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

　　…
　　…

　　忙碌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生活里的常态。

　　撰写材料进行地球星际轨道修建的申请，与天人打交道，批改结野郝二交上来的攘夷火种保存的策划书，安置陆陆续续从攘夷战争退出的人，指点商队的扩大和合作流水线，收购科技方案和新型军火，偶尔抽时间去一下烙阳，同时还得注意攘夷战争和幕府大牢那边的情况。

　　通过这么些年下来，各方该铺张的大网已经开始慢慢有了雏形，也算是没有白费精力，但是要处理的事情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要价二十万？就算是新型飞船的培训要费也过高了。冰童，联络一下。”
　　“明白了。我会定好时间，到时通知您。”

　　“以及，牛头老大新招揽的那批人让他们过来一趟，我需要他们解释下为什么签了这份漏洞百出的合同。”
　　“又是阿卜特招揽人手后出了问题？了解。他差不多应该学乖了，不要对新来的太掏心掏肺。”

　　“还有这里，告诉结野同学重写，估算的费用很明显超额了。”
　　“啊，郝二大人差不多也该成熟一点了。不过，千城大人——”

　　对方话音一转，听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我暂时还没有闲暇看她，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该做的事里，当我抬手想将右手边的新文件拿下来时，一只手却抢先按住了它。

　　嗯？
　　我不得不从案台前抬起头，按住文件的式神见我终于停下来，接着后退一步，将双手放在小腹前，她恭敬地朝我鞠了一躬，接下来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客气。

　　“恕我直言，千城大人。”冰童快速扫量一下桌上高高堆积的书本文件，以微不可查地频率蹙了蹙眉，“您是否太拼了点？”

　　我跟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桌上的东西，很确定目前所做的尚且都没有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于是摇摇头：“没有。”

　　闻言，冰童抿了抿唇，将表情绷得更紧了，她走上前一掌拍在桌上，气势强硬，逐字逐句地说：“没有？您近乎一个月都没有合过眼了。”

　　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我必须要睡眠那样。选择性的睡眠只是为了调理这具躯壳的力量而已，而不是刚需。我皱了皱眉，选择先从她掌下抽出自己要的文件，再开口问道：“所以呢？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似乎是因为我回答的态度超出了对方的预想，冰童怔了一下，那双透澈的蓝眸倒映着我的身影，像是头一次认识我那样凝视了我很久，她眼眸眨动几次，又恢复到平时面无表情的状态。

　　“那么，冰童就要失礼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掌在桌面上再次重重一拍，所有文件应声而起，式神施展出远该超出那副小小身体的力量，两臂托起数量繁多的文件堆，却一点也不摇晃。

　　“我这就把这些拿给郝二大人，请不要担心，他是时候也该独立了。”她说。

　　我：“……”
　　啊，我倒是没意见。反正之后都得亲自再审理一遍。

　　不过——

　　“冰童，你是从人类的角度，觉得我需要休息？”

　　“……”冰童沉默了一秒，接着从高耸的文件堆后冒出来脑袋来看我，“如果我说是呢，千城大人？”

　　这倒是很新鲜，我想了想，将手里剩余的文件递了过去：“那么，我就试试看吧。”

　　就如同作者的脑子因为日更都需要事后休息休息再修文一样，这种忙碌了很久再休息的方式，可以稍微体验一下——虽然有的人还是得日更。

　　看着冰童化为一堆文件山走远后，我也就地躺下来，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条一动不动的咸鱼。不一会，冰童便折了回来，我注意到她的手上在此刻已经没有文件堆，而是一盏香炉。

　　温柔但不浓烈的香气沁人心脾，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房间里没有多久就变得青烟袅袅。

　　我侧目：“这是什么？”
　　式神将香炉搁置在地上，正坐好后平静答道：“是从其他星球进口的香薰，据说安神的作用很好。”

　　话音刚落，我清楚地看着说完这话的冰童随后便两眼一闭嗙地倒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我：“……”
　　嗯，的确，这作用好过头了。

　　香薰的效果对我倒是没什么作用，我目视着趴在榻榻米上沉沉睡去的女童，虽然她说我是一个月都没有合过眼，不过这其实是不对的。

　　“正确来说，应该是几年来都没有合眼了。”
　　——从离开神社之后开始。

　　因为要是睡着了，那种想要回归应去之地的本能就会变得更强烈，我知道那些遗留的力量和
　　神社都在呼唤我，所以一旦闭眼睡去之后，他们就会再次潜入大脑里。

　　我迟早都要回去，但不是现在。
　　所以根本也懒得去听，也就不想睡了。

　　周身的一切都很安静，仿佛都跟着冰童的呼吸声一起入睡了。睡不了的我只有放松躯体什么也不做，这样的休息方式倒是并没缓解到什么疲惫感，疲倦感是不减的。反而是注意力都在四周的环境上，过于耳聪目明。

　　听得见院落里蜻蜓点水的声音。
　　感受到朝露从叶尖滴落的湿气。

　　接着，有人慌乱地跑了过来，似乎还在奔跑的途中踢到了脚趾。

　　“千城大人，您醒呃——？！”

　　很奇怪。我明明很早就感受到了来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是那么听使唤，而且这个停顿听起来，是惊惶的。我摇摇晃晃地应声爬起来，或许是错觉吧，有那么一秒，看到自己的手指是透明，能直接清晰地看到地上榻榻米的颜色，但是等我眨了眨眼，就发现又恢复了正常。

　　我没有在意，扭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人。

　　结野郝二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傻了，呆呆对上我的视线后，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缓了很久，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控制嘴角：“哟……抱歉，打扰您休息了吗？”

　　身体果然很迟钝，动起来有点吃力，我揉揉眉心，慢吞吞答道：“没有。”

