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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
到达京城后，两人分开了。
俞心语先回俞府送了账册，叶松皓想跟着她一起回去，俞心语没让，她让叶松皓先回去安置好马车上那些行李。
叶松皓见她坚持，再三确认她会回府之后，也只得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回了叶府。
俞令庄一早便知道，俞心语要回来，故而特意腾出时间，在书房等她。
俞心语推门而入，唤了声，“爹爹。”
俞令庄示意她坐，指了指桌上的茶，“先休息会。”
“好。”俞心语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抿。
“这次南下，累不累。”俞令庄关切地问道，眼神笑眯眯的，看得俞心语直起鸡皮疙瘩。
并非对她父亲有意见，只是俞令庄以往同她的交流，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没有如此拐弯抹角，甚至有点调侃的意味。
“爹爹，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这样。”俞心语面无表情。
“哈哈。”俞令庄捏着胡子大笑了几声，“我是听说，叶家小子一听你要去江南，连军营那边都没告假，就眼巴巴地跟着你去了。”
“嗯。”俞心语抿了口清茶，“是这样。”
“怎么了吗？”俞心语眼神清澈，不含半点杂质。
俞令庄倒是一噎。
他这女儿倒是越来越老成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没什么，没什么。”俞令庄讪笑几声，赶忙转移话题，“那账册拿回来了吗？”
“嗯。”俞心语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将包袱拆开，包袱里赫然出现两本蓝皮账册，上头那本看起来比较厚，也比较老旧，下面那本看起来比较薄，也比较新。
“大伯说，您要的那本账册，是上头那本，下头那本，是大伯这些年查到的一些不干净的人，大伯觉得说不定能用上，就让我带回来了。”
“好，爹来看看。”俞令庄拿起账册，一张张地翻阅，面色越来越凝重。
俞心语没打扰，在一旁静静等着。
半晌后，俞令庄从帐册里抬起头，面色由凝重转变成如释重负，“囡囡，这账册可是帮了大忙了。”
上面不仅有皇帝党的罪证，俞令安给的那本，甚至还揭露了一些隐藏的皇帝党。
“有用就好。”俞心语笑了笑，而后随口道，“爹爹，还有件事。”
“什么事？”
“我们南下的一路上，有人跟着我们。”俞心语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但是俞令庄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所幸俞心语安然回来了，不然多少后悔药都没用。
“可知道是何人？”
“不知道。”俞心语摇摇头，他们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也没贸然行动。
俞令庄默了片刻，“行，囡囡，你别管这事了，交给爹爹就好。”
“好。”俞心语转身想走，俞令庄叫住她，“囡囡今天还在家住吗？你娘很想你。”
“不了，得回叶家。”俞心语顿了顿，又道，“我等会走之前，去看看娘。”
说起这个，俞令庄兴致又来，“为何非得回叶家？”
那调侃的语气，听得俞心语一阵无奈，她想说因为快要和离了，得跟干爹干娘说清楚，张了张嘴，还是算了。
她沉默，不答话。
俞令庄却依旧兴致勃勃，看到那两本账册，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囡囡，能不能再帮爹一个忙。”
“什么？”
“把这两本账册，送到卓温礼手里。”
“爹爹不能自己去吗？”
当然不能，我去了怎么还有好戏看，俞令庄像个老小孩，疯狂给叶家小子使绊子。
“我这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嘛。”
“......不是还有小厮。”
“让小厮去，不礼貌吧姑娘，咱毕竟也是个讲礼数的人。”
“......”俞心语不知道她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考片刻，还是点了头，“行罢。”
*
从书房出来后，俞心语去秦年的院子里呆了一阵。
她娘为了生她，落了点病根，换季时节，总是容易感风寒。
秦年怕传染给她，没让她呆多久，便把人赶了出来。
俞心语回自己院子收拾收拾，便回了叶府。
不巧的是，叶松皓院子里，一个人都不在。
俞心语还在疑惑，为何人不在，刚好碰上了回来给叶松皓拿衣裳的纸砚。
“二夫人。”
“嗯。”俞心语点点头，没觉得这称呼别扭，“你家少爷呢？”
“少爷跪在祠堂呢。”纸砚指了指祠堂的位置。
“为何要跪祠堂？”俞心语不解。
“老爷说少爷不打招呼便离京南下，擅离职守，鲁莽冲动，该罚。”
叶松皓跟着俞心语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跟谁打招呼，就连他亲近的笔墨和纸砚都不知道，还是问了俞令庄，知道俞家姑娘去了江南后，再托关系问了城门口的兄弟，才知道他家这臭小子也不值钱地跟着去了。
事前不做准备，害得家人无谓担心，俞令庄认为，该罚。
“跪几天？”
“三天。”纸砚答道。
俞心语没再说话，转身往房里走，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几套衣裳。
