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半落

　　筑延看着母亲依旧漠然的表情，关于母亲回来的原因即使筑轩不说他也是知道的。筑轩担忧地看着哥哥和母亲沉默地对峙，在一旁干着急。

　　艾玛突然仰头，精致的脸上无比媚柔的绽放着不知何意的笑容，“延，和我到美国去。”

　　筑轩惊奇地看着筑延淡淡的神色，他答非所问地道，“见过那个男孩了吗？他很有能力继承筑氏……”

　　“不要扯开话题，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我手下的公司由你接管好了。”断开筑延的话，语气依旧霸道。

　　“位置么？哪里又有我的位置？从五岁那年离开你们开始我就没有奢望过你们能给我什么，因为你们什么都给不了！”

　　“哥……”筑轩低声叫道，其实她最明白哥哥在意的是什么。缺失的父爱与母爱从幼时便深入骨髓，即使现在补偿早已烟消云散了希望，拿什么拯救都已经太迟了。

　　艾玛的脸色没有一丝情绪，她缓缓站起身，朝窗前走去。

　　“的确，从前我一直认为你们只是一场失败婚姻的附属品，可我还是你们的母亲，没有办法彻底去置之不理，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到美国去的话，我也不会强求。”她侧头看了一眼筑轩，“不要碰触那些得不到的绝望之爱，好吗？”

　　“妈咪！”筑轩无法御制地扑进艾玛的怀里大哭，“我……要和你去美国。”

　　筑延和艾玛都愣在那里，筑轩不喜欢那边的生活他们最清楚不过了，所以一直把她留在这里。这次她自己要求离开，也是为了逃避而已。

　　“傻孩子，如果真的想逃避的话也用不着去那里。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当作散心好不好，你对瑞士不是一直念念不忘吗？就去那里好了，等到你可以面对自己心情的那一天如果还想来美国的话，我一定会欢迎的！”

　　筑延静静看着她们，好像第一次看着母亲柔弱的一面，带着宠溺的表情安抚筑轩。

　　听说筑延的母亲去了筑氏旗下的总公司找夜迁，苏洛连午餐都来不及吃便往那里赶，之前她在别墅那里和夜迁闹过一场矛盾，这次的情况也不容忽视才是。偏偏筑司和杜阿姨都在国外旅行，天大的事都靠夜迁一个人支撑着。

　　苏洛匆匆推开旋转门，眼角无意中便看到了筑轩安然地坐在会客大厅那边，而她身旁坐着桀骜得不容忽视的少爷——筑延。他们……怎么也在？

　　筑轩朝她招手，苏洛只好过去。光可鉴人的地板照着三个人淡淡的表情，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波涛汹涌地翻动，像起风的海面似的。

　　来来往往的人员都朝这边好奇地望过来，谁不知道筑氏的大少爷筑延和大小姐筑轩啊，当然更加知道作为现在筑氏董事的夜迁的女友苏洛。每天的每天她都会准时出现在这幢大厦里，然后和夜迁肩并肩地离开！

　　“你的表情太阴郁咯苏洛，当初真不该不听你的劝说。”明明用懊悔的语气，可是苏洛却没有感觉到她的褒扬，反而有点像奚落。

　　苏洛讶异地望向筑延，段斐喜欢的人是他。这种事并不奇怪，因为如此曼妙的出色男孩任谁都有倾心的可能。筑延的资本太高，毋庸置疑。

　　“看来你什么都了解却故意隐瞒了啊，斐到底和你做了什么约定？”筑轩微微恼怒地抓过她的肩，“是为了夜迁哥哥对不对，明明只是敷衍他，却不顾及我的感受……”

　　“不是敷衍！小轩，我很抱歉没有阻止段斐的行为。我只是为了夜迁！”

　　筑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疑惑和不解以及愤怒。他伸手拉过她，却对筑轩道，“妈妈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洛看着他，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眸子闪着莹色的水雾，声音却清晰而淡然，“你母亲不会对夜迁做什么对不对？”

　　“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么关切他的样子，你真的变了么？我不相信，绝不相信。”他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紧闭的唇。挣扎……毫无用处……

　　苏洛张嘴咬伤了他的嘴角，血腥蔓延。筑延却没有停止的意思，那些生涩的血腥味一直落到心底深处似的让人疼痛，苏洛呆呆地看着他，手反应极快，煽在筑延那张透澈无暇的俊颜上。清脆的响声响在午后的阳光里。

　　耀眼的光芒印出了他面颊上的红迹，是她指甲划伤留下的。空气凝结似的僵硬，远处却若有似无地飘散着玉兰花香。

　　“不要内疚，不要用这么抱歉的表情看着我好不好，这样的话我会很难放手。”伸手试图搂过她，苏洛惊吓地推开。退后。

　　“我要去找夜迁了，这种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我已经和夜迁在一起了。”

　　并不是淡漠，却疏离的样子。好像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筑延垂下手，寂寞的表情照见了明媚阳光灿烂的光芒。

　　远处传来了轻扬的吉他声，和着这样云淡风轻的好天气。可是这样糟糕的心情，他自以为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只是不明白爱情于他们过早地离失。当初的年少真的只是轻狂而已么?为什么会恋恋不舍固执地等候在原地，等她转身。

