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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陈青雨拿到钱的第一反应是应该给周玉邈买礼物。
别的不说，就说周玉邈这天天背来背去甚至背他去上厕所的情谊，让他感受到了亲爹般的温暖关怀，他怎么能不好好报答他呢？
“你帮我取一千块钱出来吧。”陈青雨说。
“先给你取五百吧，免得你掉了，你在家放着也不安全，顾秀梅看上去随时能搜你的包。”
“她搜不出来。”陈青雨说，“我想给你买双鞋。”
他们在学校都是穿校服，只有穿鞋是自由的，所以陈青雨想给周玉邈买鞋。
周玉邈笑了：“这么大爷，刚拿到五千块钱，就要花一千块钱给我买鞋？”
陈青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对我太好了，我想……我想……”
“不用。”周玉邈说，“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说也不迟。”
“那得等到啥时候啊。”陈青雨说，“我还是想现在就给你买一双鞋。”
“我都等得及你等不及？”
“有点等不及……”陈青雨说。
他很想对周玉邈好，迫不及待现在就想对周玉邈好。
“没那必要，来日方长。”周玉邈说。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陈青雨说。
周玉邈歪着头看陈青雨：“这个时候你倒是聪明了，和我抬扛能激发你的智商潜力？”
“不是和你抬扛激发我的智商潜力，而是想对你好的强烈愿望激发了我的智商潜力。”陈青雨解释说。
“你该把智商潜力用到正地方。”
“对你好就是正地方啊。”
“如果你赶快多背几首古诗，多做出来几道数学题我会更感激的。”
周玉邈扶着陈青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陈青雨觉得他还不想走，他还没有把他心里很多个他应该至少给周玉邈买双鞋的理由说完。
他没坚持站着不动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的腿脚真的不太行，站得时间稍长就难受，二来是他面对周玉邈顺从惯了，基本上周玉邈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陈青雨行动上顺从了周玉邈，心里和嘴里依然在积极抗争：“就让我取钱给你买双鞋吧，不然的话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天天在你这里蹭吃蹭喝没有回报我心里过意不去。”
“蹭着蹭着你就习惯了，人的脸皮都是逐渐厚起来的。”
“我也没有别人能付出了，你就让我尝试一下主动对一个人好的感觉不行吗？”
周玉邈没说话，回头看了陈青雨一眼。
陈青雨心想是不是有转折了。
“对我好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周玉邈说，“你现在穷得叮咣响，你让我剥削你我怎么下得去手。”
“不是剥削，给你买完鞋，我还剩四千块，够我花很久很久了。”陈青雨努力给周玉邈分析这个事情。
“你上大学呢？”周玉邈说，“就顾秀梅这个德性你能指望她大学给你拿学费吗？等陈一上了大学，不在本地了，顾秀梅就不怕你姑闹不闹了，所以你大学就得靠你自己了。”
陈青雨真没想到周玉邈竟然还替他想了这么远，他自己都没想过，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能读完高中就非常不错了，哪里还敢想大学的事儿，就算顾秀梅肯替他拿钱他也考不上啊。
他现在死气白赖地留在学校就是为了每天能看见周玉邈，大学他肯定和周玉邈考不到一起去，甚至连一个城市都考不到一起去，所以大学还有什么上的必要。
再说陈青雨对自己没信心，周玉邈倒是对陈青雨很有信心，高一还没过完呢，他连倒数第一的宝座还稳稳坐着呢，周玉邈都开始替他盘算考上大学以后该怎么办了。
多么乐观的一个人啊。
“那时的事儿那时再说吧，先过好现在……”陈青雨不忍心泼周玉邈的冷水，不忍心告诉他陈青雨很有可能考不上大学的现实，不忍心点醒周玉邈他现在费尽心思培养的很有可能是个开不出花的铁树、成不了栋梁的废材。
“你给我叠个纸鹤吧，就小姑娘爱叠的那种。”周玉邈说，“这就是个礼物。”
“这个我可以去学叠。”陈青雨说，“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给你买点啥，买点实在用的，你能用得到的东西。”
“给我买瓶绿茶。”周玉邈说，“四块钱一瓶。”
“我想给你买一个你每天都能用到的东西。”
