伤口才能不畏惧它。
伤是别人给的,疤却是自己好的。*
***
当他跋山涉水找到孟家时,却被告知早已离去,他问去哪里了,邻人只摇头不知。
提着一口气来的他顿感心懒意疲,周身的力气似被抽走了一般,他卸了力蹲坐于地,实在没有法子走了。
邻家婆婆见他可怜,施予他一碗稀粥,他低声道了谢,窘迫地发现自己的手指黢黑,想就着衣服擦手,可衣衫更比手指黑,老太太善意地笑说无碍。
如今战乱,粮食价钱飞涨,有米吃都不错了。很多人的粥就是一碗水里飘着三五个米粒儿,清汤寡水,喝个寂寞。
世道何其苦,最苦的还是这群老百姓。但淳朴的他们,仍存有未泯的善心,于他人困顿之时,甘愿拉上一把。
***
后启声势越来越浩大,又是正统,人们都拥之戴之。
黎易骁又餐风露宿地赶到南境拜见张镐,讲明了父亲的嘱托和攘外的想法,张镐拍拍他肩膀,十分敬佩他的父亲,也很器重他。
但见黎家满门忠烈却只留他一个人生还,年纪又还小,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上战场。
黎易骁磨破了嘴皮子,张镐只松口说再考虑考虑,就托辞还有军务要处理,急匆匆离开。
黎易骁只得拜访孟启安,诚恳地请求他当说客。孟启安也是一样的说法,但他提出先教他兵法和谋略,日后再上阵杀敌。
***
三年后,黎易骁赴往大名府安邑县,任县尉权摄县令职事。
当地人浮于事,卷牍公文都堆积如山,芝麻粒大的事往往也能拖个老久。
像老吏这样的老油条,都观望着,看看新官是否好欺负。若是不好惹或者有背景或者是科考成绩优异的,就乖乖听令。
看黎易骁这个半大的毛头小子,都寻思着毛都没长齐,有个屁能耐,多半是耍耍。因而也就丝毫不放在心上,整天该怎么混日子就还怎么混。
他们的舒爽日子很快结束了,也彻底颠覆了原有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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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大家大概能猜出这段事的原型是靖康之耻吧,那么黎易骁的原型是谁?
岳飞?韩琦?张忠?辛弃疾?陆游?
下章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