　　苏洛平复了心情，朝大厦的最高层望去。为什么偏偏是夜迁她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别无选择。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

　　那个优质的少年扬头不满地看着她，“你足足迟来了一个小时，看到那个少爷了是不是？神色这么怪异，你们还一起出去过……”

　　苏洛惊诧地看着夜迁，若在平日他是绝对容不得这种事的。真奇怪，难道脑子被清洗过了吗？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才对。

　　“不要用这么迟钝的表情看着我，反正你是自由的。是我自己答应不逼迫你的感情，也许我应该更加有耐心一点……”夜迁朝窗口走去，“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承受了煎熬，虽然想继续无动于衷下去，可是我担心你会看不起我。”

　　“夜迁，不要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小轩的母亲对你说了什么？是关于延少爷的事么？然后你就觉得你做错了？”

　　“不是做错，是自私。为什么他们都装作容忍我的样子，在明白我自私的索求之后还表现出宽容的态度。不是应该狠狠地教训才对吗？为什么你们都要用出这样宽厚的姿态来诋毁我的手段，沉默而残忍的，比一切都要让我痛苦……”

　　苏洛的脸色顿然苍白，没有人会怪罪像夜迁有着透彻伤痕的男孩，再多的棱角也不过是他的护身符一样自我保护而已。可是他却承受不了别人的宽容和疼爱了！

　　有着阴暗过去的人，带着疑惑的感情环顾四周，即使得到了拥抱还是会质疑别人的真情和居心。连对她也不例外，至少她从来不敢碰触他在回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生活。是什么样的伤害让一个人找不回自己真实的存在？

　　昏暗的酒吧，微微吵杂的混合音质。筑延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段斐来了，在苏洛带着一脸决绝离开之后。段斐只是说让他借酒消愁！

　　邵若兰刻意靠近筑延，柔美的面容带着那种重逢的兴奋。筑延看着她，突然微微一笑，伸手取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下去。

　　段斐轻轻一笑，真是想不到会这么不碰巧遇到筑延的爱慕者。而令他奇怪的是筑延明明知道他伤害了筑轩，却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这个桀骜骄横的少爷到底在想什么？

　　“延……”清脆又酥软的语气，带着不可抑制的惊喜，“我以为你还在澳洲呢。”

　　“我以为你是知道我回来了才特意从美国赶回来。”又是一抹倾城倾国的笑，筑延看着段斐递过来的酒，又是一口气喝掉。旁边的女孩早已微微结舌。

　　“我……是特意赶回来的，你说的没错。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是吗，坚持的话会有用吗？”喃喃自语又像询问的样子，邵若兰微愣，咬着红润的小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不是坚持着不放弃就能如愿以偿？”他竟然认真地看着她问。

　　邵若兰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她回避了他澄澈透明的发出蓝宝石一样光芒的眸子，“我觉得是……”

　　筑延低下头不再说话，纠缠不清的坚持还是等待她转身的坚持呢，她和夜迁之间早已没有可以插入的缝隙，要怎么倔强和执着才可以挽回这一段从未存在的感情。

　　他和她的纯粹到连承诺都没有的那种不值一提的感觉。和爱情只差一步之遥，却只能隔岸观望幸福远远离去。是他没有明确的要求她一定要呆在他身边吧，是这样吗？

　　“延……你怎么了，明天我……可以去找你吃饭吗？”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筑延头也不抬，“随便。”段斐手中的杯子打滑，发出清亮的声响，隔着吧台蹲下身，他不知道筑延为什么会答应邵若兰的请求。

　　旁边的小服务生神色惶恐，“出血了……斐然哥你的手……我来清理就好了。”

　　段斐轻描淡写地笑，“不要紧，反正死不了的。”明明是在对某个人说的一样。

　　察觉到气氛的怪异，邵若兰站起身朝吧台里望，然后尖叫地捂住嘴，露出悚然的神情呆呆地看着段斐那张妩媚柔软的脸，仿佛要看透他为什么还抓着玻璃不放一样。

　　段斐受不了地松开手，扬手看了看那些不断冒出来的鲜血，腥味被酒香冲散。服务生轻声道，“去医院包扎吧，伤口好像很深的样子。”

　　“没事，你忙你的去。”

　　抽出几张面纸擦掉血迹，筑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旁，伸手拉起他。邵若兰愣愣地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烦躁的火气。

　　段斐看着筑延娴熟的包扎技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地震惊。仰起头，“这三年在澳洲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吗？我真是小看你这个大少爷了。”

　　“何必说这样的话，关于小轩的事我不会怪你的。”淡淡一笑，随手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小口，“如果不是你们，我也许还会相信爱情呢。”

　　“真是扫兴，你指桑骂槐也要看对象好不好，我可不像苏洛那个纯真的女孩，你也无法做到夜迁那种地步。第一次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和单纯！”

　　“说什么话呢，明明一点都不了解我却在这里大放厥词，用这种探究的方式去取悦别人一点都不聪慧，段斐。”筑延放下茶杯，“如果做朋友，你无疑是最优秀的同伴。”

　　“你这样柔软的强求，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不是么？不过承蒙你这样信任我，也许我该考虑如何帮你打败夜迁。苏洛她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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