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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朱砂
一路上走着,两人都出奇地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言声。到底,也是各怀心事。
“慕公子,等回到州来。方便让我去你那里小住一段时间吗?”踌躇再三,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
显是没想到明抒璇会问出这么一句,他怔忪了片刻,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秋水湖畔正是风景好的时候。我在湖畔备好了茶点,届时我陪你游湖,兴致来了你还可以弹上一曲。”
“这还不够,”被他拂过的地方微微发烫,脸颊上现出点点红晕。“最好呢,还要有一艘小舟。这样才方便我们泛舟湖上。”
“好,都依你。不止秋水湖,附近还有许多美景奇胜,我陪你慢慢看。”
“嗯,你要陪着我的,可不许赖。”
正说着这话,一道乌云压积着过来,天色乌沉沉的,要下雨了。
她静默下来,又想起临州的涝害来,才好转起来的心情未免又黯然了。
看她神色,慕缙知道她绝对又在担心临州这连绵不断的雨天了。他把她搂地靠近他些,防着等下万一真的下起雨来,又让她着了寒凉。
倚在他怀中,她却依旧无力,只凄楚开口,“你知道方才,我为何没有出面帮那女子吗?”
“你自有你的理由和考量。每个人都不容易,有自个儿的难处。若是每个人你都去帮一下,岂不是很累?”他涩然一笑,道,“而我,我不希望你这么累。”
“一半吧。”她从慕缙怀中微挣出一点儿,看着眼前来往路过的行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去处,他们两个站在这僻静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都在忙着为自己的前程奔波劳累。
“从前,我有很爱我的姨母一路护佑着我。即使后来姨母殁了,因着姨母那一层,也是备受宠爱。那时节我曾以为,我的世界里,会一直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可是,哪里不对呢?这些年我眼见着皇叔一步步行事荒谬,其实,我多想阻止他!但我有什么立场呢?我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也很痛苦。”
这么一番话出自肺腑,自是耗费诸多心力。她神色不大好,觉得身上也乏力些。
本来,慕缙是打算趁着明抒璇担心涝害之际,向她引荐兰舟客。以治理涝害为由,让二人相识,方便后续一步步实现他们的计划。
可是以她今天的状态来看,这时机实在是不对。
罢了,他看一眼身形晃动,摇摇欲坠的女人。上前扶起她的双肩,支撑着她站稳,才在她耳边道,“眼下你心绪不好。马车就在前面候着,我陪你回客栈歇着。其他的事,睡上一觉,且等明日再说吧!”
说完,他也不待明抒璇做出反应。只一径把她抱个满怀,像是捧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抱她登上了马车。
夜色如墨,天边一弯月亮惨淡淡隐匿在云幕之中。那如瀑的长发被照得柔光水滑,她只安静躺在床榻上,倒显得一室静谧。
慕缙坐在床畔,端了杯水来喂她,朗声道,“今儿个你想得未免太多。老一辈子的事儿我们终究左右不了,做好咱们自己应该做的事就好。啊?”
她徐徐睁开眼,勉强就着慕缙的手将水吞咽下去,才缓口气道,“我真的,有时会痛恨自己。为何这次临州水涝百姓们会怨声载道,我不是不知其中原因。只是我总想袒护他,甚至心里还幻想着,他还是从前那位爱民如子的好君父。”
“别想那么多了,眼下你的身子,还是多多保养为宜。思量太多,忧心太过。若是你撑不住,临州的百姓们可还指望着你呢!”慕缙实在没有办法违心地说出乐正敬是个明君,又怕这榻上的玉人儿伤心难过,没法子,只能旁敲侧击地劝了。
“也是,”明抒璇提起气力,经他这么一劝,自己好似也恢复些个精神。便自榻上坐起身来道,“你可再离我近些,把面具去了,叫我好生瞧着你。你是不知,我只要看着你,心就犹如泡在蜜罐里,也是甜得很。”
“好。”他毫不犹豫就摘下了伴随自己多年,除了私下休憩,几乎从不离身的那层假面。而那俊美中却又透着野性的好相貌就这样暴露在明抒璇眼前。
心内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他惶然,什么时候自己只因为明抒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触动心弦,这么轻易的就卸下了心防?
不过看见对面女子脸上皎如明月的笑容,他终归是无可奈何,心想,为了复国大业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自己守住心门,不要真对她动了心思。待他日攻破濬宫,一切都是值得的。
烛台上烛火莹莹地燃着,灯花闪了又爆,勾勒出些暧昧的气氛。织金绣花的卧帐里,二人相拥,风光尚好。
他极尽温柔,明抒璇也乐得清闲,顺从地窝在他怀中。她予取予求,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一边勾着他的手指一边道,“这一场雨下来,旁的没什么,只我这手还是冰凉的,公子替我焐焐吧!”
于是两双手交织缠绵在一处,勾勒出无边的缠绵与暧昧。迷蒙中,也不知是谁的温热唇瓣触碰上了对方,二人均是恨不得就在这一刻,把对方的身子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那唇瓣柔软,带着三月里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冲动散去,慕缙脑中的那根弦却还是绷得太紧。他支起身子,带着无限眷恋在她耳侧轻语,“慕某的无限荣光,今晚可让郡主为我破了大戒!”
身上披着杏粉色的薄纱裙,小衫堪堪包裹住胸前的一抹柔软。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张,珠白贝齿轻启。在他耳边低吟,“若是叫我爹娘还有皇叔发现,你可知,定是会叫你皮开肉绽的!”
“在下对郡主大不敬了,所以,郡主打算如何惩治在下呢?”耳边男子的声音温柔中带了些诱惑,仿佛是受了蛊惑,叫人听之欲醉。
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左臂,那伤口刺得太深,以至于刚换下的纱布上都沾染了褐红色的血迹,她悄悄看过一眼,被伤到的皮肉外翻着,血液汩汨从伤处渗出来。十分可怖。然而在包扎换药时,他仍旧维持着素日的深沉淡漠,面上看不出一丁半点的疼痛之意。
“你都不会痛的吗?”她懒倦低喃,手在纱布上来回打着圈儿,“既然知道对本郡主大不敬了,不若就罚你更痛一些。”
“公子可愿为我,不是为了棽芸郡主,只是为了我明抒璇,再添一道新伤呢?”
“哦?姑娘试试便知。”看着对面的女子,慕缙眼神沉沉,终是撷着一抹笑意言声。
“嘶……”布帛撕裂,指缝间鲜血滴落。望着那抹鲜红,她用手指一点点晕开那滑腻液体。是朱砂红,也是眉间痣。
二人的骨肉缠绵,仿佛此刻,已经融为一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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