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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
小小的慕六被关在笼子里,看着外面的父母和神父交谈着他应该被卖出什么样的价钱。
他忍不住哭叫着,用已经残破的手臂摇晃栏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丢在这里。
这时候的他还很小,即使听见父母说要把自己丢掉也依然眷恋着怀抱的温暖,他不想待在冰冷的笼子里。
他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父母为什么只将他丢掉,却依然抱着妹妹。
慕六哭着,喊着,拼命想要离开笼子,却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领了一笔钱,然后微笑着,满怀希望地走出去。
他们有钱吃饭,有钱住宿,再也不用吃腐烂变质的垃圾,也不用席地而眠,担心豺狼虎豹或是突然出现的丧尸。
这是这对父母同他承诺过的事情,然而现在,他们紧紧握着希望的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有他一岁的妹妹,被抱在怀里伸头好奇地看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慕六也懵懵懂懂,但他预感到了抛弃,最后果然遭受了抛弃。
慕七七看着他笑,外头热烈的阳光洒下来,她朝他伸出了手,小米牙一开一合,喊出了第一声:“哥...哥哥!”
听见这声的慕家父母动作一僵,慕母一把将小孩转过身,低声哄道:“没有什么哥哥。”
而在他们身后,原本挣扎不已的慕六忽然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滑落在地上,血淋淋的脚掌在不算干净的铁笼子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笼子被机械手臂推入了昏暗的房间,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七七!”
失重感传来,慕六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身边的陆白又还在沉睡。
他恍惚一瞬,忽然想不起梦见了什么,他摇了摇头,朦朦胧胧间又陷入沉眠。
*
陆白又是被硬生生热醒的,他睁开眼,果然看见慕六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他感觉到了甜蜜的烦恼。
这件事要从两天前,崽子们捅了雪莱的窝说起。
慕六从进入教堂开始,情绪就开始变得格外低迷,而且原本两人也已经可以和谐相处的氛围突然就被打破了。
这种情况和当初他们进入研究院的情况很像,主要表现在慕六突然开始变得讨打,开始喜欢用言语挑衅他。
陆白又也知道,这来源于对方的心理阴影,并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而且慕六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过往,陆白又也不想逼孩子,边想着从长计议。
没想到从那天晚上开始,从来避着他睡觉的崽子总是喜欢往他怀里拱。
崽子的身体本来就比成年人要热,明明是初冬,却硬生生把陆白又热出一身的汗。
最让陆白又觉得有意思的是,睡着的崽子和醒来的崽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睡着的崽子是粘人的八爪鱼,就算是往床边避让,也会被缠上,最后又蒙出一身的汗。
而醒来的崽崽是骄傲的小奶猫,完全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总是逼着和陆白又的肢体接触,一张小脸冷得跟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陆白又推开慕六,将他塞进被子里,翻过身正要继续睡,却看见外面传出的一点声响。
今天是即将神绶的日子,他原本就睡得不沉,如今被吵醒,便也睡不下去。
他起身走到窗边去看,冷调的昏辰视线中,外面有一队人走了出去,身上穿着的并非是教堂的袍子。
陆白又看了一眼,却没有多想,今天是有神父为新神女神绶的日子,又外人进来帮忙并不奇怪。
他这一睁眼,就睁到了晨光破晓,房门被人敲响。
陆白又有些头疼,定然是今天他要穿的衣服送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外面的修女便道:“大人,神父大人派我们来为您更衣。”
纵然陆白又有千百个不愿意,最后也还是开了门,等待修女的摆弄。
崽子们也都醒了,陆白又不想教坏小孩子,便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如今一个个都探着脑袋在门缝处偷看呢。陆白又又不能真的上手打,便只能暗暗记下,等着下次再报复回来。
既然这群崽子这么好奇男人穿裙子的样子,他就让他们穿个够!
突然感觉到陆白又黑化值升高的系统:?
