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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从那天开始陈河就没再主动找过他了,两人回到了普通的同事关系,除了下午排练之外就没有再见面。需要沟通的地方陈河也跟他说得十分公式化,偶尔对视一眼,都以一方躲开眼神而告终。
这好像才是他们之间的正常关系,但余樾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陈季明好奇他俩的状态,又不敢直接问他哥,只能躲在一边旁敲侧击地问余樾:“你最近心情不好啊?”
余樾正抱着杯子小口喝水,没听清:“嗯?”
“我是不是又管闲事了?”陈季明凑过去,看远处陈河在跟闫知语讨论谱子的问题,“你俩好像怪怪的。”
余樾敷衍着回答:“啊,怪吗?”
明天就要演出了,他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没好利落,今天跟灯光师合成的时候他还在咳嗽,而且又因为连着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不知道被药里的什么成分伤了胃,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吃什么都犯恶心。
他抱着那杯热水看向台上,陈河跟闫知语说完谱子又在跟指挥交流,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起来轻松又融洽。
余樾这才明白到是哪里不对——陈河这几天对他的态度算得上是冷漠了,这种冷漠让他觉得难受。
“怪啊,”陈季明没意识到他在敷衍,自顾自地往下分析,“虽然我觉得是我哥在倒贴你,但是他怎么突然就不爱搭理你了呢?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余樾摇头:“没有,我跟他说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陈季明诧异地想居然还能这样的吗?谈恋爱不就是靠一个上头才能谈起来?再思考就什么都没了呀!这俩人到底在墨迹什么!?
于是陈季明问他:“那你想好了吗?”
“没有,”余樾坦诚地跟他说,“我还没开始想。”
陈季明有点着急:“你想不通什么我来给你讲!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余樾让他逗笑了,反过来问他:“你急什么?”
陈季明心说我他妈当然急,陈河要是再不搞点事情出来家里的枪口就又要对着我了,我都快三十了还要让自己老子用笤帚问候这说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大哥对他一直都很好,至少他不能把大哥推过去做堵枪眼的那个人。
陈季明摸了摸鼻子,口是心非地说:“我比较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俩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下去你们就要失去对方了。”
不知道是他那句话触动了余樾的神经,余樾愣了一下,喃喃地说:“会失去他……吗?”
台上在笑,又把他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指挥像个长辈一样拍了一把陈河的肩膀,陈河笑着拿笔又在谱子上画下什么东西。
场灯似乎全聚焦在他身上,余樾甚至觉得刺眼,因为陈河在他印象里好像不是这样的,上学的时候他话不多,只偶尔跟熟人多聊几句。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中间空缺的不只有失去联系的那五年,还有很长的一段、他们独自成长的时间。
陈季明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啊,你以为呢,你看我哥多抢手啊,他爸把相亲对象都安排到乐团里来了。”
“是吗?”余樾波澜不惊地问他,“哪个?”
陈季明幸灾乐祸翘起一只腿:“我可不挑事,我哥知道了又要数落我——反正人家没看上我哥。”
余樾还要再问,就看见陈河冲着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收工回去了。
陈季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反正你好好想,你抓紧时间想。”
余樾说好的,然后咳嗽着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连着两天的演出,余樾都是吃着药顶住的,万幸是他只有一首歌要唱,能在那几分钟调整好状态不掉链子就行。
可陈河一直都没跟他说话。
第二天演出结束之后要和海城音乐厅的人吃饭,算庆功宴。他们还要在海城休息两天,然后再去往下一个城市。接下来的行程陈季明就不再跟了,他还要回卫城处理公司的事。
而且算下来赵姨也快出院了,陈季明还要回去打点赵姨的事情。
离开庆功宴之前余樾把杨博文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陈季明,嘱咐了几句不要让赵姨干太累的活,陈季明点头应了,跟他说只让赵姨做饭,其他的都不用做。
余樾交代完了就要走,陈季明一把把他拉住了:“不吃饭啊?”
