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初吻给了上铺的兄弟

　　回去时刘浩还在睡觉，他最近交往的那个小男生倒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我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出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

　　“有事吗？”我问他。

　　“刘，刘浩哥到底，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男生紧张得结巴道，终是鼓足勇气说完了一整句话。

　　“嗯……”我听了想笑，憋了好久想不出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违心地说，“就你这样的，放心吧，他很喜欢你。”

　　看到小男生又惊又喜地终于抬头看我，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小伙子。有些不忍心看他被刘浩玩，可想想也不多事了。

　　吃过晚饭后和刘浩开车顺便接了唐礼一起去舒言的音乐会，剧院的大堂里是舒言的巨幅海报，他深情拉琴时的样子总是那样迷人，似在亲吻手中的大提琴。

　　演出快开始，伴奏乐队已经准备就位，观众席上也几乎坐满了人。随着掌声热烈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看那个像海一般的人走向最中央，快乐地冲每一个人笑。

　　音乐声响起，舒言是如此熟练地拉起自己最钟爱的大提琴，像过去的每一次，闭上眼沉浸其中。现在又是只属于他的世界，看不见别人的目光，听不见那些掌声。他给我们的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激烈，成了一个悠扬又气势恢宏的诗篇。所以他是在给我们讲故事吧，用他最擅长的语言。

　　我一直看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分神情，旋律在脑海中打转。舒言，你真的快乐吗？还是只在敷衍地笑。

　　音乐会结束时我随着别人鼓掌，他又开始了笑，然后深深地鞠躬，久久都不起来。如雷的掌声和美丽的鲜花，舒言，这是你想要的吗？

　　因为不想碰到他的父母，所以没有去后台找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束红玫瑰也是让唐礼跑进去给的。刘浩难得被高雅艺术洗礼一回显得精神特别亢奋，一起去吃了宵夜后又吵着要通宵唱歌。只有唐礼还会理睬他那高贵的脾气，我常常是直接无视，于是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在刘浩家楼下看到抱着那束红玫瑰的舒言时惊讶不已，他一看见我兴奋地上了车。

　　“你怎么在这？”我问他。

　　“不想回家就来找你了。”他开心地笑着说。

　　“是吗？你父母不管你了？”

　　“他们和老师吃饭去了，我不想去，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你送的花太小了，我要更大的。”说着把花举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也不觉得小啊，但还是带他去找花店。现在这个时候商店都已经关门，他想要找到一家应该也不容易吧。

　　“殷乐那边，快一点！”他指着不远处喊，高兴地跟看见了一堆金币似的。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殷乐把这里的都买下来吧！”他指着店里的红玫瑰说。正准备关门的老板立马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也震惊不已，想他是疯了吧。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又让我不愿拒绝，于是还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他买了一车的红玫瑰。

　　他开心地看着装满了整个后备箱的花，一片嫣红，他笑得更灿烂，我却看着头有些痛。随后他就让我送他回家，他的父母还没有回来。于是就帮他一起将花都拿进了他的房间，窗前的大提琴，架子上的曲谱，墙上的照片和今天剧院大厅里的海报是一样的，桌上是那颗水晶，透着灯光都能璀璨闪耀。

　　怕他父母会突然回来所以帮他搬好就走，他靠在门口送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的笑容很迷人很灿烂，可是转瞬就消失了。脸上面无表情的时候连眼神也透着忧郁，仿佛还掉下了眼泪。我惊讶地急忙停车，回头看时他已不再门口，房间的灯亮着，他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慢慢传来低沉的大提琴声。

　　第二天，我在看唐礼推荐的一本书，叫《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才看了一个头，觉得太过哲学刚想放下不看时，刘浩从外面急冲冲地跑进来。

　　“殷乐！”他气喘吁吁地叫了我一声，深吸了口气让气息尽快平稳了才跟我说，“舒言自杀了，就在昨晚，他的父母回去的时候以为他睡了就没去看他，结果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房间里已经都是血了。”

　　“什么？”

　　“我说，舒言自杀了！”他大声地又说了一遍。

　　我的脑袋里一下子只剩下空白，双手撑住不停要低下的头，将脸埋于手心中。这是一个怎样的事实，原来每一次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异样都不是错觉，我怎么这么傻，竟猜不透笑容背后的忧伤！

　　刘浩推我，我也没有反应，许久后冲了出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将车开得越来越快，快到两旁的风景都已模糊，快到落下泪。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十六岁那年一直照顾我的外公去世时，抱着这个从小最亲近的亲人，看他留恋地闭上眼，我以为天都塌下了。

　　然而舒言又怎么会有这般骇人的勇气，用力割破自己手腕上的大动脉，看血一点一点流出。躺在那些火红的玫瑰上，温热的血缓缓浸没一切，有花瓣在上面漂浮。血染红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他闭上了眼，再也不能透过它看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他的母亲不让我参加葬礼，在她看来我从来都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儿子就是让我给毁了，所以他出殡的那一天我没能去送他。那天离开他家的时侯他给过我一个博客的地址，让我等到他走后再看，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走是永远远离的意思。

　　博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相册一篇日志，相册里是两张照片，一张是透过水晶看到的日出，一张是透过水晶看到的日落！

　　‘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好帅，人也很好，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又好酷。他才华横溢，让我倾慕。他不懂音乐，我和他说，他也不愿记住。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让我的生活变得精彩，就像水晶有了阳光的折射会璀璨异常。每一个人都说我是天才，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发过光。走着他人为我铺好的路，跟着那些期盼的目光，掌声和鲜花让我变得更寂寞。我很想仅仅只是自己在拉琴，没有关注的目光，拥有只为自己而存在的音乐。他从来不曾关注我的荣耀，他说他只为我拉琴时的样子着迷，他说喜欢我对音乐的执着和沉迷，但他说那不是爱。我曾以为他会带给我的春暖花开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我最爱最爱的人，我已经累了。我的世界一直都只有自己和音乐，可是外面好吵，你说对了，我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理解的是吗？我爱上了你，而你却没有爱上我，如果可以，相信一次爱情吧，它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感谢你陪我的每一天，我没有骗你，至少那些日子我是真的很快乐！我会祝福你，还有被你爱上的那个人！’

　　这些文字让我又一次流泪了，每一个字都有他的感情和对生活的绝望，他从来都比烟花还寂寞，傲人的天赋使他高处不胜寒，太多的追捧让他不堪重负，生活变成了无意义的挣扎，连灵魂都被那些该死的虚荣束缚了。

　　但所幸的是他始终还是热爱音乐的，最后一次音乐会，最后一次为别人演奏，从今往后，不需要鲜花不需要掌声，没有父母和舆论的压力，他也不再是那个万人瞩目的天才。

　　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总是残忍地第一个放开他的人，放他寂寞，放他悲伤，放他用死去做回普通的自己，我本可以抓住他，抱住他，如他说的那样给他想要的春暖花开。可最后还是让他一个人离开了这个沉闷的世界，我没有能力成为他希望的那一个人，只因为他爱上了我，我没有爱上他。

　　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最终还是将它看完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本是沉重的心看这些深沉的文字。默默送走了舒言，我想我也快把自己压抑了，像坐牢一样永远也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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