　　“那…就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结野郝二咬了咬嘴唇，总之带着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他走到我的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这个，好像是您的笔记本，刚刚被冰童夹在文件里送过来了。”

　　我“啊”了一声，双手捧住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在刚接过笔记的同时，就感觉身体不自由的那种凝滞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平日里一如既往，稍微有点疲倦的感觉。

　　这本由巫女递给我的笔记，估计是忙得太久我直接将它混进去工作里的文件了。结野郝二复杂的眼神落在上面，看起来是想看其中的内容，由于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我用手指随意地翻开几页，给他看了看。

　　笔记本上满是黑蓝色的钢笔字迹，密密麻麻已经写了大半本。

　　“这是……萤给您的笔记是吧。”结野郝二问。
　　我点点头：“是。它会自动记载了我这些年来接受的愿望。”

　　“……”结野郝二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我，“那…她有没有说过，关于这本笔记的什么事。”

　　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我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将笔记一合，放回了怀里，答道：“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我看见阴阳师嘴唇张了张，大概是说点什么话，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像是嗓子被什么掐住那样，眼神纠结又混乱，半天也只是发出破碎不成掉的气音。

　　好一会，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有话没话那样讪讪道：“啊，不过，我都不知道……您都接受了那么多人的愿望了啊。好厉害，基本没剩多少力量也能做到这些。”

　　“……？”我不明白结野郝二究竟想说什么，而他的表情在话出口后就更纠结了，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干巴巴地表示：“对、对了，您觉得最近的伙食需不需要换换，忙起来后会不会太累？如果累了之后的工作要不要都转给我？”

　　“不换，不累，直接点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那个，哈哈哈，工作量太多了会累吧，您看，光眼下的事就够您忙得团团转了。”

　　结野郝二咧开嘴勉强笑了两声，在我冷漠的视线下很快又压制了声音，很快他又露出了那种慌乱之下想要随时哭出来的表情，接下来的话语几乎是在恳求：“所以，千城大人。能不能请您不要再去听取愿望了？”

　　透过打开的幛子门我能看见他背后的阳光正好，却照不到我的脚边。我挑了挑眉，面对结野郝二的请愿，大致是明白了什么。虽然仍然不清楚详情，但我也不打算去了解，也不关心。我只是摇摇头，回绝道：“不。”

　　“可是——！”对方似乎还想要争执什么，不过我已经没有在这件事争执下去的兴趣。

　　我讨厌自来熟的人类。
　　也讨厌在同一件没必要的事谈论太久的人类。

　　哪怕是熟人也一样。

　　“你可以质疑我的行动，也可以评判我的行动，怎么都是你的自由。”我漠不关心地环胸抱臂站好，说：“不过很抱歉，不能实现你这个愿望。”

　　虽然早就不记得很多东西了，但是意外地，只有这点我很清楚地知道，不能实现。

　　被我直言拒接了的结野郝二退后几步，他沉默看着我挣扎了很久，然后转头便跑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就没了声音，我倒是不觉得自己获得安生了。
　　毕竟，有人已经醒了。

　　留着黑色短发的女童一言不发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留下榻榻米印记的脸，随即漠然地扭头看向我，就像是想从我这里里确认什么，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很久之后，才淡淡地开口道：“我去追郝二大人。”

　　我看了看她，稍微有点意外。敏锐的式神注意到我的心思，她轻呵一声，紧接着问：“您是觉得我该说些什么？”话一出口，似乎觉得自己刚才又失态了，与我四目相对的那双眼睛稍微闭了闭，很快又睁开了。

　　“千城大人，您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又很绝情，这点我看明白了，但果然——”她向我张了张口，断言道：“我最讨厌您这样的家伙了。”

　　话说到这里，我皱了皱眉，看着冰童走了出去，久违地再次感觉到了烦躁感。

　　或许休息当咸鱼果然没有什么好事，我决定彻底不要再什么不适合我的人类方式，何况我本来也就不需要什么休息和睡眠。

　　接下来几天。
　　我继续忙碌自己该做的事，和结野郝二以及冰童的相处照旧，包括商队，我将该有的控制权一并慢慢转移到结野郝二的手中，甚至也携带着他去参加宇宙联盟修建计划的讨论。冰童仍然是顺从听着我的指令辅助我，像她的主人一样。

　　两个人都像是恢复了正常，但是我总觉得还是隔着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比以前疏远多了。

　　不过，这也不在我能分太久注意力在意的事，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宇宙联盟的正式通知，星轨修建计划的几个负责人很正式地告诉我，他们同意了在地球建立星轨的计划，也同意让我作为监督地球修建进度的总管，而结野郝二作为副总管。

　　“感谢您的报告，让我们看到地球是个有着无限可能性的星球，虽然他们本土的人民还处于对宇宙所知不多的状态，但是目前战争已经走近尾声的情况下，相信不久就能与宇宙的诸个国度融洽相处。”

　　仙气飘飘踩着长剑的黑发女性天人是从神州红星来的，胸前的衣服挂着一枚象征她身份的红色徽章，我看了眼，是锤子和镰刀的组合形态，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对方向我微微笑了笑，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之后我们的技术人员介绍给您，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关于如何引用阿尔塔纳的方案，应该等您回到地球后就应该有人来联络你们。”

　　“啊，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和您说了。”
　　“天道众的一部分人员目前已经在地球驻扎了很久了，应该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一起接待这个计划了……嗯？您知道。那就好，在见面打过招呼后，请联合他们一起，好好的和地球上的政府交流一下吧。”

　　……交流么。

　　我保持微笑和对方结束了握手，很快在转身的瞬间恢复了面色的平静。

　　花了不知道多少的功夫，忙活了那么久的计划。

　　攘夷志士。
　　幕府。

　　还有…『天道众』。

　　总算，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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