陈青雨后面有句话没说，他想买一个周玉邈每天都能用到的东西，这样周玉邈每天用这个东西的时候就会想到他，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了，远隔异地了，周玉邈用起这样东西，偶尔能想起曾经有个人送过他这样东西。
“那你给我买个牙刷。”周玉邈说，“我每天用牙刷，一天用两次。”
“送人礼物送牙刷……多奇怪啊，也没有纪念意义。”陈青雨说。
“你送个礼物为什么这么挑剔？”周玉邈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想送你鞋……是你不让……”陈青雨小声地没什么底气地说。
“行，想送鞋就送鞋吧。学校旁边那个小店儿里十块钱一双的凉拖鞋来一双吧。”
陈青雨睁大了眼睛：“送你礼物怎么能送十块钱一双的凉拖鞋呢？”
“有一句话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你这还没怎么富呢就要开始骄奢淫逸了？”周玉邈说，“十块钱的拖鞋它怎么就不配了？”
“那还是反季的凉拖鞋，现在是冬天，我送给你之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上。”
陈青雨对于他和周玉邈能保持这么好的关系多久，周玉邈迟早会发现陈青雨是个没救的蠢货怪胎，要和陈青雨断绝关系。
他得赶在周玉邈大彻大悟一脚把他蹬了之前，先让周玉邈穿几天他送他的鞋，这样什么都值了。
“那就十五块钱的棉拖鞋来一双。”周玉邈说。
陈青雨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他看周玉邈这个想尽一切办法只付出不索取，想尽一切办法给他省钱让他好好学习的架势让他看到周玉邈混身散发着亲爹的光茫。
陈青雨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周玉邈是不是陈瑞祥投胎转世来的。
要不是陈青雨忽然想起来陈瑞祥过世的时候周玉邈都八岁了，陈青雨都想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抓紧时间认周玉邈当干爹。
周玉邈好像怕陈青雨一后悔又要非得给他买一千块钱的鞋一样，抓紧时间带着陈青雨来到了校门旁的小店。
“今天吗？”陈青雨说，“可是刚才还没有取钱。”
他们在争执到底应该取多少钱的时候周玉邈直接把陈青雨扶到自行车后座上带陈青雨走了，陈青雨现在口袋里还是只有那八块钱。
“我先借给你。”周玉邈说，“下次取了钱你再还我。”
哪有这样的，借周玉邈的钱买一双十五块钱一双的棉拖鞋给周玉邈。
陈青雨焉焉地垂下了头。
“这样吧。”周玉邈说，“买了这双拖鞋，你在上面缝几个字再送我，行吗？”
陈青雨昂起头：“缝什么？”
“就缝……”周玉邈说，“就缝‘陈青雨赠’”
陈青雨笑了起来，他发自内心地开心了，这种感觉就是他要在周玉邈的生活留下属于他的痕迹的快乐。
“挑拖鞋吧，看看要哪个。”周玉邈看了一眼摆放着拖鞋的货架。
这里的拖鞋样式不多，大多很简单，还有一些就是很可爱的样式，可爱的样式不符合周玉邈的风格，虽然周玉邈在陈青雨面前已经完全放开了，但周玉邈在别人面前还是清冷形象。
为了符合周玉邈的气质，陈青雨挑了一双灰色的拖鞋给周玉邈，他仔细地在鞋里摸来摸去，还挺软的。
周玉邈扫码付款，陈青雨开开心心地抱着拖鞋坐上周玉邈的后座。
周玉邈回头看了陈青雨一眼：“你有必要一直抱着它吗？不用这么宝贝吧？”
在陈青雨心里这挺值得宝贝的，这将是他送周玉邈的第一个礼物——那瓶矿泉水算礼物。
“下午好好上课。”周玉邈把陈青雨放到坐位上后说，“别一直想着你的宝贝拖鞋。”
陈青雨着实有点兴奋，差点这要在周五下午好好放松了，被周玉邈一提醒立刻好好收心。
下午可能是因为心情好，陈青雨学得格外轻松，格外顺利，笔记做得更有条理了，数学练习册做出来了四道小题和一道大题，过程和结果全对了。
“你这么高兴吗？”周玉邈笑着说，“至于吗？”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很明显，你都哼起来歌了。”
陈青雨没注意到他自己哼歌了。
“我哼歌了吗？我哼什么了？”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周玉邈低声唱了出来。
陈青雨只是哼，周玉邈唱得吐字清晰、声声低沉而有磁性，听着很好听。
“啊……我会哼的歌不多，今天开心就哼了这个古早欢乐歌。”
陈青雨不会唱流行歌，只会唱古早歌，大概是因为别人学会一首歌只要两天，而陈青雨学会一首歌需要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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