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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乐城(十九)
苏立从来不吃装可怜这一套。
“追杀你的是谁?”她搬了椅子坐到床边,直奔主题。
“只知那人是元婴期。”白月时将羊肉细嚼慢咽,吃得斯文。
苏立一身软骨靠在了椅背上,椅子往后晃呀晃。
“元婴啊……”她喃喃道。已知追杀白月时的人来自仙门,而放眼整个仙门加上散仙,元婴期的人数恐怕也不超百人。如此不惜暴露自己,想必是决心处白月时于死地。
“用的是什么招式?”苏立又问。
白月时缓缓放下竹签,面无表情道:“我只受了他一掌。”
苏立回味过来:白月时充其量也就是个筑基后期的实力,遇上元婴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逃啊。
再看白月时一脸便秘的表情,她忍俊不禁,安慰道:“你这四舍五入算是毫发无伤,没有硬上是对的。”
白月时闻言,神色正要缓和一些,又听苏立说道:“不过我要是你,肯定是想办法吸他几口血再走。诶,你有吸吗?”
白月时无言以对。
苏立啧道:“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
半晌,白月时开口道:“我在他身上留了信香。”看样子是试图要扳回一局。
苏立敷衍地鼓鼓掌:“哇好棒棒。”接而语气一顿,“你会去追他吗?”
白月时一双灰眸静静看向苏立,又不说话了。
苏立一下看出白月时的意图:这是希望她和他一起去追人呢。
“他追杀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和你去?”苏立心里已经打起了将某人逐出师门的小算盘。
白月时低沉的嗓音响起:“若他刺杀成功,我既受无心堂管制,又是魔族少主。我若此时殒命,魔道妖族必会借机动荡,你以为无心堂能逃过一劫?”
苏立嘴角轻巧勾了勾:“就这?”
“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们魔族妖族可以伤到无心堂半分?别忘了,你们才刚输了一局。”
白月时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灰眸死死盯住苏立:“若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呢?”
“我有仇家,无心堂就没有了么?”他的声音暗哑如鬼魅,“你怎么就确定,没人想借机除掉无心堂?”
“啪”的一声,悬空的椅子脚重重落到地上。
苏立走到窗边打开窗,春意凉风中杂着花香扑面而来。而她无心赏景,只想叹道:啊,我手里的烫手山芋怎么这么多。
她吹了一阵风,很快便稳住负面情绪,转身笑道:“我将你逐出师门不就好了。”
白月时抬眸看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如此一来,你便多树一敌。”反过来说,就是要和她结盟了。
苏立思忖,如今白月时于无心堂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若是能利用好,受刺的未免是无心堂。
她当机立断:“信香什么时候失效?”
白月时刚才还一副手不能抬的脆弱模样,此时直接挣扎着下床,应道:“十二时辰内。”
苏立抬起双臂做了个交叉的手势:“你就别跟来了,好好养伤吧。”
白月时将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强撑道:“信香为我族特有,你嗅不出。”
苏立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认真道:“这么说吧,我一个人去可以秒他。但带上你,就不一定了。”
“知道。”白月时也应得利落,身上衣物已经穿好,黑色纱笠也握在了手中,“若此人出扬乐城外,我不会再追。”
苏立觉得白月时说得在理,且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只要不拖后腿,她也就没必要再劝。
“那走吧。”苏立重新关上窗,神识找到心遥。
再不济,还有心遥护白月时一手。
心遥仍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见掌门不愿多说,她便只听命行事就是。
尽管苏立是懒得解释而已,只说了一句:“去捉人。”
白月时在前方飞檐走壁带路,动作不算迟缓,看得心遥心惊肉跳。
苏立一脸淡定,顺道分神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醉茶楼?”苏立有些意外。
三人落在醉茶楼后门的巷子中。此时已近亥时,夜色夜深,巷子里自然也没什么人。
“在哪个位置?”苏立按兵不动,先让神识溜进醉茶楼。
白月时警惕后退:“他要出来了。”
心遥也心生戒备,却见苏立反而往前迎了一步。
醉茶楼后门悄声打开,摸出一抹黑色人影。
“好久不见啊,零朽。”巷子里幽幽响起苏立的声音。
零朽吓得先是一跳,旋即回头,捂着胸口道:“掌门怎么来了?”
“我记得这个时间醉茶楼已经打烊了?”苏立不答反问。
零朽叹了口气:“还是瞒不过掌门。”说罢,他又退回到后门处,推门道,“我们进去说吧。”
苏立若有所思:看零朽这动作,再听他这语气,醉茶楼该不会是他开的吧?
