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印

　　“云姐姐，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灵均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终于开口问道。众人都上了心，都想知道那个故事，连在前面赶车的赵燕客也认真留心起来。
　　缥云裳叹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战，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
　　风少卿看着远去的梨树，道：“差不多有三四十年了吧？”缥云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风少卿淡淡一笑，道：“感觉出来的。”
　　缥云裳闻言也笑了一下，但神色瞬间又黯淡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一场血战，死伤无数，其中就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伯父。”
　　灵均不由说道：“缥琉风？”
　　缥云裳看了他一眼，道：“不错，他是我爹爹的哥哥，本来他才是缥家的宗主，因为在这场血战中故去，所以宗主之位才由我爹爹继承。”
　　风少卿和灵均心中都不由得想到了七月十五那晚的谈话。这个缥琉风，就是风音心心念念的华璃深爱的人，原来就是在这里死去的。
　　“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这场血战？”小遥催促道。
　　缥云裳道：“这些都是我爹告诉我的。大约四十年前，中原武林在我们四大家族的统领下还算和平。然而当时本已消亡的圣教却重现江湖，江湖上都称之为邪教，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益上有冲突，自然不能容忍他们在江湖上了。”
　　“当时那位教主，爹说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世间没有任何光辉能与他相提并论，他叫华璃，本来是在我们家长大的。”
　　众人听到此都不免一愣，圣教的事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他们当中除了风少卿和灵均，就没人听说过。但是既然双方是死敌，怎么圣教的教主倒在缥家成长？
　　灵均也不知道这一层，便忙问道：“华璃怎么会在缥家长大呢，他不是圣教的教主吗？”
　　缥云裳继续说道：“因圣教内乱，父母被杀，华璃幼时便被弃于寺庙。那时候我们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年满十岁时都要送往那里学习半年，说这样可以导人向善，这个传统在碧霄碧老爷子继承碧家宗主之位后废除。他说一个人若真是诚心向善，根本不必一定要去寺庙，若他要做恶事，到了佛祖那里也没用。所以，我们这一代才没有被送往那里。但是当时，琉风就被送到了寺里，在那里遇到了华璃。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琉风时满回家时，却将华璃带回了缥家。”
　　“那既然回了缥家，华璃又如何成为圣教的教主的？”灵均又问道。他十岁时没有到过什么寺庙，但听碧霄说起过当年的传统。
　　“这里面发生了许多事，华璃和琉风性格相左，却极为投缘，渐渐的感情偏离了儿时的友谊，就像现在的你和少卿，他们也深爱着对方。”
　　灵均不料她突然说到自己和风少卿，脸蓦地通红，垂下脑袋，根本不敢看人。风少卿却搂住了他的肩，笑道：“缥宗主的眼光很好啊。”他自顾自地说，却让灵均更是窘态百出，脑袋垂得更低了。
　　众人不免一阵大笑，他们之间的感情大家自然都明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因此一向也没挑明过。
　　缥云裳拉起灵均的手，道：“你何必为这事不好意思，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只是在当时，他们确实是备受非议，不是这段感情，而是，缥琉风他是缥家未来的宗主。若只是一般江湖中人，也还罢了，但他生在缥家，这段感情就注定不被认可。”
　　玄英等人自然明白她这番话，但小遥和红潇就不能理解她说的话了，怎么生在缥家，就不能有这段感情？但他们也没多问，听着缥云裳接着往下讲。
