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心莲穿成了狗血虐文替身

　　太阳落山了，本该受习性限制退居海底的鱼群仍然络绎不绝。

　　顾南息面前，一把大刀横抡竖砍，切菜剁肉似地一只接一只斩杀了袭来的鱼群。挥刀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裳，上身像是件宽松长雨衣，下身黑裤裹着又长又直的一双腿，脚蹬防水靴，肩负黑铁箭，是个背影杀手。

　　所谓背影杀手就是背影好看，但脸不好看。然而当他转过来时，顾南息自打嘴巴——明明是个颜值杀手。

　　“小哑巴！”顾南息重操旧业，干扰鱼群磁场给黑衣男打辅助，顺便问，“小哑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既然是个哑巴，对方当然不会回答他，杀得遍地血红之后一个后空翻翻上了站台的棚顶，取箭射鱼，嗖嗖嗖嗖，眨眼功夫就把一筒黑铁箭射完了。射完又从腰袢摸出一把民用求救信号枪，在黄昏的空荡街道上，朝天放了一枪。

　　红色烟雾徐徐腾空，很快，附近有军车赶来了。轰隆隆的枪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在远方响起，应该是防疫线那边接到了消息，更多支援前赴后继。

　　小哑巴想趁机拉顾南息退场，顾南息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干扰磁场。这次的效果好了不少，鱼群似乎也没打算恋战，被打退几轮之后直接往海底退，赶在天黑之前结束了这次匆忙的突袭。

　　海水被血染红，海岸线也被大火染红，空气里飘荡着各种气味，腥臭的血、刺鼻的消毒剂、浓烈的药火味儿，竟然还有烤鱼的肉香。顾南息收起了铜碗，看着浑浊的海水，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小哑巴的身上都是血，有感染的风险，顾南息不由绷紧了神经。小哑巴见他双眉紧锁，大概是误以为他嫌自己太脏，就垂着脑袋一声不吭，默默掏出个没拆封的白色布制品，撕开包装袋开始擦拭血迹。

　　……那玩意儿，是条男士底裤。

　　顾南息一阵失语，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在嫌你，是怕你有个万一。”

　　小哑巴抿了抿嘴，又摆了摆手，像是在表示自己不怕。顾南息又瞅瞅自己，自己何尝没有沾染污染物，这时候说再多也没用了，还不如放轻松些，省得给彼此都增加压力。

　　于是朝那白色底裤上瞄了两眼，说：“你穿3个X，码挺大啊，我瞧着不像。”

　　小哑巴抓了抓头发，不大好意思地偏了半边身子，又蹲在地上写字：莫怀故。

　　顾南息：“所以莫怀故，你穿3个X？”

　　莫怀故：“……”抱着西瓜刀点了头。

　　顾南息打量他的西瓜刀，既好笑又不可思议。一个黑发黑瞳，异能残障，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当初在水泽居养伤的时候天天就是洗碗做饭做饭洗碗，也没见他显山露水的。

　　不是没怀疑过他的身份，但他不怕血，不是谟罗。

　　反正只要不是谟罗，是谁都好说。

　　顾南息把人带回了基地，在城墙外上报了状况，而后被防疫人员套上防护服，带去了疾控中心。清理、消毒、抽血、化验……一系列检查做下来，两人竟然都没有感染风险，就挺让顾南息纳罕。

　　大约感染不感染，有时也得看运气。

　　邢钰已经知道了顾南息从海底城出来遇险的事，防疫军总调度——万靖沅亲自指挥的歼灭行动，刚见着胜利的苗头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来了消息，是报捷还是炫耀不得而知，反正邢钰听着像后者。

　　邢钰敲了顾南息的门，一开门，迎面竟然是个陌生人。

　　黑衣黑裤，黑发黑瞳，样貌不错，只是满脸写着“我不好惹”。

　　邢钰将烟蒂按进回收箱的铺面石里，点头之后抬脚要迈进，没料到这男人忽然横出一臂把他拦在了门外，还抬了抬下巴，用一种危险且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邢钰心里野火暗生，但面上还是稳如泰山，微微错过视线望向屋内，说：“顾南息，这位是谁？”

　　顾南息忙着品尝陶甄做的果茶，抽空答了两个字：“朋友。”

　　邢钰凉飕飕一笑，说：“你往基地带朋友应该先跟我汇报，这里是营地，不是你的出租房。”

　　顾南息说：“你可以问问疾控部，是他们说的接下来几天还要观察，住在营地安全方便。他们没跟你汇报吗？那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吧，总长日理万机，哪能事事都管。”

　　邢钰说：“住下可以，另给他安排房间。”

　　莫怀故却朝将视线移过来，冷嗤了一声。

　　邢钰自然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眉头压得更低，说：“你知道站在你对面的是谁吗？你在挑战谁的权威？”

　　莫怀故不屑，仍旧抱着膀子挡他的路。

　　下一瞬，邢钰拔枪顶住了莫怀故的头，却没看清是什么光影在眼前飞快地晃了一下，而后咣铛一声，枪头竟然被整齐地削掉了一半，掉在了他的脚边。

　　邢钰警铃大作，要对莫怀故动手，顾南息则在里边轻飘飘地说：“邢总长，没必要这么大敌意吧，他只是个小哑巴，你硬逼他回答你不是强人所难么。”