伪装女人而已,陆白又本来以为只是戴个假发穿身裙子已经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他还要化妆穿内衣(有棉花的)高跟鞋。
修女便是奉命来将陆白又打扮成女性,他原本以为这件任务很是艰巨,毕竟变装这种事很看骨架,若是长得五大三粗,手长脚长,她就算化妆技术在基地一流,也没有办法骗过大众的眼睛。
然而见到陆白又第一眼,修女便知道这次绝对成了,而且,效果一定很惊艳。
少年骨质匀称、皮肤苍白,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皮肤看见对方血管下流动的血液,还有那样漂亮的五官。修女保证,这是她见过五官最为精致的人。眼型是并非是任何传统的轮廓,轻微挑起的眼尾却更衬得他无比单纯。
他原本的五官便生得漂亮,偏偏身上的颜色也是干净到极致的美貌。
漂亮的粉色眼瞳,白色却有光泽的头发。
修女爱美,更爱美人。
遇见这样难得一见的精致娃娃,她恨不得将所有华丽的饰品堆叠在他的身上,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深呼吸数次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开始为陆白又上妆,只是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陆白又也发现了修女拿着刷子的手在抖啊抖,那粉都快抖进他眼睛里了。
他不得不出演提醒,这才稍微好些。
他不免担心这次找来的人是不是不太靠谱,其他也不说什么了,万一像他看过的录像那样,脸涂白,眼涂粉,两颊两个红圈圈,嘴唇红得要吃人。
光是想想都要窒息了。
就算他审美不行,也知道这样不好看。
好在虽然这位修女手抖,化妆技术却不赖。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面上一些男性特征被遮去,还戴了假睫毛和一些亮片。
该说不说,教堂确实奢靡,末世里的平常百姓,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他们却不仅不担心吃穿,还能折腾些和平时代才有的东西。
绕是上辈子的陆白又也没有在研究院见到这些只为了形式感的东西。
看来,教堂背后的水确实深得离谱,能够以正式的名义进入基地,并且能够用有自己的信徒,恐怕跟上面也脱不了关系。
陆白又放空自己思考着问题,等到回过神,镜子里的他,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镜中瞧着面容完全是一个女孩模样,圆圆的粉色眼睛里眨着水光(不习惯戴假睫毛),嘴唇水嘟嘟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精致的弧度,身穿黑色里衣,外面是黑金色长袍,手里捏着一根偏细的权杖。
虽然身体年龄偏小,表情也好像柔弱不能自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里有一个已经三十岁的魂魄,竟然将这件衣服撑了起来。
他此时看起来像是一个初登基的君王...呃,女王。
修女激动到不能自已,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拿微脑去拍摄陆白又,他甚至已经调到了摄影界面,然后被陆白又一个眼刀吓得(惊艳)没敢动,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不只是她,趴在门上的缪鲤早就忍不住了,忽视了陆白又的禁令,跑到旁边观察陆白又,不停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陆白又如果是一个女人,他一定很高兴,很可惜他不是。
他想揍小孩。
*
路说一切交给自己果然就不需要陆白又做任何事,只需要等着早上的妆化完,便直接去参加仪式。
他所做的每一个步骤都有人进行引导,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
陆白又都有些惊讶了,他一直认为路其实是一个不那么靠谱的人,但是今天他对路有些改观了。
教堂要神绶新的神女的事情早一个星期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教堂一旦发生什么喜事,都会发放一些食物或是药品什么的,所以大家对教堂的史非常关注,并且非常捧场。
教堂的神绶十点开始,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现场会发放一些小点心,对于这些连饭都吃不起的人来说是好东西,为了抢一个好位置,许多人六七点便在教堂门口的广场中央等待。
一时间广场上人声鼎沸,教堂出现五年,如今让位的例子屈指可数,毕竟神父的权力几乎和基地长相当。
但是路这位神父确实和其它的神父不同,毕竟没有哪个神父会自己跑去大街上发传单。
陆白又站在花窗前看着下面繁华的景象,有些晃神。
希望他脸上的粉够厚,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女装的事实。