零朽寻了一处雅座,再将附近的烛火点亮。
“实不相瞒,醉茶楼是我家开的。”零朽老实交代,“我是循例来看看账本。”
苏立托着腮,心想为什么自己不是穿越到类似零朽这样的家世呢?
白月时打断了苏立的白日梦,开口道:“零朽,今日午时,你在何处?”
“午时?”零朽讶然道,“彼时我仍在山上,是申时才下的山。”
白月时隔着黑纱看向零朽,零朽本就胆子不大,神情畏缩,目光却无闪躲,不像是在撒谎。
但信香明明从零朽身上传来。如果不是他,那就是他遇见了谁。
白月时启唇还想再问,忽听苏立开口道:“门派现在怎么样?”
“对诶,”心遥也接口道,“我的大徒弟怎么样啦?”
零朽神色瞬间缓和下来,软软笑道:“一切都好。新生徒竟有好几个都是散仙,本就开了灵根,实在是意外之喜。”
“小师妹的大徒弟便是其中一位,如今已然到了筑基后期,是所有新生中境界最高了。”
苏立颔首:“那五大宗门就没一个人来找茬?”
零朽又弱弱笑道:“今日衡器宗来了。”
衡器宗,器修门派。
苏立笑眯眯:“他们是来送武器的么?”
零朽分不清苏立的玩笑话,摇头恭敬道:“心遥小师妹不在,是大师兄与二师兄接待的。”
心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毕竟她把自己的“外交”职责给撂了。
零朽又道:“他们恰逢在我准备下山时到,所以我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
说罢,他又状似担忧问了一句:“掌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立没有说话,指尖点桌,“哒——哒——”点桌声落得缓慢,一下又一下。而每落一下,零朽的脸色又暗一分。
良久,苏立才开口道:“师叔呢?”
零朽又暗暗松了口气:“师叔出关后只露了一面,之后便一直在府中静修。平日中我们也不敢打扰。”
苏立“嗯”了一声后,又陷入沉默。就连心遥也屏住呼吸,不敢多说半句。
“哒——哒——”空气中又只有她叩桌的声音。
又是过了一会儿,零朽终于受不了,试探问道:“掌门,是出事了吗?”
苏立轻笑了一声:“你很想出事?”
零朽连忙摇头想要解释,又听苏立补了一句:“我听说之前有灵语堂的人过来,被耀方赶了出去。”
“我在想,会不会有人给我门安插内奸。”
心遥与零朽齐刷刷变了脸色。
“应该……不至于?”零朽弱弱开口。
心遥皱起眉头:“我始终不懂,为何我门总要处处受针对?!”
“我就是瞎猜的,不用紧张。”苏立悠悠开口,“门内有你们无心七子坐镇,再加上化神期的师叔与师尊,没人敢轻举妄动。”
“你们既然做人师尊,就要好好努力感化每一名弟子。若真有内奸,就让他改邪归正。”
“我们小师弟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苏立瞟了一眼白月时,虽说她隔着黑纱也能看到他的臭脸。
苏立语气一顿,见零朽点头表示赞同,又开口道:“如果还是不服,就打到服为止。”
零朽一愣,又低下头去。一旁的心遥摩拳擦掌:“哼,我看谁敢对无心堂不服。”
苏立没再多说,领着心遥与白月时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回客栈路上,心遥想起了自己的问题:“掌门,我们不是来捉人的吗?”
“人跑了呗。”苏立应道。
白月时皱眉:“信香就在他身上。”
苏立反问道:“你身上还有信香吗,给我看一下。”
白月时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枚极细的刺。苏立将它拿起,鼻尖瞬间萦绕一股馨香。
“你还记得将信香留在了那人的什么位置吗?”
白月时想了想,应道:“应该是下半身的位置。”留在下半身最不容易遭人察觉。
他话音刚落,苏立就将信香刺到大腿处的衣服布料中。
做完这一切,她恢复了正常走路,笑道:“做一下实验看看。”
心遥看不懂苏立的操作,但听懂了白月时的话,问道:“要捉的人是零朽师兄?是零朽师兄打伤的小师弟?”
“是零朽干的还是栽赃,目前还没有定论。”苏立应道。
这件事疑点太多,白月时没有反驳,说明他也对零朽是凶手一事存疑。
心遥是信任自家师兄的,开口道:“刚才掌门为何不直接问师兄?师兄最不善撒谎,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误会。”
苏立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流水居回到房内。她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才叹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受伤神色。
“零朽有事瞒着我,我也不想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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