“不吃了,”余樾皱着眉头,“我有点胃疼。”
“啧,”陈季明摇头,“你这大病小灾的真是不少,后面的演出还能跟吗?要实在不行……”
余樾打断他:“能,耽误不了演出。”
“那就行,”陈季明也无心跟他争,只说,“一会帮你带点吃的回去吗?”
余樾说:“不用,我回去睡一会,饿了自己去吃。”
远处,陈河还在跟海城这边的负责人寒暄,吹捧类的客套话听了满耳朵,他一边自谦一边头疼。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应付不太来,国外不太讲究这个,回国之后大多数都是陈季明帮他挡住的。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满场找他弟,最后看见陈季明站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跟余樾说话。看到余樾,陈河突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陈河晾了他三天属实是刻意为之,因为他知道对方在这种事上是需要被推着走的性格,如果能给余樾足够多的时间去考虑,想必他能一直考虑到下辈子去。
他一直劝自己不要着急,那么多年的喜欢像带着倒刺一样梗在他心里,他连做梦十次都有八次能看见这人在他梦里笑,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呢?
反正他不能。
陈河摆脱了身边的一圈人,径自走到陈季明面前,冷着脸:“那边找你呢。”
陈季明看见他哥的表情,吓了一跳:“找,找我干什么?”
“过去聊天。”陈河说着又看向余樾。
他本来是想冷淡地把人招呼过去吃饭,可一见余樾脸色不太好,一下子什么冷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陈河只能温声问余樾,语气里颇有些自暴自弃:“你怎么了?”
陈季明盯着眼前这出不亚于川剧变脸的转折,心想自己到底是捡来的吧,他干笑着替余樾打圆场:“小樾哥说先回酒店,我正问用不用送呢……”
“回去?”陈河看着余樾,问,“你不舒服?”
“有点。你们聊,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余樾说完转头就走,然后听见陈河在背后用不大的声音提醒他:“第三天。”
他没回身,小声的说:“我知道。”
余樾回酒店之后给自己少了壶热水,躺在床上不想动。
他其实没有难受到连顿饭都吃不下去的程度,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不想跟陈河一桌吃饭,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跟乐团的人完全不在一个次元,别人聊的那些甚至能捎带脚把他也骂上——他做了很多年的流行乐,是这帮人心里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之前没有这些困扰是因为陈河一直挡在他前面,让他听不见这些来自艺术家的嘲讽。
可现在不是了……陈河冷冷淡淡的,让他觉得怎么做都不对。
况且还有个什么相亲对象混在里头,余樾懒得猜是谁,他心里知道人到了年纪要相亲仿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余建宇不催他,不代表陈河他爸也不催陈河。
但他很在意这件事,这件事让他觉得难过。这样的负面情绪说起来就很好解释:因为在乎,因为吃醋。
因为……喜欢。
他正胡思乱想着,余建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儿子,吃了吗?”
“吃过了,”余樾坐起来,背靠着床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个谎,然后问他:“怎么了?”
“明天是你生日呀,”余建宇在那边说,“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余樾点头,又想起他爸看不见,只“嗯”了一声:“应该是回不去,太折腾了。”
余建宇的话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行,那等你回来给你补,二十六岁了。”
余樾笑起来:“谢谢爸爸。”
两人沉默了有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好像一直都是沉默,谁也不知道应该跟对方说什么好。
最后,余建宇清了清嗓子:“你忙吧,什么时候回家告诉我一声。”
“好。”余樾说。
演出散场时候就已经很晚了,他再折腾回来也花了不少时间,此时此刻已经临近深夜。余樾爬起来想去洗过澡,路过窗子的时候瞥见外头的夜景,天黑的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他站在窗前发愣,十几楼的高空,地下能看见零星的灯火。
那年他妈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坠落下去。
他突然非常想妈妈。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维,余樾手忙脚乱的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淌出的眼泪,吸了口气,问:“谁?”
“我。”
陈河隔着门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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