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为人知的秘恋

　　沈坤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掐头去尾地，自个儿要担心什么呢？不过，恍然间他便明了了。
　　他眉眼一开，便自自然然拉起拽着衣角的那双手重重一握，直视夏清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嗯！”夏清点点头，把手抽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一路上沉默不语，任沈坤建怎么开启话题，都只是应和着。
　　沈坤建只当他又疲乏又紧张不愿多话，便也没有在意其他。来到无方殿前，只见诸君已是在等候他们。一一见礼后，众人在宦官的安排下就坐。几位皇子的脸上表情甚是丰富。
　　夏清很是激动，频频望着夏伯和夏昭，几欲开口，都被夏伯用眼神止住了。只是看了看周围，发现夏点并没有出现。悄悄问坐在旁边的夏昭。夏昭流露出厌烦的眼神，微微摇头，只是说宴会后再细说。
　　这时长公主陪着睿帝进到殿来，先看看思念已久的儿子，又看看夏清，很是高兴。睿帝的喜悦仅仅挂在眉梢。殿内之人欣赏着歌舞，品尝着美食，在睿帝的许可之下，相互走动走动。庆功宴上尽管都是相熟之人，可这气氛总觉得不够热烈。没有开怀畅饮，没有高歌笑语，没有勾肩搭背，没有倾诉衷肠。有的仅仅是一堆人的克制。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都散了，长公主急急忙忙把夏清和沈坤建夫妇都叫到自己的车上来。长公主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这回啊，真是我们清儿受苦了。坤建这个不会照顾人的，没有让你受累吧？”
　　“长公主说哪里话？”夏清笑道：“一路上都是坤建照顾我，我做法时候，坤建还帮我护法，道行是一点儿都没减。”
　　“我就是担心你！他是个野惯了的，他怎么样我才不在乎，他有他媳妇儿惦记，可我的清儿这回，第一次行军打仗啊。”长公主从小宠爱夏清，她一直觉得她梦想中的孩子就是像夏清一样的。她没注意到，这一席话，倒是说得小沈将军夫人一脸羞红。小夫人脸上潮晕连连，沈坤建和夏清都看见了。
　　“娘，虽说师兄不是外人，但是您也别当面清师兄儿这样说我罢。”小夫人也是将门之女，亲近之人常常叫她昙儿，虽说不会武功但也落落坦荡。她进门以后跟着师门规矩，唤夏清为清师兄方显亲近。
　　车上众人都哑笑，长公主却不管，换了个脸对昙儿小夫人说道：“这个让我操心的废物，你今晚给我看着他，别让他去了那些野丫头小妾处，我……我……”长公主说着说着，自己生起气来。女人的生气就是这样没有由头的。她看着夏清这样好，青梅竹马的琉璃在老家待产，自己等着当个祖母；行军打仗也是规规矩矩地，只见颂歌不见丑闻。她长公主自己的儿子，每次出去打仗都要带野女人回来。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怎么这回没听见她儿子放浪的传闻，便转个话头问道：“你这回出去，怎么，带了几个野丫头回来？”
　　沈坤建每次回家最怕的就是来自母亲的灵魂拷问。但他这回倒是能大着胆子、挺直腰背地说：“母亲容禀，这回我可没带人，战事太紧，没时间去勾栏瓦舍。何况这不带着夏清嘛，留他一个人也不好，带他去也不合适……”
　　啪！
　　长公主也不客气地一巴掌排在沈坤建的背上骂道：“你自己混账也就算了，还想带坏我的清儿吗？去去去，你别和我座一车，看见你就烦。下次你也别带我的清儿出去！我会跟皇帝说清楚。”
　　“娘，这到底谁是你亲儿子？每次骂得我里外不是人。”沈坤建嘟嘟囔囔地埋怨。
　　“你要想当人，你倒是做个人啊！为娘的这些年，你媳妇儿这些年，脸都被你丢尽了。这儿媳和清儿都是我亲生的，只有你个混账不是。”
　　长公主骂着解气，夏清心里却非常难过。他知道内情，他知道那些决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不能替他辩解一句。他看着沈坤建，看着昙儿，看着长公主，心里开始念起经文。这人世间，有多少真相是真相，有多少假象是假象？哪怕发生在眼前，发生在最亲密的人身上，我们是否又真的知道？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想法撞进他的脑子里，沈坤建是不是也在骗他？对他宣称满屋小妾都是障眼法，实际上，他本身就留恋花海？毕竟，这件事情到底怎样，只有沈坤建和昙儿小夫人自己才知道。夏清觉得这想法太过可怕，必然是这眼前重重叠叠一幕一幕的假象让他乱了心神，他定定心，心里念着经文。
　　真相是什么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对沈坤建夫人来说也是。看着长公主、婆母站在自己这边说话，昙儿也乖巧地安慰道：“娘，坤建行军打仗难免劳累些，我能理解。”
　　“你别帮他说话！”长公主还在继续，女人的感情一旦泛滥，就会失控，有些人非常享受失控带来的感官刺激。因为这些激烈的感官刺激给人带来情绪是非常真实的，比如生气剧烈起伏的胸腔，轻微缺氧窒息的感觉；高好几度的声音音调，耳膜稍微被蒙住的感觉，都能真实的刺激大脑。
　　这时，车外的仆人来报，说是到了岔路口，请小将军换车。
　　沈坤建长舒一口气，想着赶紧溜。却不想，夏清被母亲留下了。长公主吩咐道：“告诉夏家的车，跟着我们。”并且给了沈坤建一个你赶紧给我消失的眼神。沈坤建只好带着夫人，换车回自己府上了。
　　车子再次启动，长公主则收起了对沈坤建的那张嘴脸，关切地问夏清：“这次出门感觉还好吗？”
　　“真的没事，长公主，我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您留我下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嗯，清儿，我想你应该回老家看看。我感觉不好，琉璃恐怕要出事。”
　　夏清瞪大了眼睛，楞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惊恐，他害怕，他慌张，他不知所措。
　　“起初是我注意到夏家离京之后，一直有一股力量，在远远的跟着。我便派人查了查，但探查的人回来说，这股力量是夏家自己的人，仿佛也只是保护夏家。可每当我派的人接近，他们就会后退。又感觉不太像夏家的人。”
　　“那……”
　　“长公主！长公主！”车外想起夏伯中气十足的喊声，马车顿时停了下来，跑上前来的确实夏昭，急急禀告道：“长公主，微臣冒昧，只是刚收到家书，说，琉璃产子，不、不太顺利，特急急来地找夏清！若有冲撞还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和夏清，对视一眼。
　　“你快走！去看看！如果有事先来找我，先别急告诉坤建。”长公主说这句话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的非常艰难。
　　夏清心里突然狂跳起来。行完礼，夏清和夏昭赶紧骑马绝尘而去。
　　夏伯赶上前来和长公主见礼。
　　“多事之秋，还望夏掌门，能多替孩子们张罗张罗。”长公主说这话，竟有些微微地哭腔。
　　“长公主请保重啊！多谢长公主对我夏氏一门垂爱多年。”夏伯沉沉一礼。
　　“罢了，我们这一代的恩恩怨怨，最终还是连累了孩子们。‘稚子何辜？’当年他那么说，我还真的信了。”说完，长公主的车架缓缓离去。
　　暗夜中夏伯的身形仿佛能被周遭吞噬般的模糊和虚无。他没有坐车，慢慢走在这路上，一步一步把自己送进这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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