　　“哑巴？”邢钰打量着莫怀故。

　　“嗯，”顾南息走了过来，“因为是哑巴，极少和外界沟通，所以不太懂人情世故，别人对他出手他就会反击，乱世之中也可以理解的吧？邢总长是大人物，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邢钰看向莫怀故手里的西瓜刀，冷不丁弯起嘴角。军营有军营的规章制度，他只需要说一句就能驳回顾南息，但这个莫怀故绝对不是寻常角色，他倒是很有兴趣走着瞧瞧。

　　邢钰拾起断掉的枪头，说：“好，既然是特邀领航员带回来的人，姑且也给他一个特权。今夜叫他住你这里，明天我会给他安排别的房间，你……”

　　话没说完，莫怀故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邢钰：“……”

　　航关总长从来没被人这样卸过面子，心里那簇野火呼隆一下烧了起来。

　　但他还不至于为这等私事滥用职权，他找到了陆竹，打听莫怀故。陆竹已经见过莫怀故了，而且比其他人见得都早，因为莫怀故就是在那天夜里给落水的顾南息做人工呼吸的人。

　　可当着邢钰的面，这事没法讲出来。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陆竹的手指就会不由自主地蜷缩攥紧。因为那个呼吸做得太暧昧了，莫怀故抱着顾南息的姿势，太轻柔；看顾南息的眼神，太缱绻；碰顾南息的嘴唇，太……

　　嘶，陆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竹真希望是这样。但当时顾南息的情况并不算严重，有没有人工呼吸的必要都不一定，顾南息醒来之后这人又走了，难道没有做贼心虚的缘故？

　　这么一想，还真是可疑得很。

　　邢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陆竹？”

　　陆竹咯噔一下，回过神来，脸庞又是红红的，“哦，总长。那个，我在河边见过他，当时他用一把西瓜刀切掉了一条水蟒的头。那水蟒比成年人的腰还粗，嘴能叼起一辆车，挺离谱的。”

　　陆竹话里有话，暗示这人不简单，邢钰莫名烦躁起来，说：“他们认识很久了？看起来很亲近。”

　　陆竹支吾：“这个就不清楚了，但……的确挺亲热的……不是，是亲近。可能老朋友吧，应该。”

　　邢钰最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没了耐性，撂下一句：“留意这个人，有任何情况立即报给我。”

　　陆竹立正敬礼：“是，总长！”

　　然而陆竹挺为难，一来觉得藏着掖着对不住自家总长，二来觉得背后捅咕别人私生活不应该。他是见过那份已经失效的合同的，也知道他家总长惦记着顾南息，而顾南息又显然没那个意思，强人所难也不合适。

　　可倒好，把他一个外人夹中间儿了。

　　时候不早了，陆竹去向顾南息报告夜间的值班安排，正好又遇见了后勤部的陶甄。陶甄给顾南息送睡前牛奶，见顾南息在写信，对这几乎要失传了的通讯方式来了兴致，就跟在旁边凑热闹，在信纸上写写画画。

　　陆竹见他咬着笔帽，不知怎的心里头发热，忍不住问：“你写给谁？”

　　陶甄说：“写给我姐。隔着宇宙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写着玩吧。”

　　陶甄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结扣编得整整齐齐，中间串了一粒紫红色的木珠子。木生火，陶甄是火系异能，他姐姐信这个，就亲手给他制了这个，说能保平安。

　　陆竹像是也被这把火暖着了，眼里灯火跳跃，呆兮兮地说：“真羡慕你们姐弟关系这么好。但我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然后保护他，照顾他。”

　　陶甄抬起头来看陆竹，嘴角慢慢翘了起来，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陆竹莫名红了脸，偷瞄了旁观的顾南息一眼，杵在那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南息的确很专注，但不妨碍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何况他两人奇奇怪怪的，只是碰了一下手臂，就在那儿暗搓搓地咧嘴笑，别人想不留意都没办法。

　　最后陶甄先跑了，陆竹也想跑，被顾南息堵了回来。顾南息拿他逗趣：“不怨书上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瞧着喜欢的人，心里也高兴得很啊。大晚上的来我这儿，一毛钱的正事没做，光顾着傻乐了。”

　　陆竹拼命摇头：“没，没乐。谁喜欢他了。”

　　顾南息：“我说是他了？万一说我自己呢？”

　　陆竹：“不不，不敢！顾先生，祸从口出！”

　　顾南息嗤嗤发笑，撕下几张空白信纸塞给他，说：“给他写信，问他喜不喜欢你。”

　　陆竹登时倒吸凉气，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是，我没有，我对他，我……”

　　顾南息啧了一声：“真没出息，还不如我养的鱼。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马，办正事。喏，我这儿有一封信，明天找时间帮我送一下行吗？别交给旁人，旁人我信不过。”

　　陆竹接了信，可低头一看，不得了，这信封上的收件人竟然是喻家的那位全异能少爷。“这……顾先生跟这位也有交情？他可不是谁都会见的，就算是我们总长也……”

　　顾南息说：“放心，交情好着呢。”

　　陆竹暗自佩服，说：“那就好。航站客运全线封锁了，快件倒是可以通行，但顾先生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发信息？路程太远，信件有可能送丢。”

　　顾南息说：“那还不是因为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陆竹：“……”这也算交情好？但还是挺了挺胸，“定不负所托！”

　　顾南息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笑得陆竹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阵羞赧，拔足就溜。顾南息存心使坏，等人都跑远了还大声提醒别慌别忙，别把信纸捏皱了，果然如愿以偿，害人绊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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