忽然,他看见了下一水的灰蓝色中出现了几抹白色的身影。
职业关系,陆白又对白色格外敏感,这眼扫去,便顿住了。
那几抹身影居然真的穿着研究院的制服,而在他们身边,是七玲珑众人。
离得太远,陆白又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他下意识感觉有事即将发生。
研究员为什么要来教堂,总不会是为自己这个即将上任的“神女”捧场吧。
很快,仪式便开始了,教堂前广场有一处专门用来做仪式的台子。
路先走上去说了几句话,字里行间都是在夸奖陆白又这位还没有上任的神女,为他博得了一众好感。
而后,陆白又便走上去,背诵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稿子。虽然稿子有点长,但是对于陆白又来说,再长的文献他也背过,所以他不仅将文字结合到表情,连语气也控制得非常到位。
他自信地背诵全文,看着台下众人。
众人看着他,空气好像突然静止了。
他的心中顿时一片慌乱,那瞬间有千万种想法从他的脑海划过。
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是不是语言对不上,是不是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他脑海里满是风暴,面色如常。
他并不知道,从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乃至他演讲中途,观众就已经是这样呆若木鸡的状态了。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为陆白又这张绝艳的脸,他出现在教堂的一刻,便是最贴合这个场景的存在。金边镶嵌的衣服衬托得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神圣到不可思议。
此时无论是信仰教堂还是不信仰教堂的人都被这样的场景震撼,而后陷入一种莫名的狂热之中。
若是世间有神,便是他这个样子的吧。
直到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尖叫唤醒了大家。
那声尖叫破空划过,其中包含着兴奋、激动等让陆白又分外不解的情绪,而后,人群就像炸了一样欢呼鼓掌。
陆白又不知道下面人是怎么想的,但是看见下面人的状态,应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他悄然松了口气,继续带着营业般的微笑站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他并没有注意到从教堂内走出路过的一众研究员们。
他们目光疲惫从教堂走出,便撞见陆白又演讲的场景,最中间的是一个少年,面容俊秀,眸子沉静地看着台上的少女自信的模样。
除了他,周围的三两研究员看上去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听说这便是路神父选中的神女,瞧着确实漂亮!”一位研究员赞叹道。
“是啊,看着也聪明。”一旁的研究员有些头疼,满脑子想的都是实验室里的那些事,“我那里的实验品要是有这样智商,也不用一批一批地换了。”
“是啊是啊,这女孩看起来就很好做实验的样子!”周围的研究员深以为然地,狠狠地认同了。
少年皱起眉头,眸光扫过去警告道:“注意言语,这是未来的神女。”
“是,黎导师。”
教堂现在的地位虽然一直在上升,但是超过研究院还是不太可能,毕竟研究院在整个华国都地位超然。
研究员们当然不害怕,但这毕竟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还是闭上了嘴,只是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态度。
黎柘也不是真的想凭几句话就改变了他们的观点。
他转过头去看着台上的少女,他只是无法想象台上少女变成一个被囚于实验室的实验品,无法忍受,这样的情绪来得莫名,但他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场神绶仪式很快结束,后续一切路都已经安排好,场面可以说是非常和谐。
唯一遗漏的一点便是未曾预料到陆白又居然这么受居民的欢迎,人传人,最后来的人数超出了预估,教堂发放的点心没够,后厨顿时忙得热火朝天,顺带嘀咕一句,下任神女定然会有很多支持者。
这一切陆白又都不知道,他完成了自己的部分,正准备回到楼上继续自己的药剂,却被路派来喊他的人截胡了。
陆白又走在路上,莫名地便想起了之前在花窗后看见的一群研究员,他预料应该与这个有关系。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下室,里面是熟悉的七玲珑和路。
“嗨~”打了个招呼。
陆白又也打了招呼,走到空处坐下。
“陆白,研究院考核的时间提前了。”殷絮面色严肃,但是陆白又依然可以从她眼下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和浑身透着丧的气息感受到她的疲倦。
陆白又沉思片刻,问道:“丧尸又发生了变化?让我猜猜,二次进化?”
