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入眼是一个小院子，草木扶疏，错落有致。小院模仿古代的园林，虽然面积小，也做到了曲径通幽，移步换景。在小院一侧还有一棵大梧桐，树冠盖顶，枝繁叶茂，斑驳的树影在别墅屋顶摇曳，树叶上反射细碎的阳光。
　　一瞬间，让人有种错觉——这里真的是某处水乡的安逸古建筑，而不是在酒店内。
　　师孚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往前走，迎面有人迎了上来。
　　是一个穿着利落，梳着高马尾的女人。
　　师孚在演讲会上见过她，她是季礼。
　　她见到师孚，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草药店的人是师孚这样的。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抓过师孚的手腕就往屋里带，“请快过来看看。”
　　“诶，诶？”师孚没想到季礼上来就伸手，没有反应过来，被强行拉着一路踉跄着进了别墅内部。
　　进门入眼就是一张大沙发，有个老人正背对着师孚他们站着，在老人的面前的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从师孚的方向看，只能看到那人两条大长腿。
　　师孚转过去，当躺着的那人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那个人闭着眼睛，神色痛苦，两条手臂上布满了青色的花纹。
　　“我家孩子生病了，听说你家店里擅长治疗这个，所以特意请你过来看看。”老人听见声音，回过身来。他看起来有点岁数了，但是眼睛明亮有光，身体一点都不佝偻，看起来精神矍铄。
　　老人一开口，就自带一股威严。
　　师孚不觉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敢当，不敢当。”
　　季之山让开半个身体，对着师孚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师孚心里没底，但是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凑到男人面前，半跪在沙发边，开始仔细检查男人的身体。
　　男人闭着眼睛，胸膛不断上下起伏，呼吸急促。但是奇怪的是，这么急促的呼吸下，师孚在他鼻息之间探到的气息却是带了一点点潮湿的凉意的。
　　师孚拿起男人的手臂仔细地看。凑到很近的地方，才会发现那些花纹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缓缓的扩张、收缩。像是在自主的呼吸一样。而且，那些青色的花纹还在向着脖子的方向缓慢侵蚀。男人的脖子上，已经有若隐若现的花纹出现了。
　　师孚扒开男人的紧闭的眼睑，手不可查觉地颤抖了一下。男人的整个眼珠，都变成了绿色，而且瞳孔变成了细细地一条线，看起来仿佛是某种野兽的眼珠。
　　妖。
　　师孚的心里猛然跳出这个想法。
　　眼前的男人是个妖怪。
　　他咽了口口水，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之山和季礼。季之山的神情很镇定，倒是季礼看起来十分着急。
　　男人的身体是检查完毕了，那么接下来呢……
　　师孚心里直打鼓。根据季之山的话，这个男人是季家的人，只是生病了要治病。可是师孚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妖，人怎么治他尚且不知道，妖就更加不懂了啊。
　　就在师孚欲哭无泪，脑中开始杜撰各种看起来可信的说辞的时候。忽然间，有个很细很细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你问问季老爷子，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师孚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这个声音他非常熟悉，不是谢无名又是谁？谢无名不是乖乖呆在家里看店吗，怎么会出现在文庭酒店？不仅出现在文庭酒店，还出现在唐家居住的别墅区？他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该死的，这里有谢家的人，他是过来作死吗？
　　一时间，师孚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镇定心神，轻咳了一声，看向季之山，淡声问道：“请问季老先生，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
　　季之山眼睛雪亮地盯着师孚看了一会，忽然长叹一口气：“没错。这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但是现在，他是我季家的孩子，季书。”
　　师孚微微笑起来：“如果我没有算错，今年季书应该是二十岁。”
　　“没错。”季之山颔首。
　　“我曾经在书中看过粗略记载，对于人妖结合产出的孩子，二十岁是一个特殊的门槛。”师孚脸上说得淡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惊诧至极。一直有传闻说季家有个人妖结合的后代，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季书。
　　谢无名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继续轻声说着，于是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虽然书中没有详细说明，但是目前观察季书的情况，恐怕这是指他体内的妖性觉醒。他身上留有一半妖的血脉，所以妖力是强是弱，谁也说不清楚。”
　　“那要怎么办？”一旁的季礼急忙问，“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自己和妖力对抗，束手无策吗？”
　　“这……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先试一试。”
　　“和妖力对抗，最怕精神被突如其来的妖力控制，失去理性。我有一种药，可以暂时稳住心神，让他沉睡，不至于陷入癫狂。过了今晚，如果他能挺过去，人性战胜妖性，那就没事了。”
　　“如果战胜不了呢？”
　　师孚抬头定定地看着季礼，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清纯无害的学生，眼神都是清澈的，正因为这样，用这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时，更加会让人无法撇开视线，“妖性占上风，如果只是变成妖的样子倒也还好。如果失去理智，那就只能请季家清理门户。”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季礼眉头一拧，看起来就要发飙。
　　“那是当然。”季之山淡淡的回答，一旁季礼着急愤怒，老爷子却一直岿然不动，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当年是我季家带回来的人，我季家会负责到底。”
