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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纷争[二]
罗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冲动,在他还伤重时将此事说出。
他走到徐今墨身边,搀扶住他的胳膊,一脸惊恐,“你不会是准备领兵出征吧?你没疯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刚捡回一条命来,难道还要去冒险吗?你可知晓那鲁王为何会这般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你如今伤重不敢随意支援吗?你这要是一出征,可就正好着了这老毕蹬的道了啊!”
氏白也是劝阻,“卟言说的对,你这一旦出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朻留在军营出谋划策,由我和卟言前去支援望州。”
徐今墨轻嘲一声,“支援望州?望州眼下已经无人了,你们还去支援谁?我留在青州也不过只是一时安全,望州离青州才多远,不过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你用兵太过优柔寡断,而卟言又不够谨慎,吐鲁凶悍,此番又得了我们的粮草,占了易守难攻的青州,就连我都没有十全十的把握,更何况你们。”
他目光锐利而坚毅,“此事,非我不可。”
氏白和罗玟皆沉默下来。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说的一句也不错,此行,九死一生。
其实他们大可以掉头攻往上京,夺了皇权,可望州、青州、宿州,这些边境子民,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们皆做不到。
氏白只得道,“我们都随你一起。”
罗玟也是信誓旦旦,“对!就算死,大不了咱们几个也一块死,能杀几个敌兵,也算是不枉此行!”
徐今墨却摇首道:“不,我有别的事情要托付你。”
罗玟听到这话,却是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又道:“你说,只要别是赶我走。”
徐今墨将目光移向那少女离开的方向,她方才的音容相貌、谆谆劝导,仿佛就在耳边。
可那帘帐之外,空空如也,那小娘子已然回去了。
他默默垂了眼睑,提起邱梨的名字,声线都放轻了些许,方才嗜杀的模样,煞时消散,“我要你代我把邱娘子送到幽州。”
罗玟眼珠子瞪的要掉出来,他用发颤的手指着‘疯魔’的徐今墨,又转而指向自己,“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打坏了啊?我可是你的左膀右臂!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让我去送一个女娘?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徐今墨被他吵的两眼发昏,他抬手制止道:“你先听我说,我并非是被美色所误。”
罗玟叉腰骂道:“好,你说你不是被美色所迷惑,那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今墨带着他们走到沙盘前,“你们罗家也好,氏家也罢,跟随我只是想要个天下太平,我也知晓你们如今是在买股,实则不只投了我一人,我更只如今我们更应该明哲保身,及时撤离,不和吐鲁硬刚,可是望州是我们大离朝的边界,再往里就是嘉门关,嘉门关一过,便是汝阳关,再往后便是上京,所以,望州不能失、青州也不能失。”
他抬首看向氏白和罗玟,自嘲一笑,“我这一去,辜负你们两家的期待,也对不住当初对你门夸下的海口,许下的承诺,只是我不得不去,所以,我必须为剩下的人找个退路。”说着,他将手中棋子移到幽州之上,“我们如今与吐鲁相差极大,我亦没有十成十的法子能够击退他们,更何况后头还有个鲁王等着坐享其成,所以我的思量是若是兵败,便想办法将青州以及望州存活的城民,以及余下的队伍一起送往幽州。”
“幽州本就是三不管地带,眼下更是洪水肆虐,更没有藩王愿意去接管这烂摊子,但实际上,幽州比青州地处位置好太多,且比青州富庶,面积也大,邱娘子能力惊人,又心怀善意,我不只是想保她的命,更是给我们自己留一个退路。”
他说了这么多,可罗玟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只见他脑袋一撇,“我不去,军营里人这么多,你干嘛单挑我?路成难道不行吗?你就是想支开我!”
徐今墨沉默半晌,冷硬道:“你不去也得去,这是我......”
罗玟却好似被激怒一般,朝他梗着脖子憋屈道:“是什么?是你答应我父母的?可我已经来了!我不想再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我不喜欢轻松闲散的职位!我不喜欢做那个最不重要的人!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徐今墨磨着后槽牙,冷叱,“我不明白!我只知晓罗将军一连丧二子,若非你执意到此,我也不必如此这般担心你的安危!我只知道我以性命向罗将军保证过,绝不会让你出半点儿差错!”