　　缥云裳舒了口气，继续道：“就因为这样，琉风受到质疑，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当下一任宗主。就在这个时候，圣教的四圣兽以及世代守护着教主的风氏一门少主风音找到了华璃，告诉了华璃他的真实身份。为了让琉风重新得到江湖的认可，他回到圣教，接任教主之位，并在三年里让圣教发展到足以与四大家族抗衡的地步。”
　　“后来怎样，琉风重获信任了吗？”这次换成小遥在提问了。
　　缥云裳点点头，道：“因为立场不同，琉风确实重新获得了信任，且他本是一奇才，三年中办了许多大事，自然被重新认可。但他心中并不快乐，因为华璃不在他身边，即使他们是两个阵营的人，但琉风心中从没想过与他为敌。”
　　“只是，双方的矛盾总有爆发的一天，也就是他们分离三年后，就在刚才所见的那个地方，双方打了起来，死伤无数。这一战，圣教在中原消弭，四大家族也用了接近二十年年时间才重建江湖秩序。”
　　“他们就是在这一战中死去的吗？难道是互相残杀而死？”小遥问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若真是如此，也太残酷了些。
　　缥云裳摇了摇头，道：“按照圣教传说，华璃是圣魔之血的传者，至于什么是圣魔之血，我也不知道。但是，华璃因为心中总牵念着琉风，所以无法与圣血寄宿在他体内的力量融合，导致圣血力量反噬，到后来重病缠身。”
　　小遥急忙问道：“他难道是病死的？”
　　缥云裳还是摇摇头，道：“也不是。当时双方激战，风音苦战我爷爷缥鹫峰，但她不是爷爷的对手，在危机关头，华璃催动‘破天’，救了她的性命。但这却加速了华璃死亡的时间，他本来就不能与体内的力量相融合，‘破天’又是属于禁忌招数，这一来，神仙降世也回天乏术了。”
　　小遥还想再问，缥云裳却继续在说：“琉风赶到的时候，华璃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爹说华璃死之前说了一些话，但他没听清楚。只知道华璃死去之后，琉风并无大悲之色，反而面带笑容。他低头轻吻了华璃过后，对爷爷他们说了声‘我一直深爱着他呢’之后，跳入了火海。”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不住悲戚。小遥和红潇心软，眼泪更是流了下来。即使是从不把俗事放在心上的玄英，此刻眼中也有些湿润。灵均本来就从风少卿那里听了些，但缥云裳这样细细道来，听了还是不免一阵伤感。抬眼去看风少卿，却见他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许久过后，小遥才拭干眼泪，问道：“那个风音又是一个什么人，华璃要拿命来救她？”
　　缥云裳道：“风音一直追随在他的身边，对他一往情深，即使知道他心中已有他人，她的心也从未改变。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华璃才想在死之前拼命保住她。她是一个绝世佳人，像从天边飘来的仙子，不沾半点尘埃。这是我父亲对她的评价，因为在父亲心中，她也是无可取代的。所以我父亲一直没成亲，直到三十五岁了，知道必须为缥家留下后人，才不得不娶了我娘。”
　　“风音在华璃死后，带着残缺的圣教远赴西域，终身未回中土。她离开前，将这把剑送与了我爹。”说罢，将手上的那把碧玉为鞘的长剑拿了起来，给众人细细的看。
　　灵均心中叹道：“原来这是风音的剑，卿少昨晚见了，难怪会说似曾相识，想必风音跟他提起过。”却看风少卿时，只见他从缥云裳手中接过那把剑，细细地把玩。风音并未跟他提过这把剑，但风音那里保存着华璃为她画的一幅画像，那画像上她手里就握有一把碧玉长剑。
　　缥云裳等了好一会儿，却又说道：“说起这些，倒不得不说另外两个相当重要的人。那就是现在的碧老爷子和已经故去的碧月了。”
　　灵均大惊，脑袋中瞬间回想起碧月在时的情况，没想到她和缥琉风还有关系，便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缥云裳道：“因为碧老爷子是琉风最好的朋友，碧月则是琉风的未婚妻。老爷子当时是唯一一个不反对琉风和华璃的，并不因为自己的妹妹是琉风的未婚妻而改变态度，因为他知道琉风的真正心意。
　　“碧月本只是一个有些骄横的碧家大小姐，深爱琉风，免不了会找华璃的麻烦，因此惹得琉风更不喜欢她了。她先时过于天真，只想要拉回琉风的心，做的事却是缘木求鱼，结果南辕北辙。直到琉风死后，她才终于明白，心境因此变了很多。她终身未婚，一直留在碧家，辅佐碧老爷子。说实在的，在那一战后，重建的江湖秩序大半功劳都是他们两兄妹的，我父亲其实并无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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