纸砚想伸手接过，俞心语躲开了，“带我去吧，我拉着他去的，该一起罚。”
纸砚只得收回了手，带着她往祠堂去。
*
“纸砚，快点，冻死我了。”叶松皓听着脚步声，以为是纸砚回来了。
旁边有人伸出手，给他披了个披风，叶松皓裹紧披风。
他转头，看到来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俞......俞心语？”
“嗯。”俞心语点点头，就着他旁边那个蒲团，也跪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你看不懂吗？”俞心语撇撇嘴，“跟你一起跪啊。”
“我不要你跟我一起跪，错的是我，又不是你！”叶松皓想让她离开。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去。”俞心语淡淡道，“要罚就一起罚，我又不是没有被你连累过。”
叶松皓一噎，“你怎么这么记仇。”
十岁那年，叶松皓带着俞心语偷跑出去逛夜市，差点被人贩子拐卖。
那次俞令庄和叶武发了好大的火，两人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秦年和何宛雁也没有心软，那种孩子丢了的心有余悸，让她们害怕。
回去之后，两人都发了高烧，好几天才好全。
“不好意思，就这么记仇。”
叶松皓没再说话，他心里很矛盾，酸甜酸甜的。
既想让她陪着自己，又心疼她。
“叶松皓。”
“嗯。”
“你有没有想过，好好说话。”
“嗯？”
“就是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俞心语在来的路上听纸砚说，干爹在教训他的时候，他要么嘴硬说自己没错，要么犟着嘴不说话，一副我没错的样子。
本来只是让他跪一天，教训他一下，结果他总是去顶嘴，惹急了叶武，直接让他跪三天。
可是他纯粹就是嘴硬而已，他知道自己错了，让家人担心了，不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在这儿跪着。
可是明明能好好说话，得到父母的谅解，为何偏偏要闹得这般收场呢？
俞心语试图教他，“你不说清楚，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说，跟父母低个头认个错，又没什么。”
叶松皓沉默。
俞心语看着他一脸漠然，只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算了，随你吧。”
叶松皓的脸隐没在光影里，看起来有几分严肃，俞心语偏过头来，看着祠堂里的香一点一点燃烧变短，香灰落下，天色一点点的转暗。
俞心语昏昏欲睡之际，叶松皓突然开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总是先不由分说地骂他一顿，那种情况下，他除了沉默，无话可说。
就算想解释，也该有个开口的机会。
“为何总要我去理解他们呢，他们不能理解理解我吗？”叶松皓声音空洞。
“可是如果你不说出来，他们怎么理解你？”
“可是他们也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叶松皓闷闷道。
他虽嘴硬惯了，但却也并非不想服软，可是每次父母都是以尖锐的部分先对着他，他真的拉不下脸。
所以关系进入了死循环，你认为我不听话，我认为你不信任我。
俞心语心里叹口气，却也知道，父母和子女之间的问题，由来已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只是关系的缓和，需要一个契机。
“小耗子。”
“嗯。”
“你信不信我。”
“......信。”
“那我去帮你说，如何？”
“说......说什么？”
“说你很希望他们能听听你的解释，说你很希望他们能信任你，说你很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你胡说什么。”叶松皓飞快地反驳她。
“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叶松皓被戳穿了心事，只觉得十分羞愤。在她面前，他好像无所遁形。
那他对她的心思呢？她知不知道。
叶松皓又惊喜，又心慌。这种心情很神奇，有点期盼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但是想到她可能知道，却在装不知道，又有点郁闷。
他偷偷瞟了俞心语一眼，却发现俞心语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叶松皓有点紧张起来。
“看吧，你承认了。”俞心语轻飘飘地道。
叶松皓愣怔一会，原来俞心语是在回他之前的话。
“不是。”叶松皓干巴巴地挽尊，“我真没那么想。”
大男人，想那些，多矫情啊。
俞心语弓下腰，脸转到他眼前，对上他飘忽的眸子，眼带笑意，“叶松皓，你知不知道你的不是，在我这里就是是的意思。”
叶松皓别扭地转过头去，耳尖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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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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