罗玟,“.......”
少年沉默下来,从儿时起,两位兄长就是他的楷模,是他的标杆,他也总是热切盼望着,有朝一日他长大了,兄父能带着他一起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最后两位兄长相继战死,他也就成了这个家最为特殊的存在。
父亲和母亲总是在透过他的身影看两位兄长,可却又死活不允许他沾染和习武打仗一丝有关的东西,家中原本随处可见的兵器架也全部消失,每每他偷看兵书,被发现后都是家法伺候,他们甚至给他买了闲散的官,只为能让他死了这条心。
可,这一切的一切,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天下安定时,他可以留在上京做蛀虫,难道现在,兴亡之际,他也要继续承袭他们的夙愿,做个缩头乌龟吗?
生死有命,兄长虽去了,但是却永永远远留在了他们心里,而自己也成了两位兄长的影子,难道这最后一刻,也不能如他所愿吗?
罗玟抬眼看了看周遭,是了,此处非上京,他既然已经逆反一次,来到了这边境之地,又为何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他越想,心中信念越发坚定,他冷冷道:“我说不去就不去,你派别人去吧,哪怕你不愿意让我与你并肩作战,那我便做个小兵小卒,也不当逃兵,这,你总不至于还要管我吧。”
徐今墨是明白他的,可偏偏他知晓结局,所以他希望他这一世能够好好活着。
他直直看向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上京时,公子堆里,人人都知晓他罗玟的官位是罗家给买来的,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可是,却没人再记得,在许多年前,他也曾得天子赞誉,有武将之才,格局庞大,他只能黯然问:“那你可有想过,此行你若是再也不能回去当如何?”
罗玟像往常一般,扬起脸,笑的没心没肺,“回不去那我就跟我兄长重聚了,想必到时候他们若是听说我是因为杀吐鲁兵而死,高低要多夸我两句。”
徐今墨被他气笑了,骂道:“油盐不进!”
罗玟一张脸皱的像苦瓜,“你什么意思。”
氏白也是失笑,“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同意带着你的意思。”
罗玟喜道;“当真?!”
徐今墨哀叹一声,坐下来,“当真,反正你若是没了,那我大抵也不可能活着,也不用去面对罗将军的责问了。”
说罢,他抬眸看向他,“不过,就算是我不答应你,难道你不会去吗?”
罗玟老大不服气,“你既知晓,又何必再问。”
徐今墨也不再跟他卖嘴,“好,既然如此,带你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可冲动行事,你便是要死,也得死在我的后头,免得我被罗老将军骂死。”
氏白吐槽道:“你以为你死了就清净了?做梦吧,棺材都给你骂穿。”
“......”
徐今墨淡笑一声,“无妨,反正此行必是马革裹尸,棺材都是奢望。”
氏白叱他一声,没有说话。
是这么没错,可他这般说出口,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徐今墨挥挥手,将两个人赶出去,“你们两个先去点兵吧,将路成叫过来。”
两人听命下去。
徐今墨将案几收拾利索,不知怎的,心头忽地又想起那个小娘子。
她刚对自己说了那些保命的话,而转首,他便要去奔赴前线,想必她知晓了应该会生气吧......
就在此时,路成走了进来,“公子,你叫我。”
徐今墨屏退杂思,点点头,“嗯,我有事要交代你。”
路成低下头颅,“公子尽管说,路成定然将事情办妥。”
他本以为,徐今墨会让他领兵突袭,或者去劫粮草,却没曾想,他一张口就是,“我要你去护送邱娘子和朻阪林去幽州找陈州令。”
路成当即抬头,眼中的震惊一点都不比方才罗玟少。
徐今墨知晓他会不满,却没曾想他居然干脆利落的撇过脸拒绝,“公子,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让我离开您,不可以。”
“......”
徐今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生气,他无奈道:“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如此,莫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路成摇摇头,“不是。”
他挺直脊背,回答道:“上一回,公子让我去保护邱娘子,我去了,结果邱娘子一见到我,就把我骂了好大一顿,这一次,我若是再弃公子于不顾,邱娘子知晓了,恐怕会骂死我,所以,无论是为了邱娘子对公子的这份心,还是为了公子的安全,我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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