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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将变
王敕一连好几天看见菱婵戴着他送的那枚耳坠,心情更是十分好。
他不知菱婵为何突然转变心意,但只要看见她戴上,他心底就会有隐秘的甜意微微涌现。那是他从未感觉过的,他亦知自己有些越陷越深了,却也不想抽离。
魏帝不在彭城,朝中事宜便由太子监管。
每日王敕散朝骑马归来之时,都会去一趟湘水边摘一些新鲜的莲花归来,偷偷的吩咐人摆在菱婵的案上。他知道她喜欢莲花,便努力的想让她的住所更加的舒适。
他满目欢喜的所做的这一切,菱婵却浑然不知,案上的出现的莲花只以为府里统一采买的。
这日午时,符朱华来探,二人坐在府中开辟的小泉边避暑读书,外头响起一阵锣鼓喧闹之声。
闻声,菱蝉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怎么了?外头这般热闹。”
符朱华往外头望了一眼,随即道:“怕是,太子娶妇吧。”
“太子娶妇,可陛下在丹丘?”菱蝉微微一愣,疑惑道。
符朱华淡淡道:“他们早就在林光宫行过大礼,今朝不过是禀告天地,祭祖罢了。”
“竟这般着急吗?”菱蝉敛了敛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符朱华。
“能不急吗?现如今高阳君风头正盛,高阳君娶了司寇王褚的侄女。又有韩姬娘娘在宫内为其进言,他再不做些动作反击,恐叫人轻视了。”符朱华看似毫不在意的述说道。
菱婵眉一蹙,心知符朱华面虽波澜不惊,可心底多多少少该是有些不痛快的,便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与此同时,王敕正坐于高阳君的府邸内。
西阁中,王敕坐于席间,他抬袖放于膝盖前,轻轻俯下身朝着高阳君抬眉蛊惑道:“殿下,如今太子娶了阮氏,阮义为右相,少不了在朝中为他说话,他又納了殷氏为侧妃,在兵营有华阳君一系的支持,军中朝中都有他的人,再这样下去,可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刚好有告发他盗取国库的批文,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高阳君坐上席握拳于膝上,面上略带迟疑道:“可当真要翻脸,届时就不可挽回了。何况只有一卷批文,陛下会信吗?”
一旁谋士中的司寇王褚也赞同王敕的话,他举袖谏言道:“殿下,老朽认为申君说的没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图穷匕见是迟早的事情。”
王敕见有人附和,又再接再厉道:“陛下年逾不惑,太子正当壮年,恐早已心生忌惮,这么大笔的银钱流失,陛下定然疑心太子作何用途。”
“且太子亲近那些寒门士子,早已惹得朝中勋贵不满,我们举议定然有人应和,若此时能将太子坐废,便是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席间的谋士门客们纷纷称是。
“好,就依二位所言。”高阳君握拳重重的捶在案上,脸色凝重道:“明早就派人去彭城禀告陛下太子盗取库银一事,也好叫他猝不及防。”
席间各人神色各异,司寇王褚满意的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王敕眉角上挑,嘴角隐约间可见微不可察的笑意。
批文确实是真的批文,不过是太子命人取来治理干涸之用,却被都内的人做了点手脚
果然高阳君的人一去丹丘,次日一早便传来魏帝震怒率后妃内臣摆驾回彭城的消息而来,众人心中各怀鬼胎。
魏帝一回朝,就急急忙忙的举行朝会。
魏庭之上。
魏帝将手中的竹简狠狠的掷向太子,砸在了太子的额间,将他的发冠打落的有些散歪。
暴怒过后,沉静了半晌。
他换了个姿势侧坐盯着太子,挑着眉眯着眼神色诡异莫测,迟缓的开口质问道:“这么大笔银钱,你给寡人说说是怎么不见的?”
太子上前一步,低着头恭敬的跪在地上诚恳道:“儿臣不知,儿臣近些日子来没有从太仓批下这么大一笔的库银。”
魏帝又举起手中的帛锦,眼神一片漠然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这可不是近些日子,批文上写的可是从年初就调取了,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何这批文上会盖有你的私章。”
“儿臣不知。”太子将头垂的更加的低。“但父皇圣明,请容儿臣细禀。”
“你还有何话可说?”
“禀父皇,都内如此大笔银钱流失,定然不会毫无踪迹,儿臣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以自己的名义调取怎么大笔库银,定然是有人诬陷栽赃,请父皇明察。”
此言一出,叫王敕倒也佩服他,在魏帝接二连三威压强势的逼问下,他还能面不改色冷静的为自己辩驳解释,倒也不是个无能的废物草包。
“是啊,陛下太子素来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必然是有嫉贤妒能之徒想要构陷,请陛下圣明加以严查。”右相阮义躬身恭立劝谏道。
“臣亦认为陛下应该严查。”公孙惠上前一步也劝说道。
“申君。”魏帝细思之下觉得似有道理,便叫王敕上前。
“臣在。”王敕低头应声出列。
“都内一直都是你在管理的,这么大笔银钱流失,难道没有记录在案吗?”
