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请等等

　　瑜承扯下系在腰间的大理寺令牌出示给守在书院门前的两个门卫，一个门卫看清后，对穿着常服的肖簌稍稍行礼，接着说：“三位请稍等。”

　　不一会儿，书院内走出一个模样儒雅沉稳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刚刚进去通传的门卫。

　　那名中年男子先是不卑不亢地对肖簌稍稍行礼，接着说道：“肖大人，草民是澜修书院的管事名冯初，三位里面请。”

　　肖簌微微颔首。

　　澜修书院前身是一间私人私塾，但逐渐由皇室势力掌控，便改名为澜修书院。不过仍旧有人以私塾相称。书院里的学生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贾子弟。顾思策也曾在这书院就读，进而中举，入朝拜官。与其说澜修书院是私塾书院，倒不如说是皇室争权夺利的初战场，书院里学生年龄虽大小不一，但书院一旦出现出挑的学生，皇室子弟就开始争抢拉拢，收为门客，他们还未中举，各自却逐渐有了明确的阵营。

　　从书院大门到偏殿正厅，一路都环绕着从书堂传来学生的阵阵读书声，时不时又响起授课先生气急败坏，略显无奈的斥责声。这让顾思一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请的家教先生，因为小时候太过顽皮，气走了许多先生，最后，只好由顾思策亲自教授顾思一诗书习字，年纪虽小的顾思策却在教导顾思一学习方面比家教先生还严厉。

　　冯初将肖簌，顾思一和瑜承带到偏殿正厅，便吩咐侍仆备茶。

　　肖簌端坐在木椅上，瑜承严肃持重地站在肖簌椅后。顾思一习惯性地坐上另一张木椅，端起刚呈上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稍稍抿了一小口，顾思一说了一路的话，现在是真的很渴，若不是茶水太烫，恐怕顾思一得一饮而尽。

　　瑜承眼角瞧见顾思一倒是不客气，一来便直接坐下，瑜承是有些无奈的，但肖簌没说什么，自己也不敢多言。

　　“肖大人这次突然来访澜修书院，是我们有失远迎，不知肖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冯初并无一官半职，只能站在一旁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新科状元曾在这里就过课，想必何状元遇难的事，冯管事也该清楚。”肖簌语气平稳冷淡。

　　冯初听后，有些感触地点点头，回道：“何状元之事略有耳闻，肖大人可有什么指示？”

　　“本官没什么指示，倒还想请澜修书院能提供一些此案的线索，圣上对此事颇为重视，其中轻重，还请贵院权衡。”

　　“草民自知其重要性，若肖大人想问，草民定知无不言。”

　　肖簌垂眸，淡淡问道：“你是这儿的管事，必定在这书院里时长走动，你可曾见过何状元与他人起过冲突？”

　　冯初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思考许久，说道：“肖大人，说出来您可能会不相信，在何状元未中举前，草民都不曾注意到何状元，更没听说过。”

　　“他课业如何？”

　　“这不在草民管理之内，草民也不清楚，不过慕先生应该知道，慕先生是何状元之前的授课先生，现在还在书堂授课，等会儿下了堂，草民便将慕先生请来。”

　　肖簌微微点头。

　　这时，顾思一有些歉意地开口说道：“肖大人，冯管事，打扰一下，书院的雪隐（卫生间）在哪儿？”顾思一看着肖簌讪笑，因为茶水喝得有些多，一时有了如厕之意。

　　肖簌垂眸默然。

　　冯初急忙说道：“姑娘，让他带您去吧。”冯初唤了一个男侍仆进来，书院里学生都是男子，为了避免麻烦，澜修书院的侍仆也都是男子。

　　顾思一瞄了一眼肖簌，客气的推拒道：“不用那么麻烦，冯管事大概给我指个方向就行，我能找到。”

　　“行，从这儿直走，再绕过那座假山……”

　　顾思一根据冯初指的路线，很快找到了茅房，解决完了之后，顾思一便由原路返回。将茅房称为雪隐还是顾思策叮嘱的：姑娘家直接喊茅房实在不雅，实在是有辱斯文，以后就说是雪隐。

　　那时顾思一在心里嘀咕：担心有辱斯文那干脆别如厕……

　　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被顾思策强行改过来了。

　　顾思一走在石子路上，突然听到从一个隐蔽的角落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斥骂声和嬉笑声，应该是孩童的声音，可是此时是授课的时辰，这里怎么会有学生的声音？难道是逃学了？最终还是由不得顾思一多想，斥骂声越来越厉害，顾思一只好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病秧子，快，把银子交出来，难道还想尝尝我拳头的厉害？”一个体型壮硕，穿着书院白色蓝纹长袍私服的学生，将自己硕大的拳头紧紧攥着，伸到一个身高较矮，身材瘦弱，同样穿着书院私服的学生脸前。

　　那个体型较大的学生身旁跟着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学生，他们将那个瘦小的男孩围住。有的嬉笑看热闹，有的火上浇油，煽风点火。

　　另一个孩子见风使舵，拽住那个男孩的衣领，再将他狠狠推撞在院墙上，狠声道：“非要逼着我们动手，废物！一个书呆子还是个病秧子，把银子拿出来，不然这桶冷水就浇你头上了！”他看向一旁的木桶。

　　背部撞在坚硬石墙上的孩子，又弱不禁风回弹到地面，趴在地上，不停咳喘，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没银子。”

　　“今早，你娘送你来书院时，就给了你一袋银子，陈过都看见了。”

　　在一旁笑着看戏，时不时讥讽几句的陈过说道：“没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送我来的是我家丫鬟，不是我娘，而且她也没给我银子。”趴在地上的孩子咳喘声减缓，但仍趴在地上，起不来。

　　“胡说，那就是你娘，我亲眼看见的，快！把这桶水泼他身上。”陈过那孩子厉声说道。

　　躲在假山后的顾思一将眼前发生的事看在眼里，难受地皱着秀眉。这些孩子年岁不大，十岁左右，出手出言却想置人于死地。趴在地上的那孩子很明显有哮喘之症，这么冷的天，再加上一盆冷水，若再不出手，恐怕那孩子有性命之忧。

　　顾思一在思考怎样才能既不暴露自己，又可救下那孩子？顾思一突然想到自己挎包里有个弹弓，这还是几年前偷溜出去逛夜市时，顾思一觉得好玩买下的。无聊时摆弄摆弄，便一直放在挎包里，没想到今日倒还派上用场了。顾思一数了数围着的有六个孩子，顾思一轻轻移到石子路，在石子路边缘，抓了一把与碎银差不多大小的石子。

　　顾思一抬头看了看周围，冬季依旧枝叶繁茂的樟树，顾思一活动了一下已经消肿的右脚踝，深吸一口气，运起轻功迅速朝一棵离他们较近的大树飞去，立于一根树梢，悄悄隐于浓密的树叶后面。

　　这些学生毕竟是孩子，听到陈过说要将桶里的冷水倒在趴在地上的孩子身上，一个个也害怕惹出麻烦，渐渐开始犹豫了。

　　而这也给了顾思一准备的时间，顾思一拉动弹弓，石子朝那个叫陈过的孩子屁股飞去，狠狠地打了一下。

　　突然被打的陈过，转身吼道：“谁，是谁打的？是不是你！”陈过没看到有其他人，只恼怒地抓着身边的一个孩子问，那孩子迷茫地摇着头。

　　顾思一准备好石子，拉满弹弓，对准将人推撞在墙的那个学生的屁股，心想：不听话的孩子，就该打屁股，欠一顿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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