殷絮面露惊异,“你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了?”
“不可能,陆白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教堂。”路第一个反对。
七玲珑是这次事件的第一发现人,就算是首都研究员的那些人还没有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刚才说了呀,猜出来的。”陆白又满脸无辜。
进化的课题他虽然因为没有实验对象导致无法更进一步,但是该有的猜想他也几乎要补全了。丧尸未来可能会有什么发展,他都有猜想,而且,进化再进化,才想出来也不难。
只是很难接受罢了,人类在丧尸的包围中发展新时代半个世纪,双方才有所平衡,却突然知道了丧尸在进化,平衡突然被打破,未来命运再次转为不可知,任谁都不想相信。
“没错,丧尸出现了二次进化,首都基地研究院决定提前来,考核的时间也提前了。”陆白又身上有很多不可知,殷絮也不打算现在刨根问底,“你现在就必须前往研究院参加第一场考核,你的能力很强,但我们还是给你准备了答案,防止中途发生什么意外。”
陆白又好半晌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原来他不仅是个走后门的,甚至连考试还有人帮忙做弊。
嗯,怎么说呢,这对于前路院士来说实在是稀奇。
一场谈话结束得很快,后面几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研究院内部和注意事项,便将陆白又塞上车。
陆白又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是懵的,他忽然反应过来,转头要冲下驾驶车:“我的那些崽子!”
“陆小姐,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和保护好他们。”路将他推回去,驾驶车的门也正好合拢,陆白又只能看见他的口型猜意思。
大致便是放心之类的废话。
陆白又呼了口气,重新回到座位上。
【系统。】
陆白又平静道。
【在呢,宿主。】系统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具象体出来得都少了。
【帮我打开技能书。】
【好嘞宿主。】系统这两天眼睁睁看着陆白又的黑化值减少再减少,心里格外安定,【打开技能书干什么。】
陆白又实在是不想理会系统的废话,看着这几天因为幼崽们好感值而增长的几千积分。
虽然雪莱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但陆白又并不觉得对方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更何况,崽子们把那天的事情都和他说过了,被打了蛋蛋,而且被救下来的时候肯定丢了不少脸 。
陆白又觉得对方不找路的麻烦更多的也是因为丢面,若是当场对峙,几个崽子一不小心把消息都漏了出来,在这样一个逮着瓜就不放的地方,估计是再也没脸出来了吧。
几天的晴朗不过是在酝酿暴雨,如今自己离去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对方的计算内,总之崽子们的处境并不安全。
虽然崽子们一个个都鬼灵精的,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不占,陆白又还是想要给他们提高战斗力。
原本他一切都计算好了,他把几瓶用来提升技能的‘药剂’放在了架子上,和他们的药放在一起,准备走之前和崽子们说。
谁知道现在这么急,连最后叮嘱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陆白又买下了早已选定好的技能书,同时让身边跟着他的神使发信息给路,让他提醒崽子们记得吃药。
同时他把药交给了系统,让他盯着崽子们,崽子们喝药的同时将技能书使用在他们身上。
系统答应下来。
“一定要注意,缪鲤身上添加智慧技能书,缪斯是速度,孙阳秋添加力量,别弄错了。”
系统认真记下,保证绝对不会错。
陆白又看向窗外快速移动的场景,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他原本便想要找个机会让这群崽子锻炼,前几天崽子们做的事情也让陆白又知道自己不应该将他们当成寻常的孩童。
而今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陆白又给了他们足够的自身力量,也希望他们能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能够有所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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