　　季之山对着季礼摆摆手，“季礼，你带着季书回他的住处。我这里人来人去的，不方便。”
　　说着，双指并拢，一道蓝色的灵力注入季书的额头。
　　季书痛苦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季礼什么话也没有多讲，一手拉过季书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搂过季书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季书搀扶着，往外走了出去。
　　见季礼带着季书走了，师孚心里长舒一口气，对着季之山点头致意，也打算离开了。
　　“你那位朋友很厉害。”季之山将双手背到身后，忽然开口说道。
　　师孚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干笑：“季老先生您说什么呢？”
　　“他不愿意露面，我不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扒人窗户，总是不太礼貌的，你说呢？”季之山转头看向窗外。
　　师孚顺着季之山的目光看过去，窗外不远处正好是高大的梧桐树。只见有个头戴酒店工作帽子，将自己的样貌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扶着树干从茂密的树枝间站起来，对着季之山点头致意了一下，转头嗖地一下跳下围墙，消失不见了。
　　师孚忍不住轻轻“哎呀”了一声。
　　“请尽快将药送过去吧，季书……是我们家的好孩子。他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季之山说完，走到窗边站定。他站在那里，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只觉得他像是大山一样沉稳。
　　师孚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季之山居住的别墅西侧外围，是一条被草木遮掩的小道。高大的梧桐树就栽种在这里。
　　躲在梧桐茂密树枝间的人，踏过低矮的围墙，轻巧地落在了小道上。他落地很轻，动作轻巧得像一只猫咪，只有脚边的青草微微抖动了两下。
　　他一落地，把帽檐往下压低了几分，低着头就要往前走。
　　“站住。”身后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冷峻的声音质问。
　　他低着头，没有动。
　　“回答。”
　　他的头微微歪了一下，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为难。就听到他身后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中带了一点猜测一点希冀一点难以置信，“谢……无名？”
　　他还是站着没有动，沉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摘掉帽子回过头来：“唐沉，你的耳朵可真厉害。”
　　这个人带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人看起来温温和和毫不起眼的样子，不是谢无名又是谁。
　　在谢无名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唐沉。唐沉双手插兜，站在小径尽头。有一些枝叶，从围墙内侧伸了出来，正在舒展在他的头顶上。细碎的阳光，在他头顶闪耀。
　　唐沉一看到谢无名，眼睛忽然绽放出光彩，紧抿的嘴角舒展，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大步走上前来，眼里满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无名却只是笑，并不答话。
　　“那你今晚还在这里吗？”唐沉又问。
　　“在。”谢无名点点头。
　　“太好了。”唐沉一把拉住谢无名的手，“晚上一起吃饭。”
　　“啊 ？”谢无名眨眨眼。
　　唐沉轻咳了一声，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嘴上却快速说：“我今天生日。”
　　谢无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说：“生日快乐。”
　　“那晚上……？”
　　“陪你。”
　　唐沉笑了，很开心。
　　身后传来一记重重的咳嗽声。谢无名和唐沉同时回头。师孚插着腰，瞪着谢无名，满脸不愉快的样子。谢无名缩了缩脖子。
　　“名、名！”师孚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蹬蹬蹬上前来。
　　谢无名一边缩着脖子往唐沉身后躲了躲，一边在脸上干笑：“师师，好巧啊。”
　　“对啊，可真是、巧啊！”师孚咬牙切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家里看店的吗？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这里都有谁你自己不清楚啊？还往这里凑，你这是上赶着吗？啊？啊？啊？！”
　　“我错了……”谢无名忙不迭道歉，“师师，你别这么生气。生气那个……对皮肤不好……容易那个……老……”
　　“你……！”师孚横眉瞪眼。如果眼睛里的怒火能烧起来，恐怕谢无名身上早就着火了。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唐沉把谢无名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往前踏出去一步，挡在师孚面前，声音冷淡，“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吧。”他皱着眉头，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你懂什么？”师孚脱口而出。
　　唐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嘴巴一撇，声音带了几分冷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不懂。”
　　师孚怒视唐沉。唐沉冷冷地回瞪回来。
　　一时之间，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哎哟，你们两个别这样，好不好，怪吓人的。”谢无名满脸堆笑，举臂横到两人之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师孚和谢无名同时回瞪谢无名。
　　谢无名缩了缩脖子，讨好似的对着两人笑。
　　两人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师，你还是把屋里的事情告诉我们一下吧。”谢无名正色说。
　　三人对视一眼，“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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