“禀陛下,方才据陛下口中所言此批文落款日期是年初,乃是臣上任之前,当时都内人员调动并不归臣管控,故而臣不知。”王敕一句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魏帝无法又命中大夫刘不礼出列,中大夫刘不礼是司寇王褚的侄女婿,为人无大才好酒色,只因生的一副好皮囊叫司寇王褚的侄女看中,入赘后便由王褚提拔疏通任中大夫一职。
魏帝看向他,漠然的眼里有厉芒一闪而现。
“刘不礼,这批文可是你递给寡人的,你倒是说说这批文你是哪里来的。”
刘不礼上前,他生的面白无须,此刻被魏帝这般注视,额间也冒出了冷汗,抖了抖肩膀道:“回禀陛下,此批文是臣,臣前些日子去都内调取赋税征调的批文时,偶见一小史睥色紧张,又见他袖中掉落一物,捡起一看,正是此批文。”
“那小史你可还认得?”
“禀陛下,那日见那小史神色鬼祟,身形矮缩,恐认不清了。”
魏帝满面黑云的冷哼一声,转而又一言不发的盯着太子。
此刻司寇王褚又举笏板上前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此笔银钱流失之所在才是大事。”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陛下,如此大笔的银钱不知被作何用途,若是被居心叵测之徒加意利用,后果不知如何是好。”
听闻几番话语,魏帝阖上眼复而又睁开,极具压迫性的盯着太子,缓慢的开口道:“太子,总归这上面刻着你的私章,此事你若不给寡人一个交代,那你可要思量一下后果,三日之期,给寡人交代清楚。”
“是。”太子低目垂眉的恭敬道。
散朝之后,王敕的心情格外的明朗。
回到府邸他将刚摘来的新鲜莲花交给婢女,正欲起身去探望菱蝉,却迎面碰上了巴陵公主,他一愣,随即低下头问好。
“阿敕。”巴陵公主看见他慈爱的点点头。
“母亲在林光宫避暑的时候,亲手给你缝制了一件夏衣,你试试合不合身。”她指了指身边奉着衣裳的婢女,随后亲自上前想要替王敕宽衣。
王敕见她满目微笑,不忍拂绝她的好意,便也点点头解下了外衫,又拿起了婢女递上来的衣裳,拿去里间自行换衫,巴陵公主含笑的看着他,又接过他换下的外衫。
她本想吩咐婢女把这件外衫拿去浆洗,却碰到一硬物,手一硌。她以为是什么玉佩,便想拿出来以免不甚弄湿,没想到将东西拿出时,看了一眼,当即瞳孔一缩,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
“母亲,很合身不需要再改了。”里头传来王敕的声音,脚步声传来。
巴陵公主一愣,立刻心虚的放下手中的外衫,故作镇定的看着王敕。
王敕拂着袖子出了里间,见巴陵公主神色有些奇怪,不着痕迹的瞟了婢女手上的外衫一眼,神色微沉的开口道:“母亲,这外衫我早晨才穿了,不需要洗,放下吧还能再穿。”
巴陵公主看了看他,面露勉色。
“好。”她有些神思不定的仓慌道:“那母亲就不打扰你了。”
王敕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目光却无一丝温度。
待巴陵公主走后,他走上前,摸出外衫里的腰佩,眸光一闪,看向巴陵公主离去的身影目光有些冷寂。
巴陵公主从王敕那走后,便来寻菱蝉,她给菱蝉也裁了件外衫,叫菱蝉试了试,二人又叙了一些闲话后。
她拉着菱蝉坐在屋内的案上,突然面露担忧道:“蝉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有看见高阳君的人来寻阿敕?”
“高阳君。”菱蝉滞了一下,随即温柔道:“怎么了吗?阿姐。”
“我方才在阿敕的外衣上看见高阳君的腰牌。”巴陵公主神色不属道。、
菱蝉闻言眸光轻烁了两下,随即开口道:“阿姐,是否是担忧申君扯入争夺国君之事。”
“是。”巴陵公主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菱蝉的手,“知我者蝉娘也。”
“阿姐应无须过分担忧。”菱蝉劝道,“我也听申君说起,是因为朝野中高阳君对他相帮甚多,二人才有来往。”
“主要是这腰佩乃是高阳君贴身之物,怎会轻易交于他人,是否是有要事托阿敕帮他去办?”巴陵公主摇了摇头,疑虑道。
“再者,阿敕这般年轻,不知其中厉害,万一受旁人蒙蔽,让他去做些不该做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我还是找他说一说。”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十分担忧的样子。
菱蝉见状,便握住她的手劝道:“阿姐何不再看看,万一是你多心也未必。”她之前因为高阳君的事情跟王敕发生过争执,不想巴陵公主再步后尘,也不忍将王敕被众人嘲笑出身的事情告诉巴陵公主,只能换个角度劝她。
“此刻贸贸然还是不要与申君对峙,你们母子才刚刚相聚,他已经大了,也不好因此闹出生分,吩咐他身边的人多看看,若真撞见他与高阳君有重要的来往,再好好劝一劝。”
“你说的在理。”巴陵公主点点头听了进去。
只是王敕那日见被巴陵公主好似看见他衣衫中的腰佩后,行事更加的隐蔽,再也没给人抓住的机会。
魏帝只给了太子三日之期,只是还没等到第三日,朝野之中就发生变故。
有人参高阳君私下暗养死士。
魏帝震怒,下令彻查,顺带圈禁了高阳君。
王敕闭着眼睛用指尖轻轻的描摹着腰间别的佩帏,他神情冷漠,嘴角也隐隐约约挂着一抹笑。
到时候了。
是他下令都内的人改了太子的批文,也是他暗通太子暴露了高阳君训练死士。
高阳君下不了的决心,他帮他下。
是非成败,就看这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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